秦遠和顧青辭在42樓辦公室，又聊了一會。

顧青辭的手機響個不停，看起來很忙，她只好攥著資料匆匆道別，秦遠甚至沒來得及跟她聊幾句辛苦，她便已消失在門口。

窩在總裁沙發里，手扶下巴思考許久，秦遠微微一笑，字節的資金實力和算法能力他很清楚，“火力值”打賞又精準抓了下沉市場的喜好，要是萬象只跟著做短平快的內容，遲早會被追上。

想到此，他終究只能搖搖頭：“看來，有些事，又得提前啊。”

很快，秦遠的路虎駛離城東科技園，直奔萬象總部。

半小時后，破樓映入眼簾，不知怎地，秦遠覺得這樓如今已越看越順眼。

樓下的保安笑著打招呼，秦遠沒什么架子，笑笑回應。

停好車，他卻沒急著上樓，而是站在車外看了看北面的萬象小院工地。

小院的建設已經復工，不過，只有陸平從川省趕回監督施工，李柒柒并沒有回。

她前幾天發的消息，說奶奶換季總咳嗽，想在家多陪陣子，估計三月初再回陽城。

陸平辦事倒也靠譜，李柒柒的孝心也該支持，至于小院的進度，他本就不在意。

看了一會，秦遠才轉身進了總部大樓。

二樓走廊里很安靜，中段大會議室旁的茶室門虛掩著，隱約能聞到茶香。

推開門，一股淡淡的蘭花香混著普洱的陳味撲面而來。

茶室靠窗，辛小雨正坐在梨花木茶桌前煮水。

她穿了件淺灰色棉麻長裙，裙擺垂在地上，沒穿鞋子，光腳踩在淺色地毯上，頭發松松挽成個髻，發間別著支原木簪子，露出細白的后頸，形象與學習茶藝前，有巨大區別。

聽到動靜，辛小雨手里的銀壺頓了頓，沒回頭，只是微微側過頭，抬手額首，動作很輕：“秦總。”

秦遠走到茶桌旁，目光掃過桌上的茶具：一個汝窯茶杯里盛著半杯溫水，茶杯里放著些深褐色的普洱，旁邊的竹制茶則上還沾著點茶葉碎。

他拿起茶杯，摸了摸干燥粗糙的茶葉，這才開口：“潘老什么時候回來？”

辛小雨一邊把銀壺放在爐上，一邊回答：“說年后。我每天過來煮兩壺茶，自己練。”

秦遠點點頭，夸贊：“不錯，態度很好，技藝也學得很好。”

辛小雨笑了笑，很甜，又很快收住這才問起：“秦總今天過來，是有工作要安排嗎？”

秦遠點頭：“算是。”

辛小雨手腕微抬，銀壺的壺嘴對準茶杯，水流細得像線，沒濺出半點水花，很溫和。

秦遠主動解釋：“年后春茶要上市了，你的直播間也已經調試好了，從下周一開始，你可以正式開播。”

辛小雨的動作頓了頓，抬起頭，眼里帶著點詫異：“我還以為，秦總都忘了我當初應聘的是主播。”

隨后，她挑了挑眉，語氣里終于有了些興奮：“那我需要怎么做？跟可可姐一樣，唱歌聊天？還是像知意姐她們，從跳舞開始？”

秦遠頓時搖搖頭：“都不是，你的直播間，不接受打賞，也不搞什么流量噱頭，就專注做茶藝科普。”

他拿起桌上的汝窯茶杯，倒了點溫茶，遞給辛小雨：“你要做的，是告訴觀眾什么是真正的茶道——不是擺樣子的動作，是選茶、煮水、品茶的講究。”

“比如分辨好茶壞茶，你不能只說‘這個茶好’，要讓他們看茶葉的條索，是不是勻整，有沒有碎末；聞茶湯的香氣，是蘭香、棗香還是焦味；嘗入口的回甘，是不是能在嘴里留一會兒，這些都是能驗證的，是科學的判斷方法。”

辛小雨接過茶杯，眉頭微微皺起：“這樣……真的有人看嗎？現在大家看直播，不都是圖個熱鬧？誰會蹲在屏幕前，慢慢學怎么分辨茶葉？”

秦遠笑了，拿起茶荷里的一片普洱，遞到辛小雨面前：“你看這片茶，葉脈清晰，邊緣沒有焦痕，這是采摘和炒制到位的表現；要是邊緣發黑，說明炒茶時火大了，味道會發苦。”

他把茶葉放回茶荷，又倒了點剛煮好的熱水，泡了杯普洱：“你聞聞這個香，是陳香，沒有霉味，說明存放得好；要是有酸味，那就是受潮了，不能喝。”

辛小雨湊過去聞了聞，確實有股淡淡的陳香，沒有雜味。

她不由好奇：“秦總真是博學，還懂這些。我都聽潘老講了好久才明白。”

秦遠笑笑的不說話，他不就是茶藝直播間愛好者么。

而辛小雨心里的懷疑少了些，卻還是沒完全放心：“可就算我說得再細，觀眾也不一定會信吧？”

“真誠就夠了。”秦遠靠在椅背上，慢悠悠開口。

而看著辛小雨認真的樣子，他心里則在慢慢盤算：

辛小雨的直播計劃，他跟顧青辭商量過，得到的回復是沒有打賞收入，沒有噱頭，注定賠錢。

秦遠卻沒法說：直播的盡頭從來不是打賞，是帶貨，是把用戶的信任變成實實在在的消費力。

而辛小雨的茶其實只是個起點，先做科普，積累一批相信“辛小雨懂茶”的用戶，等這些用戶覺得“聽她的推薦不會錯”。

往后不管是賣春茶、秋茶，還是延伸到其他產品，比如茶點、茶具，甚至是食品、日用品，都能水到渠成。

他沒把這些話說出來，只是看著辛小雨：“你不用急著讓所有人信，先讓愿意聽的人聽懂。比如有觀眾問‘怎么泡綠茶才不苦’，你就告訴他們水溫要控制在 80度，不能用開水，泡的時間不能超過三分鐘，這些具體的方法，比空說‘茶道’有用得多。”

辛小雨點點頭，手指無意識地轉著茶杯，眼里還是有些懵，但沒再反駁：“我知道了，那我下周試試。先從分辨春茶和陳茶開始講，潘老教過我怎么看芽頭，應該能說清楚。”

秦遠心里松了口氣。

他知道這步棋走得慢，甚至會虧上一兩年，但在火山視頻靠打賞吸引用戶的當下，萬象需要這種“慢內容”，不追求短期流量，而是沉淀忠實用戶。

這些用戶現在為了學茶藝關注辛小雨，以后就會為了買靠譜的茶、靠譜的產品跟著她消費，這才是能抗住競爭的根本。

“不用慌，慢慢來。”

秦遠拿起桌上的銀壺，幫辛小雨添了點水，“要是遇到不懂的，要記得多問潘老，多跟他請教。”

辛小雨抬起頭，認真點頭：“謝謝秦總。”

隨后她低頭繼續煮水，秦遠坐在茶桌旁，靜靜的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