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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回門

章燕婷正待爭辯,腕子已被章梓涵扣住。那只手看似纖弱,力道卻大得驚人,硬生生將她從暖融融的軟墊上拽起來。

她踉蹌著跌坐右邊,硬邦邦的棉墊硌得人骨頭疼,寒氣順著裙角往上爬。

“姐姐好威風(fēng)!”章燕婷絞著帕子冷笑,“可惜侯爺昨兒還夸我新制的百蝶裙好看,特意讓繡房多裁兩件——”

話音未落,老夫人手中的龍頭拐杖往地上拄了拄,她立時換了副嬌怯模樣,雙手端著茶盞上前:“給母親敬茶。”

茶過三巡,章燕婷忽然掏出繡著并蒂蓮的帕子拭眼角:“自打進了侯府,女兒日夜思念家中雙親。三日后回門禮,可否請姐姐陪女兒同去?”

她特意咬重“回門禮”三字——按規(guī)矩,貴妾哪有什么三朝回門之儀?

戚氏摩挲著翡翠佛珠,渾濁的眼珠子在章家姐妹間轉(zhuǎn)了轉(zhuǎn),突然勾唇一笑:“準了。”

章梓涵指節(jié)發(fā)白地攥著茶盞。

前世,回門日那場大火仿佛又燒到眼前,皮肉焦糊的氣味混著海棠樹焚燒的異香,灼得她喉頭腥甜。

春喜在火場外哭喊的聲音,與此刻章燕婷故作嬌柔的“謝母親恩典”重疊在一起。

“兒媳告退。”她霍然起身,繡鞋踩過青磚時帶起一陣冷風(fēng)。

章燕婷追出來時,她正立在廊下看那株未開的海棠,枝椏上還覆著昨夜的薄霜。

“裝什么清高!”章燕婷壓低嗓子,金步搖在耳畔亂顫,“你以為給侯爺塞個通房就能壓住我?告訴你,章府早就是我娘當家了!等回了章家,定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妹妹慎言。”章梓涵轉(zhuǎn)身打斷她,目光掃過對方殷紅的丹蔻,“聽侯爺說,夏歡的房中術(shù)可是一絕,回回弄得侯爺欲罷不能。”

她看著章燕婷瞬間慘白的臉,唇角勾起極淡的弧度:“妹妹若想給侯爺添人,不妨也挑幾個技術(shù)嫻熟的。或者,你自個兒也勤加練習(xí)?”

“你!污言穢語!”章燕婷氣得頭頂冒煙。

春喜扶著自家主子往東院走時,忍不住回頭張望。

只見章燕婷站在廊柱陰影里,十指深深掐進廊柱新刷的朱漆,金線繡的百蝶裙擺被穿堂風(fēng)吹得獵獵作響,倒真像要振翅飛走的毒蝶。

“夫人何必激她?”春喜憂心忡忡地掀開暖簾,“三日后回府,咱們的處境豈不是難上加難?”

“該來的總要來。”章梓涵望著銅鏡中自己寡淡的妝容,伸手取下鬢間玉簪。

烏發(fā)如瀑散落時,她恍惚又看見前世鏡中那個被火燒得滿頭焦發(fā)的女人,“去把庫房里那件銀狐氅找出來,要帶風(fēng)帽的。”

這一世,章燕婷放的那把火,也該轉(zhuǎn)個風(fēng)向了!

……

屋內(nèi)靜悄悄的,戚氏倚在雕花床榻上,聽著外頭徹底沒了聲響,這才朝高嬤嬤抬了抬手:“把婷姨娘送的那尊玉佛取來我瞧瞧。”

高嬤嬤應(yīng)聲打開黃花梨木匣,捧出個用紅綢裹著的物件。

揭開綢布,一尊通體瑩白的玉佛在燭火下泛著溫潤的光澤。”老夫人您看,這可是上好的漢白玉。”高嬤嬤堆著笑奉承,“婷姨娘這份孝心當真難得。”

戚氏枯瘦的手指撫過佛像眉眼,忽然冷笑一聲:“班門弄斧的把戲。”

“這佛有問題?”高嬤嬤心頭一跳。

“我年輕時用爛了的伎倆。”戚氏將玉佛隨手扔回軟枕上,“留著吧,這是章燕婷用來對付當家主母的。讓她們妻妾斗去,咱們只管看戲。”

話音未落,丫鬟冬安捧著封信小跑進來:“老夫人,大小姐來信了!”

戚氏渾濁的眼睛頓時亮起來,撐著身子要坐直。

高嬤嬤忙往她腰后墊了兩個鵝絨枕,只見她抖著手撕開火漆,薄薄的信紙在燭光下沙沙作響。

看著看著,老人臉上泛起慈愛的光暈:“雯琴下月就要回府了。”

“恭喜老夫人得償所愿。”高嬤嬤話音未落,瞥見戚氏眼底閃過陰鷙的光。老婦人將信紙按在心口,望著窗外飄落的梨花,嘴角扯出冷笑——章家那兩個斗得越兇,她的雯琴才越能坐收漁利。

驚鴻苑內(nèi),章梓涵正對著銅鏡卸釵環(huán)。

春喜端著熱茶進來,欲言又止:“夫人,明日回章家...當真不讓侯爺同去?”

“他事務(wù)繁忙,不必叫他。”章梓涵拔下最后一支金步搖,烏發(fā)如瀑散落肩頭,“去把賬本都搬來。”

春喜嘆著氣帶人抬進個樟木箱。掀開箱蓋,碼得齊整的賬本泛著陳年墨香。

章梓涵挽起袖子,就著燭火一本本翻看。三家酒鋪的進項,五間布行的流水,四座造紙廠的收支,還有茶樓酒肆的銀錢往來,在她纖指下嘩嘩翻過。

這些產(chǎn)業(yè)皆是她用母親留下的秘方經(jīng)營——酒坊里改良的蒸餾器具,能讓濁酒化作瓊漿;布行特制的織機能織出流光錦;造紙坊造的梅花小箋,連宮里的娘娘都愛不釋手。

每月五萬兩白銀的進項,卻要填康家三千兩門面錢,貼補章家一千兩,還要給寶蘊山帶發(fā)修行的康雯琴送三千兩香火錢。

“夫人,這些是章家這些年支取的票據(jù)。”春喜捧著個描金漆盒過來。

章梓涵抽出厚厚一沓票據(jù),忽然想起什么:“重立女戶要十萬稅銀?”

“是,咱們賬上能動的現(xiàn)銀只有八萬。”春喜聲音低下去。

章梓涵將票據(jù)按在案上,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母親留下的翡翠鐲子。

窗外月色如霜,她忽然輕笑一聲:“把這些票據(jù)都拓一份,原樣收好。”

燭火在她眸中跳動,映出幾分決絕,“該清算的,總要清算清楚。”

……

第三天,是新婦回門之期。

檐角冰棱在日頭下滴滴答答地落著水珠,青石板縫里積著未化的殘雪。

章梓涵攏緊懷中的暖手爐,呵出的白氣在琉璃窗紗上凝成細密的水珠。

春喜正往馬車上鋪狼皮褥子,忽然聽見環(huán)佩叮當聲由遠及近。

章燕婷踩著鹿皮暖靴踏雪而來,殷紅織金緞面長袍在日光下泛著血玉般的光澤,姜綠斗篷領(lǐng)口綴著整圈銀狐毛,隨著步伐起伏像團流動的云霧。

她抬手扶了扶鬢邊的赤金點翠步搖,鑲著鴿血紅寶石的護甲險些刮到章梓涵的臉。

“主母今日怎的這般素凈?”章燕婷故意將綴滿珍珠的袖口晃了晃,“莫不是知曉回了章家也無人替你撐腰?”

她湊近半步,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冷笑:“我娘早就把持了中饋,你回去怕是連坐席都沒有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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