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帆也沒多想，提著水桶直奔南華村的碼頭。

碼頭上有專門收漁獲的魚販子，基本上不管啥時候去，都會有魚販子蹲守在碼頭上，等著那些從海上面回來的連家船。

沙灘上趕海的這些人，偶爾要是運氣爆棚，撿到值錢貨了，也可以帶著海貨直接去碼頭上找那些專門收購的魚販子。

南華村的碼頭像條橫臥的老鯨魚，碼頭最前端有一條水泥棧橋充當卸貨橋延伸進海面，棧橋兩側用來固定船只的鐵鉤都生銹了。

在碼頭附近的岸邊還停靠著三艘連家船，每艘船上都掛著幾個輪胎防撞。

楊帆老遠就看到碼頭邊上或坐或躺著一些人，他哥哥楊雕也在其中，他正盤腿坐在卸貨橋上一個生銹的大鐵環下邊，跟一個看上去三十來歲，皮膚黝黑，一身腱子肉的青年下跳棋。

兩人周圍還圍了一圈觀棋的青年。

那個之前跑到楊帆家里跟楊雕吵架的劉永長也在碼頭上。

不過他沒有去觀棋，而是跟另外兩個青年坐在卸貨橋一旁邊摳腳趾邊聊天。

這些人都是碼頭上的雜工，有活干的時候都是重體力活，很累，沒活的時候也很無聊，就在這碼頭上傻等著，還不能離開。

可即便這樣，這也是村里很多年輕人掙破頭皮也想干的工作，因為在這碼頭上干活，每月能掙一千塊錢以上。

楊帆也懶得跟他們打招呼，他徑直朝碼頭邊緣一輛停著的拖拉機走去。

拖拉機上坐著個女人，三十來歲的樣子，戴著頂褪色的遮陽帽，正坐在拖拉機座椅上織漁網。

這女人名叫唐小蘭，正是南華村這邊做海貨生意的販子之一。

楊帆走過去，習慣性開口道：“美女，收漁獲嗎？”

唐小蘭其實早就注意到走過來的楊帆了，也看到了他桶里面裝著的錐螺，她是村里出了名的女強人，只對賺錢感興趣，對楊帆這種爛仔沒丁點的好感，也對楊帆手里提著的錐螺不感任何興趣。

但聽到“美女”二字，唐小蘭只覺得渾身舒爽，她抬起頭盯著楊帆，“你叫我什么？”

楊帆先是一愣，隨即心里面一咯噔。

壞了，重生前看見女的就喊美女喊順口了，忘了這年頭這兩個字是不能亂喊的。

楊帆立即改口，“老板，你這里收海貨嗎？”

唐小蘭瞇起雙眼，“我想再聽一遍剛你那喊法?！?

“美女？“

“唉！”

在聲聲美女中，唐小蘭高興的站起身，“你這錐螺放別的地方都是沒人收的，不過我今天高興，就收了吧?！?

“桀桀桀——”

說著，她發出一陣......姑且算是銀鈴般的笑聲。

唐小蘭是真的高興，包括她家里那個死鬼，都從來沒人叫過她美女，乍然聽到這個詞，她看楊帆都順眼了很多。

“都說這小子是個一無是處的爛仔，看來傳言有誤嘛，這小嘴就跟抹了蜜似的，可惜就是懶了點，難得看他趕次海，沙灘上那么多東西居然就撿了點錐螺，不然倒是能認個干弟弟，幫著我一塊做水產生意?！?

楊帆則面露怪異，只覺得眼前這女人在發羊癲瘋。

不過楊帆也懶得管閑事，他是來賣海貨的，“這些錐螺跟淡菜是我要留著回去當下飯菜的，我要賣的是這個?！?

楊帆將早就準備好的霧花鳳螺拿了出來，遞到唐小蘭面前。

“咦？”唐小蘭眼里只剩下霧花鳳螺。

這霧花鳳螺呈一個卵狀，褐色的殼面密布著一層如霧一樣的灰白斑紋。

螺口邊緣微微內卷，露出半寸瑩潤的螺肉，緊實的肉質呈一種男人都喜歡的淡粉色。

“你運氣居然這么好，撿到了這個?！碧菩√m盯著這個海螺，沒了之前那種嘻嘻哈哈。

“這霧花鳳螺你收多少錢？”楊帆最在意的還是這個。

“霧花鳳螺？”

碼頭上那些做雜工的青壯紛紛朝這邊圍攏過來，嘰嘰喳喳的議論著，“還真是霧花鳳螺，看這個花紋，肯定錯不了。”

“老二你來趟海邊上，居然還真找著了好東西？”楊帆的大哥楊雕也驚訝的走了過來。

“哪撿到的??？運氣怎么這么好，我媽天天都去海邊上，除了偶爾能抓兩只稍值錢點的青蟹外，幾乎每次都只能弄點蛤子跟淡菜回來?！?

楊帆沒理會周圍看熱鬧的人，畢竟時隔二十多年，這里面有些人他真一時半兒認不出來，別一會再鬧出笑話來。

反正他平時也沒給大家留個啥好印象，也不怕大家說他沒禮貌之類的。

他就盯著唐小蘭，再次催促道：“這霧花鳳螺到底值多少錢?。俊?

楊雕也開口道：“小蘭姐，我弟他難得來趟海邊上干點正事，你可得給個實價兒?！?

“好說，都好說?！碧菩√m面露笑容道：“這霧花鳳螺要是別人拿過來，我最多只出六十，但帆弟你第一次跟姐做生意，這次姐就不賺你錢了，八十塊錢整怎么樣？”

楊帆還沒開口，旁邊一個在碼頭上干雜活的青年就囔囔道：“這也太低了，龍華隨便找個酒店點只霧花鳳螺至少都是百幾十塊了?！?

唐小蘭立即朝那人反駁道：“趙東升，你不知道就別在這里亂說，這已經是我給帆弟最好的價格了，我轉手已經是不賺錢了，人家酒店賣的高是因為人家酒店也要賺錢，而且要承擔這霧花鳳螺死亡的風險?！?

那個叫趙東升的青年咧嘴笑笑，也不說話了。

要是能不付出任何代價喊一嗓子就討好下楊會計他愿意喊一聲。

但要是為了討好楊會計的弟弟讓他跟人吵一架，那他就不愿意了。

楊帆倒是覺得這個價格已經蠻合適了，不過本著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道理，他嬉笑道：“美女，你再添一點，八十八怎么樣？”

“桀桀桀——”

唐小蘭再次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她陶醉在這聲美女當中，眼睛都瞇了起來，“當然可以，不過以后帆弟你要勤勞一點，多到海邊上逛逛，也多照顧下我的生意?！?

周圍的人倒沒覺得楊帆這聲美女有什么問題，楊帆在他們心里的形象本來就有些輕佻。

他們只是羨慕楊帆的運氣，居然去趟海邊上，就頂他們在碼頭上做兩天苦力。

這運氣，真是好到沒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