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沒過多久，水牢外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腳步聲沉重，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勢，顯然來者地位不低。

林凡心中一動，悄然后退，隱入更深的陰影之中，只露出一雙眼睛，緊盯著鐵門方向。

“吱嘎——”

鐵門再次被推開，這一次，光線涌入，照亮了三道身影。

為首一人，身材魁梧，正是黑風寨大當家，褚鐵山！

他身后跟著面帶陰沉的二當家徐秀，以及一臉不爽的過山風。

“媽的！這幫青云門的雜碎，還真當自己是盤菜了！”過山風一進門，便罵罵咧咧起來，“一個個嘴硬得很，跟茅坑里的石頭似的！”

徐秀手持羽扇，輕輕搖動，目光掃過水牢內的景象，視線在叫罵不休的李鐵身上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三弟此言差矣。”

“哦？”過山風不解地看向他。

徐秀悠悠道：“我倒覺得，這青云門的弟子，頗有幾分意思。你看這位李執事，這般硬氣，倒讓我想起了上次那個姓林的小子。”

褚鐵山聞言，臉色猛地一沉，眼中兇光畢露，周身氣壓驟然降低了幾分：“林凡！”

他咬牙切齒，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那小畜生！竟敢在老子的地盤上刻字挑釁！此仇不報，我褚鐵山誓不為人！”

他怒哼一聲，目光兇狠地掃過水池中瑟瑟發抖的眾人：“這批人，老子要好好炮制一番！讓他們知道知道，馬王爺有幾只眼！也讓青云門那幫縮頭烏龜看看，得罪我黑風寨的下場！”

李鐵聽到褚鐵山提及“林凡”，又聽到他要“好好炮制”眾人，心中非但不懼，反而隱隱升起一絲莫名的興奮與期待。

來了！

機會來了！

林凡那小子說得沒錯，這黑風寨的頭頭，就吃硬不吃軟！

越硬氣，越能得到“欣賞”，越能獲得“機緣”！

想到這里，李鐵精神一振，扯開嘶啞的嗓子，罵得更起勁了：“褚鐵山！你這黑了心的狗賊！有本事沖你李爺爺來！休要為難這些小輩！”

他挺起胸膛，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我青云門弟子，個個都是鐵打的漢子！豈會怕了你們這群藏頭露尾的鼠輩！”

褚鐵山被李鐵的叫罵聲吸引，眉頭一擰，帶著徐秀和過山風，大步流星地走到李鐵面前。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被鐵鏈鎖住的李鐵，臉上露出一抹殘忍的獰笑：“哦？口氣倒是不小。”

李鐵脖子一梗，傲然道：“正是！你李爺爺就是這么硬氣！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想讓爺爺我皺一下眉頭，門兒都沒有！”

他心中暗喜：對，就是這樣！硬氣！一定要硬氣！

林凡那小子說了，只要夠硬，就能引起他們的“重視”！

褚鐵山聞言，不怒反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陰森：“好！好一個鐵打的漢子！”

他偏頭看向過山風，努了努嘴：“三弟，既然這位李執事如此‘硬氣’，你就好好‘伺候伺候’他。”

“也讓咱們開開眼，看看這青云門的弟子，是不是都跟上次那個姓林的小子一樣，骨頭那么硬！”

“好嘞！大哥！”過山風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聞言大喜，獰笑著掰了掰拳頭，發出“嘎嘣嘎嘣”的脆響。

他走到李鐵面前，一雙三角眼閃爍著兇殘的光芒：“老東西，嘴巴挺能說是吧？老子今天就讓你嘗嘗，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鐵見狀，心中更是篤定！

看吧！果然跟林凡說的一樣！

這是要“考驗”我了！

只要我撐過去，說不定也能像林凡那小子一樣，因禍得福，修為大進！

想到這里，他非但沒有絲毫懼色，反而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狂熱，大聲道：“來啊！孫子！你李爺爺要是哼一聲，就算我輸！”

“嘿！還真他娘的嘴硬！”過山風被他這副模樣氣樂了，不再廢話，掄起沙包大的拳頭，照著李鐵的臉頰便狠狠砸了過去！

“嘭！”

一聲悶響。

李鐵只覺得臉上一陣劇痛，眼前金星亂冒，半邊臉頰瞬間高高腫起，嘴角也溢出了鮮血。

水池中的王莽等人嚇得魂飛魄散，一個個把頭埋得更低，連大氣都不敢喘。

周池也是臉色煞白，緊咬著牙關。

蘇雨湉和蘇雨柔更是嚇得花容失色，緊緊相擁，低聲啜泣。

林凡在暗處看得清楚，眉頭微挑。

這李鐵……還真信了自己那套鬼話？

“呸！”李鐵吐出一口血沫，混合著兩顆斷牙，臉上卻擠出一個扭曲的笑容，“就這點力氣？給你爺爺撓癢癢呢？”

他強忍著劇痛，暗暗運轉丹田內的靈力，學著林凡所說的那樣，試圖在“極致的痛苦”中尋找那“一線生機”，那“頓悟的契機”。

然而……

靈力運轉依舊晦澀，丹田內毫無動靜，更別提什么狗屁的頓悟了！

怎么回事？

李鐵心中咯噔一下，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嘿！還敢嘴硬！”過山風見他這副模樣，更是怒火中燒，拳頭如同雨點般落下。

“嘭！嘭！嘭！”

拳拳到肉的悶響聲在水牢內回蕩。

李鐵被打得鼻青臉腫，眼眶烏黑，鼻子嘴巴都在流血，身上的衣衫也被鮮血染紅了大片。

他痛得幾乎要昏厥過去，意識都開始模糊。

不對啊！

林凡那小子不是這么說的！

他說只要夠硬氣，就能得到這些匪徒的“欣賞”！

他說在極度的壓迫下，就能激發潛能，一舉突破！

可現在……

除了痛，還是痛！

別說突破了，他感覺自己的修為都快被打散了！

那褚鐵山和徐秀，也只是冷眼旁觀，臉上沒有半分“欣賞”的意思，反而帶著戲謔和殘忍。

“草！”李鐵在心中怒罵，“林凡那小王八蛋，該不會是誆我的吧？！”

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什么狗屁的“欣賞硬骨頭”，什么狗屁的“絕境頓悟”，恐怕都是那小子胡編亂造出來騙人的！

自己……自己他娘的被坑了！

被那小子當槍使了！

想到這里，李鐵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他想求饒，可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不行！

現在求饒，豈不是更丟臉？

而且，萬一……萬一林凡那小子說的有那么一丁點是真的呢？

萬一再堅持一下，就能……

“住手吧，三弟。”徐秀見李鐵被打得差不多只剩半條命了，這才慢悠悠地開口。

過山風喘著粗氣，停了手，惡狠狠地啐了一口：“媽的，還真有兩分骨氣，就是不經打！”

褚鐵山冷哼一聲，走到李鐵面前，一把揪住他的頭發，將他那張血肉模糊的臉提了起來：“老東西，現在感覺如何？還硬氣嗎？”

李鐵眼前發黑，耳朵嗡嗡作響，勉強睜開腫脹的眼睛，看著褚鐵山那張猙獰的臉，心中一片冰涼。

完了。

徹底完了。

什么狗屁機緣，什么狗屁突破，都是假的！

他現在只想找個地縫鉆進去，或者直接昏死過去。

林凡在暗處看得真切，強忍著笑意。

這李鐵，也真是個人才。

自己隨口胡謅的幾句話，他居然還真信了，而且還身體力行地去“實踐”。

這份“求道之心”，著實“可嘉”。

“大……大哥……”李鐵嘴唇哆嗦著，聲音細若蚊蚋，哪里還有剛才的半分“硬氣”。

“饒……饒命……”

他終于還是沒能撐住。

“哦？現在知道求饒了？”褚鐵山眼中閃過一絲鄙夷，“剛才那股硬氣勁兒呢？”

他松開手，任由李鐵的腦袋無力地垂下。

“把他跟那些小崽子關在一起。”褚鐵山厭惡地揮了揮手，“等老子氣順了，再一個個炮制！”

“是！”幾個嘍啰上前，解開李鐵身上的鐵鏈，粗手粗腳地將他拖拽到水池邊，像扔一條死狗一樣扔了進去。

“噗通”一聲，水花四濺。

李鐵嗆了幾口冰冷刺骨的污水，渾身打了個寒顫，殘存的意識也清醒了幾分。

他能感覺到，水池中其他幾人投來的，并無欣賞，反倒是帶著驚恐、不解，還有幾分鄙夷的目光。

李鐵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恨不得立刻死去。

丟人！

太丟人了！

他一世英名，今天算是徹底毀了！

都怪林凡那個小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