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出多少？”

竹雯熙的嘴角勾起自嘲的凄笑，和對方談起價格。

“你想賣多少？”張守澤反問。

無價。

“500。”竹雯熙果斷給出價格。

五百塊，這就是她認為這個鍍金六芒星勛章和圓球獎杯的價值。

只要自己能有錢租到房子，自己就能繼續面試，而不是這樣一邊打零工，一邊流浪。

“300。”

“不議價。”

好幾天沒吃上飽飯的少女倔強地守護著自己榮譽的價值。

不議價？

張守澤審視了一下落魄到極點的魔法少女，隨后轉身就走，同時心中默數。

一、二、三...

“450。”

身后傳來少女的挽留，但他并沒有停下腳步。

“400。”

還能降，張守澤依舊堅信。

從她開始為自己的獎杯定價的那刻開始，她就已經沒什么底線可言了。

“300！300就300！”

最終，在張守澤即將回到店內時，身后的少女終于松口，自暴自棄的大聲喊著價格。

但男人依舊沒有回頭，竹雯熙也繼續突破自己的底線。

“250！”

滴滴！

黑色高級轎車突然出現，濺起的水浪將伸手挽留的少女徹底澆成落湯雞。

汽車駛過，男人也徹底從竹雯熙的視野里消失，只剩兩枚突兀的勛章和獎杯孤零零的陪在她的身側。

“......”

竹雯熙沉默著撿起地上的榮譽，用沉重的被子重新將其掩蓋，重新縮回墻角。

魔法少女并不怕嚴寒和酷暑，比起不會凍壞的自己，這些雜物更需要遮風擋雨的依靠。

刺骨的寒風裹挾著深冬的冷雨打濕了她唯一還算干凈的白絲，裙下的圣光依舊可笑地守護著她的隱私。

“我就是去拿個錢，你怎么把東西收起來了？”

陌生男人的聲音再次突兀的響起，腿側傳來的溫熱觸感讓竹雯熙嚇了一跳。

用臉頰和肩膀夾著傘的張守澤依舊是那副無精打采的表情，一個勁的用剛剛沖好的泡面和溫熱的奶茶懟著竹雯熙。

“諾，十塊，從錢里面扣。”

“......”

看著男人那副不耐煩的表情，竹雯熙沉默著接過泡面，小聲嘀咕著。

“不該是9.5嗎？”

“那五毛是服務費，你怎么這么小氣。”

聽到了抱怨的張守澤無語的白了眼斤斤計較的魔法少女，干脆地從口袋里掏出490，晃了晃。

“徽章和獎杯。”

竹雯熙將泡面放到身后，戀戀不舍地從自己的小推車里取出榮譽，遞給男人。

張守澤抓住勛章隨手一抽，勛章紋絲不動。

再抽，勛章還是沒有任何動搖。

“嘖，你還賣不賣？”

“我！...”

竹雯熙不舍的看著自己曾經的榮譽，早已麻木的內心被死死揪住。

她真的很舍不得自己的榮譽，但現在榮譽不能為她帶來任何回報。

可即使如此，即使是已經落魄到這個地步，她的內心始終有一個聲音在阻止她。

糾結的少女抬頭，含淚的櫻色眼瞳在徽章和男人不耐煩的眼神間來回移動，

眼角的余光瞥到了男人身后便利店上貼著的紙張，為她帶來些許希望。

那是張招工廣告。

“老板，我能用它們換份工作嗎？”

竹雯熙用力到發白的指尖稍稍卸力，手中的勛章便被男人搶走把玩。

“工作？”張守澤漫不經心地瞥了眼自己貼在小店上的廣告，警告道，“我這小本經營，工資低的很。”

“多，多低都行！”

“工作時間很長，工作量不小。”

“我很勤快的！我能吃苦！”

“休息日很少。”

“不休息都行！”

竹雯熙無神的眼神爆發出光明，毫不猶豫地順從著男人每一次的試探。

“包吃住就行！”

她狂妄的提出了自己唯一的要求。

不是，這么苛刻的要求也能同意啊，看來魔法少女真的是衰落到極點了。

看著眼前兩眼放光的魔法少女，饒是不怎么喜歡她們的張守澤也心生憐憫。

唉，我還是太心善，見不得別人受苦，絕對不是因為她長得漂亮！

嗯，我才不是那么膚淺的人！

“食宿費從工資里扣，扣掉后一月工資1500，沒有合同。”

“沒問題！謝謝老板！”

化身資本家的青年公布了最后條件，落魄的少女欣喜若狂。

三年了！整整三年了！自己終于找到工作了！

這么苛刻的條件都能接受？她究竟經歷過什么啊？早知道工資再給低一點了。

“跟上來吧，你叫什么？”

迎著少女不舍的目光，張守澤把屬于對方的勛章和獎杯收入囊中，隨意的擺手示意跟上。

“竹雯熙，女，21歲。”

21歲？張守澤不敢置信地瞥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少女。

冰冷的雨水打濕了她蓬松的戰斗服，櫻花色的瞳孔里寫滿了不安和忐忑，浸濕的白絲不知何時已經滑落到她膝蓋以下。

穢獸入侵到現在已經過去十三年，如果按公布的普遍年齡來看，眼前這個叫竹雯熙的女孩應該是在十三歲的時候成為魔法少女的。

這真的是，多少讓人有些難評。

張守澤的小店并不算大，但作為附近小區和工地唯一的便利店，

其貨品種類相當豐富，從夜晚的生理用品到工人們需要的鉗子和勞保手套一應俱全。

回到店內，張守澤輕車熟路的從貨架上取下一條干凈的毛巾和一串鑰匙，扔給不敢進店，怕弄臟地板的竹雯熙。

“給，擦干凈了就拿傘去三號樓二單元1403洗澡，那是我家，也是你以后的宿舍。”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家很大，有空房，我平時住主臥，里面有衛生間。”

張守澤白了眼警惕的魔法少女，無聊的回到柜臺后刷著手游。

但...，拿到了鑰匙和毛巾的少女依舊站在原地，

欲言又止的看著他，不斷抬起又放下的小手嚴重干擾張守澤的內心。

嘖！又輸了，肯定是因為她抬放手時產生的氣流影響了我！

紅溫的男人熟練的把鍋甩給了竹雯熙，不耐煩地看著她，“你怎么還在？”

“我，我還是等老板下班一起去吧。”

竹雯熙怯生生地看著張守澤，無處安放的小手死死攥著還未拆封的毛巾，塑料的異響短暫掩蓋了淅瀝的雨聲。

等我干嘛？這孩子真是...

知道對方在想什么的張守澤不爽的放下手機，煩躁的語氣里帶著他不愿承認的關心。

“我要是懷疑你會偷東西我一開始雇你干嘛！麻溜的洗澡去！回來還得教你看店呢！”

“是，是！謝謝老板！”

感動的快要落淚的少女深深鞠了一躬，小跑著帶著自己快要散架的推車消失在拐角。

“毛巾錢從你工資里扣！”

聽著張守澤摳門的補充，落魄的竹雯熙破涕而笑。

“你確定剛剛那個人是她嗎？”

“確定，資料沒錯。”

之前一閃而過的高級黑色轎車內，兩名神秘的黑衣人正竊竊私語。

而她們手中拿的，正是竹雯熙的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