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吃完飯簡單收拾一下,然后在老太太的主持下開始準備明日迎接簡家姑奶奶事宜。
空置的西廂房要打掃干凈,被褥鋪蓋要從箱子里拿出來曬曬太陽,還有便桶要洗刷干凈鋪上灶臺里的稻草灰。
另外,老二簡修仁從山上打來的野雞、野兔要拾掇出來,采摘的山珍口蘑木耳銀耳之類也要清洗干凈備用。
總之,一切都要做到盡善盡美,爭取讓簡家姑奶奶回家省親住的舒心吃的開心。
方氏挑了個清洗山珍的差事,她可不想去刷馬桶,臭氣哄哄的想想都惡心。
她更不想拾掇野味,一來是麻煩,二來是一不小心就會弄一身血腥味。
因為她身上穿的是壓箱子底的衣服,專門為大姑姐到來而穿,弄臟了怎么行?
小三嬸兒打了井水燒開,然后著手收拾野味,李穗禾則把西廂房打掃干凈后拎著馬桶去了村口小河邊清洗。
三個兒媳每年的這個時候貌似是最和諧的,老太太嘴角露出滿意的笑容,心里開始念著女兒的好來。
當初女兒結婚的時候,很多人都不看好窮酸秀才的姑爺李進,可誰能想到婚后第二年竟然一鳴驚人高中舉人。連帶著女兒的身份都水漲船高成了豪門貴婦人。
女兒的命好肚皮也爭氣,給李家生了一兒一女,姑爺李進是個重情重義的人,糟糠之妻不下堂,女兒在李家成了說一不二的少奶奶。
每年女兒省親回來,都給她們老兩口帶吃的喝的穿的應有盡有,而且最關鍵的是走的時候都會或多或少留下十幾二十兩銀子。
一想起女兒,老太太就開心的不要不要滴。她躺在躺椅上晃啊晃,搖啊搖,在春日暖陽照射下很快就進入夢鄉。
此時方氏已經清洗好了山珍,她擦了擦手去了書房。
小三嬸兒正一個人拾掇野味,說實話比這更難拾掇的她都能一個人搞定,比如殺豬之后給豬褪毛翻腸子收拾豬頭連肝肺等。
所以,收拾這兩只野雞野兔那就是張飛吃豆芽小菜一碟。
不過話說回來,有個人幫忙還是她希望的,畢竟速度會快一些。可是眼看著方氏把手里的活干完轉身就回了房間,她心里就沒來由的一陣惱怒。
大房可真懶,搭把手難道不會嗎?想想方氏除了小肚雞腸、除了占便宜還會啥?啥也不是!
小三嬸兒正氣鼓鼓的收拾著山雞野兔,忽然聽到書房里一陣鬼哭狼嚎。
緊接著便聽到方氏怒吼:“讓你帶孩子溫書,你爺倆可真是爺倆,居然一個比一個睡的香。”
“娘子,你誤會了,圣人曰每日三省吾身,為夫正在省身。”
“屁,呼嚕聲震天響,你省的哪門子身?
還有你,你個記吃不記打的小王八羔子,除了吃你還記得什么?圣人學問怕是都被你吃肚里拉出去了吧?”
簡墨的一頓打終于是沒躲過去,方氏手拿雞毛撣子追著小家伙屁股抽。
簡墨一陣吱哇亂叫,嚎啕大哭著滿屋子跑。
好在這貨挨打都挨出經驗了,跑著跑著一個急轉身朝著門外跑去,一直跑到老太太身邊,抱著奶奶的大腿大喊救命。
簡北拉著簡淑的小手此刻則端坐在東廂房廊檐下的小板凳上“吃瓜”。
“小墨真可憐,大伯母太厲害了,雞毛撣子的毛都打飛了,我娘說她是咱家的母老虎。”
“噓,小點聲,大伯母聽見連你一起打。”
簡北故意逗小丫頭,果然,簡淑臉色變了,小手緊緊地拉著自己的胳膊一副怕怕的表情可愛極了。
老太太此時看到平時最疼愛的孫子被打的如此凄慘,心里不由得一陣惱怒,“老大家的,你這是要翻天不成,真想氣死老身嗎?”
這要是在平時,老太太對方氏還是有些忌憚的,畢竟方氏娘家的身份地位在那放著。
不過今天老太太或許是覺得自己遠在省城的貴婦人女兒要回來了,她也不由的挺直腰板,說話的底氣也足了不少。
果然,方氏見老太太發火頓時啞火了。
她尷尬的舉著雞毛撣子,嘴里趕緊解釋:“娘,您老可千萬別生氣。兒媳也是望子成龍心切,眼見得他們父子躲在書房里睡大覺,絲毫不關心溫書,所以一時情急失態了,還請娘見諒。”
老太太嘆了口氣,撫摸著寶貝孫子簡墨的腦袋:“你這孩子也是,你瞧瞧你弟弟小彘,深得孫夫子喜愛。
你若是有小彘一半兒聰慧,奶奶也就心滿意足了。”
說著無心聽者有意,老太太只是有感而發,不過落在方氏耳朵里就變了味。
她覺得老太太的偏愛是要轉移到二房了,看來大房順風順水吃香喝辣的好日子是要到頭了啊!
而這一切的禍水根源就是突然崛起的二房孫簡北。
方氏心里也是納了一萬個悶兒,平時膽小如鼠木訥寡言三腳都踢不出來個悶屁的簡北,經過一場瀕臨死亡地大病之后就好像是變了一個人。
不但聰明活潑可愛而且小嘴兒叭叭地很是能說會道,最重要的是會討人歡心了。
眼看自己兒子在老太太面前的寵愛要奪走,方氏真是活活氣煞。
不行,得讓兒子好好表現,爭取把老太太的寵愛牢牢占據,否則大房的日子就慘了。
一旦大房失去老太太的寵愛,就不說二房的李穗禾母憑子貴了,單單老三家黃氏的那張潑辣的破嘴自己也對付不了。
真要那樣的話,自己在這個家算是徹底沒地位了。
方氏的心眼活動了起來,明天是簡家姑奶奶回來省親的時候。大姑姐可是老太太的心頭肉,她的話應該能影響老太太。
到時候讓自己的兒子好好的在大姑姐面前表現表現,爭取能得到大姑姐的偏愛,到時候只要她說話,漫說是老太太,恐怕就連老爺子也會聽的。
再說了,我兒子可是簡家的長子長孫,老太太憑什么不喜歡?
想到這里的方氏,丟了雞毛撣子上前摟過簡墨掉起了眼淚:“兒啊,你可別怪娘心狠,娘也是愛子心切恨鐵不成鋼啊。
你若是好好讀書,娘會動怒打你嗎?常言道子不教父之過,可你看看你那個不爭氣的爹,根本就對你治學的事情不管不問。”
說到這里,方氏話鋒一轉:“墨兒,等明天你姑姑和你大表哥回來,你一定要好好的請教大表哥。
要知道你大表哥李軒自幼跟在你姑父身邊飽讀詩書,若是得到他的指點,你的學問必會突飛猛進。”
方氏的用意很明顯,她就是要自己的兒子跟外甥李軒搞好關系。
只要李軒和簡墨倆人玩到一起,若是晚上的時候同塌而眠更好,這樣的話老太太看在眼里還會考慮偏愛二房嗎?
顯然,答案是否定的。
哼,這就是自己那秀才哥哥說過的一句話:“直中取若不得時,需向蜿蜒曲中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