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十七分，華陽市公安局刑偵隊的電話驟然響起。沈墨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從椅子上彈起來，他的動作太快，以至于桌上的咖啡杯晃了晃，幾滴黑色的液體濺在他那件深灰色風衣上。

“沈隊，城東老工業區發生縱火案?！爸蛋嗑瘑T的聲音透過電話線傳來，帶著電流特有的沙沙聲，“消防隊已經控制了火勢，但現場發現可疑痕跡?！?

沈墨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兩下，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動作。窗外，華陽市的霓虹燈在雨幕中暈染開來，像是被打翻的顏料。他瞥了一眼腕表——那塊看似普通卻暗藏玄機的手表，表盤在昏暗的辦公室里泛著冷光。

“通知林夏和方清，二十分鐘后樓下集合?！八穆曇舻统炼纱啵袷巧钜闺娕_里播放的爵士樂。

當沈墨推開刑偵隊大門時，林夏已經站在警車旁等候。她穿著深藍色的制服外套，齊肩的黑發被夜風吹得微微揚起，珍珠發卡在路燈下閃著柔和的光?？匆娚蚰邅?，她下意識地整理了一下衣領。

“現場情況怎么樣？“林夏遞給他一杯熱咖啡，杯身上還留著她的指紋。

沈墨接過杯子，指尖不經意地擦過她的手指?！跋狸犝f火勢不大，但燃燒物很特殊?！八蛄艘豢诳Х龋酀袔е唤z甜味，正是他喜歡的比例。林夏總是記得這些細節。

警車后門突然被拉開，方清抱著筆記本電腦跳了進來，短發因為奔跑而顯得有些凌亂?！氨副?！“她氣喘吁吁地說，“我在分析上個月那起縱火案的監控數據，差點錯過時間?！?

沈墨從后視鏡里看了她一眼，方清立刻舉起手中的U盤：“但我找到了有趣的東西！上個月和今晚的起火點都在廢棄工廠，而且...“她的聲音突然變小，因為發現沈墨的目光落在了她沾滿泡面湯汁的T恤上。

“系好安全帶?！吧蚰徽f了這一句，然后踩下油門。警車在雨夜中劃出一道水痕，向著城東疾馳而去。

林夏坐在副駕駛，不動聲色地從包里拿出一包濕巾遞給后座的方清。兩個女人的目光在后視鏡中短暫相遇，又各自移開。

當警車駛入老工業區時，遠處那棟被燒毀的廠房像一頭受傷的巨獸，在雨中冒著青煙。沈墨停下車，雨滴打在擋風玻璃上的聲音突然變得清晰起來。他盯著那片廢墟，眉頭不自覺地皺起——有什么東西在火光中閃爍，紅藍相間的光芒，像是某種詭異的信號。

“那是什么？“林夏順著他的視線望去。

沈墨沒有回答，他已經推開車門走進了雨中。雨水很快打濕了他的頭發，順著他的下頜線滴落。他走向那片仍在冒煙的廢墟，消防水龍帶像巨蛇般盤踞在地上。

現場消防隊長迎上來：“沈隊長，火勢已經控制住了，但...“他壓低聲音，“我們在二樓發現了這個?！?

沈墨接過證物袋，里面是一塊半融化的膠質物質，在黑暗中散發著微弱的紅藍光芒。他的瞳孔微微收縮——三年前那個失敗的緝毒行動現場，也出現過類似的物質。

“方清?！八^也不回地喊道。

技術科的女孩立刻小跑過來，當她看到證物袋里的東西時，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這...這不可能！“她的手指隔著塑料袋輕輕觸碰那塊物質，“這種熒光聚合物只在軍方實驗室才有...“

沈墨的眼神突然變得銳利。他轉向林夏：“聯系陳巖，讓他立刻過來。不要驚動緝毒組的其他人?！?

林夏點點頭，轉身去打電話。方清好奇地湊近沈墨：“沈隊，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雨水順著沈墨的睫毛滴落，他的聲音幾乎與雨聲融為一體：“三年前，我見過這種東西?！八鹗滞螅菈K看似普通的手表在閃電的照耀下，表盤內側隱約可見一個被刻意磨損的編號——正是當年那個失敗行動的代號。

遠處，又一道閃電劃破夜空，照亮了廢墟中一個模糊的人影。沈墨猛地抬頭，但那個人影已經消失在雨幕中，只留下一串濕漉漉的腳印，在泥濘的地面上延伸向黑暗深處。

凌晨三點十七分，華陽市公安局刑偵隊的黑色SUV刺破雨幕，輪胎碾過積水發出刺耳的聲響。沈墨坐在副駕駛，指節有節奏地敲擊著車門把手，腕間那塊看似普通的手表在路燈下泛著冷光。

“又是縱火案?！傲窒奈罩较虮P的手指微微發白，“這已經是本月第三起了。“

沈墨沒有回答，只是將視線投向遠處那片被火光映紅的天空。雨水順著他的下頜線滑落，像是某種無聲的計時器。后座上的陳巖正在檢查配槍，金屬部件碰撞的聲音在狹小的車廂內格外清晰。

現場比想象中更糟。那是一棟廢棄的化工廠，鐵皮屋頂已經被燒穿，扭曲的鋼架像垂死巨獸的肋骨般支棱著。消防水柱與火焰交織，在雨夜中蒸騰出大片白霧。沈墨第一個跨過警戒線，灼熱的空氣撲面而來，夾雜著某種奇怪的化學藥劑氣味。

“隊長！“方清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她小跑著追上隊伍，短發被雨水打濕貼在臉頰上，手里還抱著那臺從不離身的筆記本電腦，“技術科剛把前兩起案子的數據發過來了，我覺得——“

“先看現場?！吧蚰驍嗨?，聲音低沉得像是在自言自語。他彎腰鉆過一根倒塌的橫梁，警用手電的光束刺破濃煙，照亮了地面上詭異的痕跡——焦黑的地面上，幾道紅藍相間的膠狀物質像血管般蜿蜒。

林夏不知何時已經蹲在了那些痕跡旁邊，珍珠發卡在火光中泛著柔和的光。她戴著橡膠手套的手指輕輕觸碰那些膠質，“不是常見的助燃劑...溫度很高卻還能保持半固態...“

“像是某種定制化合物?！扒匮┑穆曇魪暮蠓絺鱽恚龘沃押趥阏驹谟昀?，白襯衫一塵不染，與周圍混亂的場景形成鮮明對比，“縱火者很專業，知道如何讓火勢按照特定路徑蔓延?！?

沈墨的瞳孔微微收縮。他注意到那些紅藍膠質排列的方式——不是隨機的，而是構成了某種近乎儀式感的圖案。手腕上的表帶突然變得灼熱，三年前那個雨夜的記憶碎片般閃過：同樣的大火，同樣的化學藥劑氣味，還有搭檔倒在血泊中的畫面。

“陳巖?！八曇羯硢。奥撓稻兌窘M，查查最近黑市上有沒有特殊化學品的交易記錄?！?

方清趁機湊到沈墨身邊，筆記本電腦屏幕上跳動著數據流，“我已經在做了。而且...“她突然壓低聲音，“我在監控錄像里發現個有趣的東西，每次火災前兩小時，都有同一輛無牌面包車出現在現場三公里范圍內?！?

林夏的目光在兩人之間短暫停留，然后若無其事地站起身，“需要采集樣本回去化驗。這種級別的縱火案不可能是隨機作案，兇手在傳達什么信息?！?

雨越下越大，火勢卻絲毫不減。詭異的紅藍色火焰在廢墟中跳動，將所有人的影子拉長又扭曲。沈墨站在火光與雨幕的交界處，手表上的編號在陰影中若隱若現——那不僅是他的警號，更是三年前那場行動的代號。

“不是縱火?！八蝗徽f，聲音輕得幾乎被雨聲淹沒，“是有人在試圖燒毀證據。這地方藏著什么東西?！?

陳巖和秦雪交換了一個眼神。年輕的心理學家微微點頭，撐傘的手不易察覺地顫抖了一下。他們都注意到了隊長反常的狀態——沈墨平時像臺精密的破案機器，此刻眼中卻燃燒著某種近乎偏執的光芒。

方清突然驚呼一聲，她的電腦屏幕閃爍了幾下，然后徹底黑屏?！坝腥诉h程切斷了我的數據連接！“她慌亂地按著鍵盤，“這不可能...我用的可是軍方級別的加密...“

沈墨的手按上了配槍。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時，他已經沖向工廠深處尚未倒塌的角落。林夏只來得及喊出一聲“小心“，就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濃煙中。

那里有扇半掩的鐵門，門縫里滲出比周圍更濃烈的紅藍色火焰。就像某種來自地獄的邀請函，靜靜等待著第一個發現它秘密的人。

凌晨三點十七分，華陽市公安局刑偵隊的警車劃破夜色，停在城郊那棟被火焰吞噬過半的廢棄廠房前。沈墨推開車門時，夜風裹挾著焦糊味撲面而來，他下意識地瞇起眼睛，那塊刻著編號的金屬表帶在路燈下泛著冷光。

“現場溫度還很高，消防剛控制住火勢?！傲窒男∨苤纤牟椒?，珍珠發卡在應急燈下泛著柔和的光暈。她遞過防護手套時指尖微微發顫，不知是因為深夜的寒意還是別的什么。

沈墨接過手套，指節擦過她冰涼的皮膚。這個細微的接觸讓林夏耳尖發燙，但她很快調整呼吸，將注意力集中在焦黑的建筑殘骸上。三年來，她早已學會如何在這種時刻保持專業。

“有意思?！吧蚰自跓米顕乐氐闹髁号?，鑷子尖端挑起一塊半融化的膠狀物。那東西在強光手電下呈現出詭異的雙色分層——上層是鮮艷的紅色，下層則是深海般的藍?！跋癫幌?..“

“分層火焰實驗?！胺角宓穆曇敉蝗粡谋澈髠鱽?，嚇得林夏手中的記事本差點掉落。技術科的姑娘不知何時溜到了現場，短發上還沾著夜露，懷里抱著臺改裝過的光譜分析儀。“我在MIT的實驗室見過類似效果，不同燃點的化合物疊加燃燒時會產生這種...“

“誰批準技術科進核心現場的？“沈墨頭也不回地打斷，聲音比夜風還冷。

方清吐了吐舌頭，卻借著調試設備的動作又湊近半步。她身上帶著淡淡的咖啡香，那是她特意為熬夜準備的藍山咖啡，保溫杯就藏在勘查車的儲物格里?！瓣愱犝f緝毒組在隔壁倉庫發現了可疑物證，秦醫生正在做初步分析?！八室獍逊治鰞x的紅外線對準沈墨手腕上的表，“所以我想著...“

“去幫秦雪做物證分類?！吧蚰鹕頃r帶起一陣氣流，方清聞到他領口殘留的須后水味道，混合著硝煙的氣息。她還想說什么，卻被林夏溫和卻不容拒絕地攔住了去路。

“現場證物鏈很重要?！案标犻L遞給她一套無菌服，指尖在交接時微微用力。兩個女人的目光在防毒面具上方短暫相接，方清先敗下陣來，嘟囔著走向外圍區域。

當勘查燈轉向墻角時，沈墨突然僵住了。在扭曲變形的金屬柜縫隙里，卡著半張燒焦的照片——那是三年前緝毒行動失敗當晚的現場照片，本該鎖在他辦公室保險柜的最底層。照片邊緣用紅藍記號筆畫了個眼睛圖案，和他噩夢里的標記一模一樣。

“隊長？“林夏敏銳地察覺到他的異常。她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卻只看到一片焦黑。沈墨已經用證物袋蓋住了那張照片，動作快得像是要掐滅一簇復燃的火苗。

遠處突然傳來陳巖的吼聲。緝毒組的硬漢撞開警戒線沖過來，作戰靴踏碎滿地玻璃渣?！袄仙?！“他額頭還帶著未愈的擦傷，手里舉著個密封袋，“我們在排水管里發現了這個！“

袋子里裝著幾粒紅色結晶，在藍光手電照射下泛著妖異的熒光。秦雪跟在他身后，白大褂下擺沾著泥水，卻絲毫不減她眼神的銳利?！凹谆奖返淖兎N，但分子結構被刻意調整過?！八穆曇粝袷中g刀般精準，“燃燒時會釋放氰化物氣體?！?

沈墨的指節在證物袋上收緊。三年前那個雨夜，同樣的毒品配方，同樣的紅藍標記。當時他帶隊突襲制藥廠，卻在最后關頭被內鬼泄露行動路線，導致三名隊員重傷?，F在這些火焰，這些標記，就像從記憶深處爬出來的毒蛇。

林夏突然按住他的肩膀。這個逾矩的動作讓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她自己。但當她望進沈墨眼底那片暴風雪時，聲音卻異常堅定：“技術科需要完整掃描燃燒軌跡，方清可以...“

“不必。“沈墨甩開她的手，金屬表帶擦過她無名指上的舊傷疤。那塊表在劇烈動作下露出內側刻著的數字——0914，正是三年前行動失敗的日期?！八腥顺返桨踩嚯x，我要完整現場掃描。“

當警用無人機升空時，沒人注意到方清偷偷截取了控制信號。她躲在勘查車后排，筆記本屏幕上跳動著燃燒模擬程序，而某個加密文件夾里，赫然保存著與現場相同的紅藍火焰合成公式。女孩咬著咖啡杯邊緣，目光穿過車窗落在沈墨挺直的背影上，眼底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凌晨三點十七分，華陽市公安局技術科的燈光依然亮著。方清咬著橡皮筋，雙手在鍵盤上飛舞，屏幕的藍光映在她微卷的短發上，像是一團跳動的火焰。

“這不對勁...“她喃喃自語，手指突然停在半空。監控畫面里，那團詭異的紅藍火焰在夜色中格外刺眼，像是某種精心設計的藝術品。

沈墨推門進來時，帶進一陣冷風。他手里端著兩杯咖啡，黑色風衣上還沾著現場的火場灰燼?！坝邪l現？“他的聲音低沉，像是被煙熏過。

方清猛地抬頭，眼睛亮得驚人?！吧蜿牐　八舆^咖啡時故意讓指尖擦過他的手背，然后裝作若無其事地抿了一口，“這火焰...不是普通的縱火?！?

沈墨皺眉湊近屏幕，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松木香混著硝煙味讓方清心跳加速?！霸趺凑f？“

“看這個?！胺角逭{出熱成像圖，紅藍兩色的火焰呈現出詭異的規律性分布，“紅色部分溫度高達1200度，藍色部分卻只有800度。這不符合自然燃燒規律。“

她飛快地敲擊鍵盤，調出一組化學方程式，“我懷疑有人在燃料里添加了特殊化合物。而且...“她頓了頓，神秘地眨眨眼，“我黑進了消防局的數據庫，發現過去三個月華陽市有七起類似案件，都被當成普通火災處理了?！?

沈墨的眼神變了。方清熟悉這種變化——那是獵犬嗅到獵物時的興奮。她喜歡看他這種表情，喜歡他因為自己的發現而專注的樣子。

“能追蹤到化合物來源嗎？“沈墨問。

方清咧嘴一笑，露出兩顆小虎牙?！耙呀浽谧隽?。“她轉向另一臺顯示器，“我寫了個爬蟲程序，正在掃描全市化工企業的采購記錄。不過...“她突然壓低聲音，“沈隊，這事有點怪。我剛才試著追蹤報警電話，發現是從一個廢棄電話亭打來的，但那個區域的監控全部失靈了十五分鐘?！?

沈墨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那是他思考時的習慣。方清注意到他手腕上那塊看似普通的手表——她知道那背后有個編號，是沈墨在特警隊時的紀念。她曾經偷偷查過那個編號的含義，然后一個人躲在廁所哭了十分鐘。

“方清?！吧蚰蝗婚_口，“你能恢復那些監控嗎？“

“理論上...不能?！胺角褰器锏匦α?，“但我是方清?！八孟禄剀囨I，屏幕上突然彈出幾段模糊的影像，“我用了點小技巧，從附近商店的安防系統里找到了些片段?！?

影像中，一個模糊的身影在電話亭附近徘徊。方清放大畫面，指著那人手中的東西，“看這個形狀，像是某種點火裝置?！?

沈墨湊得更近了，他的呼吸拂過方清的耳際。她屏住呼吸，感覺臉頰發燙?！澳茉偾逦c嗎？“

“我試試?！胺角宓氖种冈阪I盤上飛舞，調出一個復雜的圖像處理程序，“這是我自制的算法，可以...“她突然停住了，瞪大眼睛，“等等！“

畫面經過處理后，那個裝置上隱約可見一個標志——一個被火焰環繞的六邊形。

沈墨猛地直起身子，“這個標志...“

“你知道？“方清驚訝地問。

沈墨的表情變得異常復雜，“三年前的一個案子...“他沒說完，但方清注意到他的手指微微發抖。

就在這時，門被推開。林夏抱著一疊資料走進來，她的珍珠發卡在燈光下閃著柔和的光?！吧蜿?，尸檢報告出來了?！八哪抗庠谏蚰头角逯g掃過，嘴角抿了抿。

方清故意往沈墨身邊靠了靠，“林副隊，我們剛發現重大線索哦。“

林夏走過來，不著痕跡地站在兩人之間，“什么線索？“

方清正要炫耀，沈墨卻突然說：“方清，把資料傳給林夏一份。林夏，你負責追查這個標志的來歷?！八戳丝幢?，“大家休息兩小時，天亮后繼續?！?

林夏點點頭，接過方清不情不愿遞來的U盤。她看向沈墨的眼神溫柔而擔憂，“你該休息了?！?

沈墨搖搖頭，轉身走向門口。方清急忙喊道：“沈隊！你的咖啡！“

他頭也不回地擺擺手，“你喝吧?！?

門關上后，林夏嘆了口氣，“他又想起那件事了？“

方清撇撇嘴，“誰知道呢?！八D動椅子面對電腦，小聲嘀咕，“反正他從來不肯跟我說?！?

林夏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輕輕拍了拍方清的肩膀，“別太勉強自己。“她的聲音很輕，卻讓方清莫名煩躁。

等林夏也離開后，方清盯著那個火焰六邊形標志，咬了咬嘴唇。她打開一個加密文件夾，里面全是關于沈墨的資料——新聞報道、內部檔案、甚至是他常去的那家咖啡店的監控截圖。

“我才不會放棄呢?！八匝宰哉Z，調出一個黑客程序，“讓我看看你這個標志到底藏著什么秘密...“

屏幕的光映在她臉上，那雙總是帶著笑意的眼睛此刻閃爍著危險的光芒。為了沈墨，她愿意做任何事——哪怕是違法的事。

凌晨三點十七分，華陽市公安局刑偵支隊的燈光依然亮著。林夏站在白板前，指尖捏著一枚珍珠發卡，無意識地在發間轉著圈。這是她思考時的習慣動作，就像沈墨總是會不自覺地摩挲那塊特殊的手表。

“死者張明，32歲，單身，華陽化工研究所研究員。“林夏的聲音很輕，卻在安靜的會議室里格外清晰，“現場發現的紅色和藍色膠狀物，經過初步檢測是某種特殊聚合物?！?

沈墨靠在窗邊，月光在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上投下陰影。他手里拿著現場照片，目光停留在死者手腕處的那道淤青上?！斑@不是普通的入室搶劫。“他突然開口，“兇手在找什么東西?！?

林夏點點頭，走到白板前寫下幾個關鍵詞。她的字跡工整得近乎刻板，就像她這個人一樣一絲不茍?！案鶕F場痕跡，兇手至少在現場停留了四十分鐘。這么長的時間，足夠把整個公寓翻個底朝天。“

“但最后只帶走了電腦主機和幾份文件?！吧蚰a充道，眼神銳利得像把刀，“而且是用專業手法拆走的硬盤?！?

會議室的門被推開，方清端著兩杯咖啡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安榈搅耍　八亩贪l因為奔跑而微微翹起，像個興奮的小動物，“死者最近三個月的研究項目是——新型阻燃材料的開發。“

林夏接過咖啡，不動聲色地注意到杯子上畫著的小愛心。這已經是這周第三次了，方清總是能找到各種理由給沈墨送咖啡。她抿了一口，苦澀中帶著一絲甜味，是沈墨喜歡的口味。

“阻燃材料？“沈墨皺眉，“這和現場發現的膠狀物有什么關系？“

方清立刻湊到沈墨身邊，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滑動?！拔液谶M了化工研究所的內部系統，“她得意地眨眨眼，“死者負責的項目代號'紅藍火焰'，是一種能在極端溫度下保持穩定的新型材料。“

林夏的筆尖在白板上頓了一下。紅與藍，就像現場發現的那兩種顏色的膠狀物。她突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到證物袋前，仔細端詳那些膠塊。

“沈隊，“她的聲音有些發緊，“你看這些膠塊的形狀，像不像某種...拼圖？“

沈墨立刻走過來，兩人的肩膀幾乎相碰。林夏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混合著某種冷冽的須后水氣息。三年來，這個味道已經刻進了她的記憶里。

“你說得對?！吧蚰穆曇艚阱氤?，“這不是隨意留下的，兇手在傳遞某種信息?！?

方清在一旁撇了撇嘴，故意大聲清了清嗓子。“我繼續查查這個'紅藍火焰'項目還有什么內幕?！八е桨鍤夤墓牡刈吡?，馬尾辮一甩一甩的。

林夏輕輕呼出一口氣，繼續在白板上寫下新的線索。她的指尖有些發抖，不知是因為案件的詭異，還是因為沈墨剛才靠近時的溫度。

“秦醫生那邊有消息嗎？“沈墨問道，目光依然停留在那些膠塊上。

“她正在做心理側寫?！傲窒幕卮?，“初步判斷兇手有強迫癥傾向，對對稱和秩序有偏執的追求?！?

沈墨突然轉身，差點撞到林夏。兩人四目相對的一瞬間，林夏感覺心臟漏跳了一拍。沈墨的眼睛在燈光下呈現出一種深邃的灰色，像是暴風雨前的天空。

“我們漏掉了什么?！吧蚰吐曊f，“兇手為什么要用這么復雜的方式？如果只是為了滅口，完全可以用更干凈利落的手法?！?

林夏強迫自己集中精神。她走到電腦前調出死者的通訊記錄。“死者最后聯系的人是...“她的聲音戛然而止，“是化工研究所的所長，通話時長只有23秒。“

沈墨立刻掏出手機：“我讓陳巖去盯一下所長。他最近在跟一個涉毒案，正好有理由接近化工系統的人?！?

林夏點點頭，突然注意到死者手機上一個奇怪的細節。“沈隊，你看這個?！八糯笃聊簧系恼掌?，“死者手機上的日歷，每周三都標記了一個藍色火焰的圖標?！?

“周三...“沈墨瞇起眼睛，“案發那天就是周三。“

會議室的門再次被推開，秦雪拿著一疊資料走了進來。她今天穿了件米色襯衫，襯得膚色越發白皙?！靶睦韨葘懲瓿闪??！八穆曇羝届o而專業，“兇手極有可能是死者的同事或合作伙伴，對化學有深入了解，年齡在35到45歲之間，有完美主義傾向。“

林夏接過資料，注意到秦雪無名指上多了一枚簡單的銀戒?？磥黻悗r終于求婚成功了。她下意識地看了眼沈墨的手腕，那塊特殊的手表在燈光下泛著冷光。

“還有一點很重要。“秦雪繼續說，“兇手很可能患有色盲，對紅藍兩種顏色有特殊的執念。“

沈墨猛地抬頭：“色盲？“

“是的。“秦雪點頭，“現場那些膠塊的排列方式，以及兇手選擇用紅藍兩種顏色傳遞信息，都顯示出他對這兩種顏色有異常的執著。這在色盲患者中很常見?！?

林夏突然明白了什么，快步走到白板前畫出一個簡單的圖表?！叭绻麅词质巧?，那么他眼中的紅藍火焰...“她的筆尖在白板上劃出兩道交錯的線，“在他眼里可能完全是另一種顏色?！?

沈墨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方清！立刻查一下化工研究所里患有色盲的員工名單！“

方清的聲音從隔壁技術科傳來：“已經在查了！給我三十秒！“

林夏看著沈墨緊繃的側臉，想起三年前那個雨夜，他抱著重傷的搭檔從爆炸現場沖出來的樣子。從那天起，她就發誓要成為他最堅實的后盾，哪怕他永遠不知道她的心意。

“找到了！“方清的聲音打破了沉默，“化工研究所設備科主任，趙志明，42歲，紅綠色盲。而且...他曾經是'紅藍火焰'項目的初始負責人！“

沈墨立刻抓起外套：“林夏，跟我走。陳巖已經在研究所附近了，我們直接過去?！?

林夏迅速收拾好資料，順手把珍珠發卡重新別好。當她抬頭時，發現沈墨正看著她，眼神中有種她讀不懂的情緒。

“怎么了？“她輕聲問。

沈墨搖搖頭：“沒什么，只是...你今天很漂亮。“

林夏感覺臉頰發燙，趕緊低頭檢查配槍。她知道這只是沈墨隨口一說，但對她而言，這簡單的幾個字已經足夠讓她心跳加速。

“走吧。“沈墨已經恢復了平常的冷靜，“該去會會這位趙主任了?！?

走出警局時，東方已經泛起魚肚白。林夏看著沈墨挺拔的背影，心想這又將是一個不眠之夜。但只要能和他并肩作戰，再漫長的黑夜也終將迎來黎明。

華陽市公安局的會議室里，空調嗡嗡作響，卻驅散不了空氣中凝結的緊張。秦雪站在投影屏幕前，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激光筆，藍色光點在一張張現場照片上游移。

“這不是普通的縱火犯。“她的聲音像冰鎮過的威士忌，清冽中帶著讓人清醒的力量。陳巖坐在角落里，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隨著她襯衫領口露出的那一小截白皙脖頸。

沈墨靠在椅背上，那塊特殊的手表在燈光下泛著冷光?！罢f說看?！八喍痰卣f，眼睛卻緊盯著屏幕上那團詭異的紅藍火焰照片。

秦雪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的光遮住了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情緒?！笆紫龋v火地點選擇很特別——廢棄化工廠、老舊圖書館、空置實驗室，都是充滿知識象征的場所?！八ｎD了一下，“這不是隨機選擇，而是精心策劃的儀式。“

林夏的筆尖在筆記本上頓住，留下一個深色的墨點。她抬頭看向沈墨，發現他的眉頭已經擰成了一個結。

“其次，紅藍火焰。“秦雪切換了一張特寫照片，“普通火焰溫度約800度，呈現橙黃色。而這種特殊火焰...“她指向照片中妖異的色彩，“紅色部分溫度超過1200度，藍色部分卻只有600度左右。這不是自然形成的?！?

方清突然從電腦前抬起頭，馬尾辮隨著動作輕輕晃動：“我查過了，這種火焰需要特殊化學制劑才能產生。而且...“她偷瞄了一眼沈墨，“配方非常專業，普通人是搞不到的?！?

會議室里安靜得能聽見空調出風口的雜音。秦雪走到白板前，拿起馬克筆寫下幾個關鍵詞：“儀式感、專業知識、復仇動機?！八墓P跡干凈利落，像她的人一樣不帶絲毫猶豫。

“我推測兇手年齡在35-45歲之間，受過高等教育，很可能有化學或相關領域背景。“秦雪的聲音漸漸帶上了一絲寒意，“更重要的是，他正在完成一個'作品'，而這三起縱火案只是...彩排?！?

陳巖突然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聲音?！澳闶钦f還會有更大的案子？“他的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怒意，手臂上的青筋隱約可見。

秦雪轉向他，目光在他繃緊的下頜線上停留了一秒?！笆堑?。而且...“她深吸一口氣，“兇手在享受這個過程。每次縱火后，他都會在現場附近停留，觀察消防員和警察的反應。“

沈墨猛地站起來，椅子撞在墻上發出巨響?！傲窒?，重新排查所有現場周邊監控。方清，我要那份化學制劑的完整分析報告?！八哪抗鈷哌^每個人，最后停在秦雪臉上，“還有更詳細的側寫嗎？“

秦雪微微頷首，鏡片后的眼睛閃過一絲復雜?！皟词趾芸赡苡羞^創傷經歷，特別是與火有關?！八ｎD了一下，“而且...他選擇的目標地點都在城西，那里有什么特別之處嗎？“

林夏突然倒吸一口冷氣：“沈隊，三年前那個案子...“她的聲音戛然而止，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筆記本邊緣。

沈墨的表情瞬間凝固。會議室里的空氣仿佛被抽干，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無形的壓力。三年前那場導致搭檔重傷的化工廠爆炸案，就發生在城西。

方清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屏幕上的數據流像瀑布一樣滾動?！罢业搅?！“她突然喊道，聲音因為興奮而微微發顫，“三起縱火案現場都檢測到了同一種稀有化學物質——六氟化硫，這玩意兒一般只用在...“

“高壓電氣設備絕緣?！吧蚰由纤脑?，聲音低沉得像是從地底傳來，“三年前那個化工廠就是生產這個的?！?

秦雪的目光在沈墨和林夏之間來回游移，敏銳地捕捉到了某種無聲的交流。她輕輕咳嗽一聲：“根據行為模式分析，兇手很可能與當年的案子有關聯。沈隊長，你心里有懷疑對象嗎？“

沈墨的手無意識地撫過腕表，金屬的涼意透過皮膚傳來。他的眼前閃過三年前那個雨夜，爆炸的火光中，搭檔被氣浪掀飛的畫面。“有一個。“他最終說道，聲音像是被砂紙磨過，“但他應該已經死在監獄里了?！?

陳巖和秦雪交換了一個眼神。秦雪輕輕搖頭，示意他不要追問。會議室再次陷入沉默，只有方清的鍵盤聲像雨點般敲打著每個人的神經。

“我需要更詳細的資料。“沈墨突然說，轉向方清，“能查到三年前那個案子的所有涉案人員名單嗎？包括...已經確認死亡的。“

方清咬著下唇點頭，手指在觸控板上滑動?！敖o我二十分鐘?！八穆曇舯绕綍r低沉了許多，眼睛卻亮得驚人，“我可以黑進...我是說，通過正規渠道申請調閱檔案。“

林夏突然站起身，珍珠發卡在燈光下閃著柔和的光?！拔胰ヅ菘Х取！八f，聲音輕柔卻不容拒絕，“大家需要保持清醒?！?

當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上，秦雪若有所思地看著門口，然后轉向沈墨：“她一直這樣嗎？“

沈墨沒有回答，只是盯著白板上那些字跡出神。陳巖清了清嗓子：“秦博士，你剛才說兇手在完成'作品'，能再詳細說說嗎？“

秦雪收回目光，轉向投影屏幕：“連環罪犯往往有自己的'簽名'，就像藝術家在畫作角落留下的標記?！八赶蚧鹧嬲掌?，“這種紅藍火焰就是他的簽名。但更令人不安的是...“她切換到最后一張照片，那是第三起縱火現場墻上用焦痕勾勒出的詭異圖案。

“他在計數?！吧蚰蝗徽f，聲音冷得像冰，“這是羅馬數字III?！?

秦雪點頭：“而且圖案越來越精細。下一次，我們可能會看到IV，也可能是...“她停頓了一下，“一個完整的作品?！?

會議室的門被推開，林夏端著咖啡托盤走進來，熱氣在空調房里形成淡淡的白霧。她的目光掃過每個人凝重的表情，最后落在沈墨身上?！罢业椒较蛄?？“她輕聲問，將一杯黑咖啡放在他面前。

沈墨接過咖啡，指尖不小心碰到林夏的手，兩人同時微微一顫?！班??！八喍痰鼗卮穑劬s看向秦雪，“我們需要盡快確定下一個可能的目標?！?

秦雪摘下眼鏡，揉了揉鼻梁：“根據地理側寫，下一個目標應該還在城西，而且...“她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冷靜，“很可能是與三年前那個案子直接相關的地點?！?

方清的電腦突然發出一聲提示音，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她。女孩的臉色變得煞白：“沈隊...檔案顯示，三年前化工廠爆炸案的主犯張明，上周剛剛...假釋出獄?！?

咖啡杯從沈墨手中滑落，在地板上摔得粉碎。黑色的液體像蔓延的陰影，爬向每個人的腳下。

夜色如墨，華陽市的霓虹在雨幕中暈染開來。沈墨站在刑偵大隊的玻璃窗前，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手表邊緣的編號刻痕。那塊表在三年前那場行動后就再沒走過準，卻成了他甩不掉的習慣。

“沈隊。“林夏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帶著她特有的溫潤，“技術科的報告出來了?！?

他轉身時，看見她珍珠發卡上沾著雨水。這個細節讓他想起七小時前那個燃燒的倉庫——紅藍相間的火焰像毒蛇的信子，舔舐著鋼筋混凝土。當時林夏就站在他半步之后，警服下擺被熱浪掀起一角。

方清抱著平板電腦沖進辦公室，短發還滴著水。“我破解了監控系統的后門！“她眼睛亮得驚人，卻在看到林夏的瞬間微妙地頓了頓。沈墨接過平板時，聞到上面殘留的咖啡香——又是方清特調的那種，加了雙份焦糖。

“死者手機里有個加密相冊?！胺角宓氖种冈谄聊簧蟿澇鏊{色軌跡，“我用算法還原了最后刪除的照片?！爱嬅嫣鰜淼膭x那，沈墨聽見林夏倒吸冷氣的聲音。照片里是具焦尸，姿勢卻與今晚的現場如出一轍。

陳巖踹開會議室門的動靜打斷了凝滯的空氣。“緝毒組剛截獲一批貨，“他作戰服上的雨水在瓷磚上洇開深色痕跡，“包裝上沾著那種紅藍膠質。“秦雪跟在他身后，白襯衫領口別著枚銀色回形針——陳巖上次臥底歸來送的小玩意。

沈墨突然覺得手表發燙。三年前那個雨夜，搭檔倒在血泊里的畫面與眼前線索詭異地重疊。他解開袖扣時，發現林夏的目光正落在自己手腕上。她總是這樣，安靜地記住他所有習慣，像守護某種無人知曉的儀式。

“不是模仿犯罪。“秦雪突然開口，聲音像冰面下的暗流，“兇手在完成作品?！八讣恻c著照片邊緣的日期——正好是沈墨搭檔遇害的周年。陳巖聞言皺眉，右手無意識按上左肩舊傷，那是他為秦雪擋下子彈的位置。

方清突然調出全市地圖，紅色標記連成詭異的火焰形狀?！八邪赴l地點...“她聲音發顫，“連起來是...“

“燃燒的人形?！吧蚰釉挼乃查g，辦公室燈光突然熄滅。應急燈亮起時，平板電腦自動播放起一段錄音。電流雜音中，有個聲音在哼童謠：“紅火焰燒罪惡，藍火焰凈靈魂...“

林夏猛地抓住沈墨手臂。他這才發現她掌心全是冷汗。黑暗中，秦雪迅速按下某個鍵，童謠戛然而止?！奥暭y比對完成，“她冷靜得可怕，“是三年前那個報案電話的變調版本?！?

陳巖已經拔槍上膛。沈墨看著手表鏡面反射的冷光，忽然明白兇手為何執著于紅藍火焰——那是對他當年失誤的嘲諷。火焰會吞噬證據，而藍色...他想起法醫說過，高溫下的銅離子會呈現那種妖異的藍。

“他要燒掉整個分局?！胺角逋蝗患饨?，筆記本屏幕上跳出倒計時。00:15:00的數字鮮紅如血。沈墨撞開消防通道時，聽見林夏在身后喊什么。但他只記得雨聲，和三年前一樣大的雨聲。

樓頂的風裹著汽油味撲面而來。黑影站在水箱旁，手里打火機的火苗分裂成紅藍兩色。“沈隊長，“那人笑聲像生銹的齒輪，“你手表還走嗎？“

沈墨摸到腰后的槍。表盤在月光下泛著冷光，秒針永遠停在那個時刻。他突然懂了，這場大火從來不是為了毀滅證據——兇手要燒掉的，是他卡在時間裂縫里的靈魂。

夜色像濃稠的墨汁一樣浸透了華陽市的天空。刑偵隊辦公室的燈光在黑暗中顯得格外刺眼，沈墨站在白板前，手指輕輕敲擊著那些被紅藍兩色標記線連接起來的照片。他的手表在燈光下泛著冷光，表盤上那道幾乎不可見的劃痕像是某種隱秘的記號。

“隊長，咖啡。“林夏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她特有的那種溫柔卻不容拒絕的力度。她遞來的馬克杯上印著警徽，杯子里是恰到好處的三分糖拿鐵——沈墨喝了三年都沒變過的口味。

沈墨接過杯子時，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林夏的手。她的手指微微顫抖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了那種職業性的鎮定。沈墨沒有注意到這個小細節，他的注意力全在白板上那個被紅圈標記的監控畫面。

“這個角度...“沈墨皺眉，“不對勁?！?

“我已經調了周邊七個攝像頭的記錄?！胺角宓穆曇敉蝗粡拈T口傳來，她抱著一臺筆記本電腦，馬尾辮隨著她輕快的步伐一跳一跳的。她身上有股淡淡的柑橘香，和辦公室里常年彌漫的咖啡味形成鮮明對比。“發現有趣的東西了哦~“

她故意拖長的尾音讓林夏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方清已經熟練地擠到沈墨身邊，電腦屏幕上是一段經過處理的監控視頻?！翱催@里，23點04分，這個影子——“

沈墨湊近屏幕，方清的頭發幾乎擦過他的臉頰。她身上那股柑橘香更濃了，混合著某種電子設備特有的金屬味。沈墨沒有注意到林夏悄悄后退了半步，手指無意識地絞在了一起。

“放大?！吧蚰畹?。

方清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畫面迅速放大。她的指甲涂成了低調的深藍色，在鍵盤上敲擊時像一群躍動的小魚?！凹夹g科那群笨蛋都沒發現這個，但我用自己寫的算法——“

“說重點?！吧蚰驍嗨?。

方清撇撇嘴，卻掩飾不住眼中的得意：“這個影子移動的方向和火災蔓延方向完全吻合。而且...“她調出另一個窗口，“看這個熱力圖，火源點有兩個，紅色和藍色?！?

辦公室突然安靜下來。沈墨的瞳孔微微收縮，他轉向白板，拿起紅色記號筆在某個位置畫了個圈。林夏立刻會意，從檔案袋中抽出一份資料遞過去。他們的動作流暢得像排練過無數次的舞蹈。

“三年前。“沈墨的聲音低沉，“南郊化工廠爆炸案，也是雙火源?！?

方清眨了眨眼：“那個案子不是結了嗎？“

林夏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她知道那個案子對沈墨意味著什么——那次行動失敗，他的搭檔重傷昏迷至今。每個月的15號，沈墨都會去醫院，帶著一束白色馬蹄蓮，在病房里一坐就是整個下午。

“結案報告有問題。“沈墨說，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表表盤，“當時的技術手段檢測不到這種膠質殘留?！?

陳巖推門而入，身上的夾克還帶著夜風的涼意?！安榈搅?，“他的聲音像砂紙一樣粗糙，“火災現場發現的膠質，和化工廠爆炸案中使用的催化劑成分吻合度99%。“

秦雪跟在他身后，手里拿著一個文件夾。她的目光在沈墨和林夏之間快速掃過，然后落在白板上?！靶睦韨葘戯@示，“她的聲音冷靜得像手術刀，“縱火者有強烈的儀式感，紅藍兩色對他有特殊意義?！?

“復仇。“沈墨突然說。

所有人都看向他。辦公室的燈光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讓他看起來像一尊冰冷的雕塑。只有林夏注意到他右手小指在輕微顫抖——那是他極度緊張時才會有的小動作。

“不是隨機縱火，“沈墨繼續說，“是針對警方的?；S案的相關人員...“

“名單在這里?！傲窒囊呀浾{出了資料，她的聲音平穩得不可思議，只有沈墨知道她是在用這種專業姿態掩飾什么。他們的目光在空中短暫相接，某種無聲的交流在瞬間完成。

方清咬著下唇看著這一幕，手指無意識地在鍵盤上敲出一串亂碼。陳巖和秦雪交換了一個眼神——這對搭檔總能讀懂彼此的想法，就像他們能在槍林彈雨中默契配合一樣。

“明天早上六點，“沈墨看了看手表，“技術科、緝毒組、心理分析組聯合行動。方清負責監控追蹤，陳巖帶隊外圍警戒，秦雪做現場心理評估?！?

“我呢？“林夏問，雖然她知道答案。

沈墨看向她，眼神中有種難以言說的復雜：“你跟我，一線。“

方清張了張嘴想說什么，但被秦雪一個輕微搖頭制止了。辦公室再次陷入沉默，只有電腦風扇的嗡嗡聲和遠處警笛的余音交織在一起。窗外的華陽市燈火通明，卻照不進這個被案件陰影籠罩的房間。

沈墨最后看了一眼白板上那些交錯的紅藍線條，它們像血管一樣連接著過去與現在，真相與謊言。手表表盤在燈光下反射出一道冷光，那個隱藏的編號隱約可見——那是他永遠無法擺脫的陰影，也是驅使他不斷向前的動力。

林夏悄悄把一杯新泡的咖啡放在他手邊，杯底壓著一張紙條。沈墨沒有立即去看，但他知道上面寫著什么——三年來，每次重大行動前她都會寫同樣的話：“我在這里?！?

而在房間另一頭，方清正在快速編寫一段代碼，屏幕上跳動的字符最終組成一個GPS追蹤程序的界面。她偷偷瞥了眼沈墨的側臉，咬了咬嘴唇，把程序保存為“守護者協議“。

夜色更深了。紅藍兩色的火焰在城市的某個角落等待著他們，就像命運早已寫好的劇本，只等演員就位。

夜色如墨，華陽市公安局的會議室里，沈墨站在投影前，指尖劃過屏幕上那張燃燒的現場照片。紅藍相間的火焰在黑暗中格外刺眼，像是某種詭異的信號。

“這不是普通的縱火案?！吧蚰穆曇舻统炼滟?，像一把出鞘的刀。他身后的林夏微微點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珍珠發卡，那是她思考時的習慣動作。

方清突然從電腦前抬起頭，短發隨著動作輕輕晃動：“沈隊，我黑進了那個廢棄工廠的監控系統，發現一個有趣的東西?！八脫翩I盤，屏幕上跳出一段模糊的監控錄像。畫面中，一個穿著連帽衫的身影正在傾倒某種膠狀物質。

“就是這個！“陳巖猛地站起身，健碩的身形在燈光下投下陰影，“我在臥底時見過這種物質，黑市上叫它'彩虹燃料'，燃燒時會根據溫度變化呈現不同顏色。“

秦雪輕輕推了推眼鏡，鏡片后的眼睛閃爍著銳利的光：“從行為模式來看，縱火者不是隨機選擇目標。他在模仿三年前那起連環縱火案。“

沈墨的手突然攥緊，那塊特殊的手表在燈光下泛著冷光。三年前那次失敗的抓捕行動，搭檔重傷的場景又浮現在眼前。林夏敏銳地察覺到他的異樣，悄悄遞過一杯熱咖啡，指尖不經意地擦過他的手背。

“沈隊，你看這個。“方清突然調出一張照片，是縱火現場附近的一個監控截圖。雖然模糊，但能辨認出那人手腕上戴著一塊與沈墨極為相似的手表。

會議室里瞬間安靜下來。沈墨的眼神變得異常銳利：“這是特警隊的紀念表，每塊都有編號。“他緩緩摘下手表，露出內側刻著的數字——0715。

“0715...“秦雪輕聲重復，“我記得這個編號，是當年那批臥底的代號?！?

陳巖的臉色突然變得蒼白：“不可能...0715是李明，三年前那次行動中，他為了掩護我們撤退...“

“他死了?！吧蚰穆曇粝袷菑暮苓h的地方傳來，“我親眼看著他被火焰吞沒。“

林夏突然站起身，黑發隨著動作輕輕擺動：“等等，如果李明沒死呢？如果他一直潛伏在暗處...“她的聲音微微發抖，“沈墨，你最近有沒有收到過什么異常信息？“

沈墨皺眉回憶，突然想起上周收到的那封匿名郵件，只有簡單的幾個字：“紅與藍，永不熄滅?！?

方清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我追蹤一下那個IP地址...“她的表情突然凝固，“這不可能...信號源就在警局內部！“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門口。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那里，燈光照亮了他手腕上那塊刻著0715的手表。

“好久不見，沈隊?！袄蠲鞯穆曇羯硢〉孟袷潜换鹧孀茻^，“三年前你們拋棄了我，現在該還債了?！?

陳巖第一個反應過來，猛地撲向李明。兩人在走廊上扭打起來，陳巖的格斗技巧明顯更勝一籌，但李明突然從口袋里掏出一個遙控器。

“停下！“沈墨厲聲喝道，“整棟樓都被他裝了'彩虹燃料'！“

李明瘋狂地大笑起來，臉上的燒傷疤痕在燈光下顯得格外猙獰：“沒錯，我要讓所有人都嘗嘗被火焰吞噬的滋味！紅與藍，就像當年一樣...“

秦雪突然向前一步，聲音異常平靜：“李明，你還記得陳雯嗎？“

這個名字像一把刀刺進李明的胸口，他的動作明顯停滯了一瞬。秦雪抓住這個機會繼續道：“她一直在等你。三年來，她每周都去墓園看你?！?

“你...你騙人...“李明的手開始發抖，“她明明已經...“

“她活下來了?！吧蚰p聲說，“就在市立醫院，昏迷了三年，上周剛醒。“

遙控器從李明手中滑落，他跪倒在地，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陳巖迅速上前制服了他，而方清已經調出了醫院的監控畫面——病床上，一個消瘦的女人正望著窗外的夜空。

林夏悄悄走到沈墨身邊，聲音輕得只有他能聽見：“你早就知道了，對嗎？“

沈墨望著窗外的夜色，紅藍相間的警燈在雨中閃爍：“三年前我犯的錯，現在終于可以彌補了?！八D頭看向林夏，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疲憊，“謝謝你一直...在我身邊。“

方清站在不遠處，手里還拿著那杯她特意為沈墨準備的咖啡，熱氣在空氣中慢慢消散。她看著沈墨和林夏并肩而立的背影，嘴角揚起一抹苦澀的微笑。

雨越下越大，洗刷著這座城市的所有痕跡。紅與藍的火焰終將熄滅，但有些人內心的火種，卻永遠不會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