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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羅馬—馬雷馬

把登山包扔進后備廂之后,俞漁和孫漪爬進法拉利,心里不是沒有狐疑的。

還沒坐穩(wěn),車就躥出去了,兩秒加速一百碼,把俞漁、孫漪狠狠拋在后座上??梢娫撥嚶曇綦m響,但性能還算不錯。

俞漁這樣想著,不由多打量了這車幾眼。好奇怪啊,明明是法拉利嘛,可這中控臺和儀表盤卻很有蘭博基尼的感覺;方向盤更怪,正中居然嵌著瑪莎拉蒂的三叉戟車標。

“這車——很混搭??!”俞漁評論道。

“哦,是我自己組裝的,把人們不要的舊車拆巴拆巴,再七拼八湊一下,所以不怎么好看,將就坐一坐啦?!毙∑蜇ぽp描淡寫地說。

“是這樣啊。”俞漁說,感覺好無力。

車內(nèi)沉默下來,只聽到風聲夾雜著車子的咣當咣當聲。

終于,孫漪鼓起勇氣問:“請問,那個,昨晚……”

“昨晚啊,”那小乞丐仍然輕描淡寫,“有人要抓我。你們放心,我可沒干壞事,是我爺爺派了兩個大漢想把我抓回家去?!?

“你爺爺為什么要抓你?”俞漁問。

“因為他找了些老師給我補課,想讓我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我卻翹課離家出走了,什么都沒帶,除了這臺相機。”他指指副駕駛座。

孫漪探身一看,座位上果然放著臺相機,和這比起來,自己被偷掉的那臺單反簡直像小丑。

“他希望我做的事情我都不喜歡。”小乞丐說,“我只想當個攝影師。攝影師不能停下腳步,他始終在路上,拍人物,拍動物,拍風景,拍什么都行,但就是不應該坐在屋里補習拉丁文和數(shù)學……天哪,數(shù)學!簡直想象不出會有人喜歡數(shù)學,他們看上去肯定就像大腦門的鵝!”

孫漪在后邊不安地扭動了一下。

“他們不讓我出門,我好不容易找到機會溜出來。第一件事就是把衣服和鞋送到二手店鋪,換來這身行頭和一百塊錢。沒想到在西班牙廣場附近還是被發(fā)現(xiàn)了,多虧你們的掩護才得以脫身。等到快天亮,確定已經(jīng)甩開跟蹤了,我才去拿車。車是頭兩個月就組裝好的,停在市郊一個廢棄車庫里?!?

好吧,小乞丐比俞漁和孫漪都富有,準確說法是他們是快樂的乞丐三人組。

“……就這樣,我終于踏上向往已久的攝影之旅?!毙∑蜇た偨Y道。

因為昨晚沒睡好的緣故,當小乞丐停下不再說話的時候,俞漁和孫漪就開始打盹了。待他們醒來,羅馬已經(jīng)被甩在身后,如詩如畫的鄉(xiāng)村景色如卷軸般在車窗外展開。

法拉利開始減速,咣當聲也隨之減弱。

“前面要加個油?!毙∑蜇そ忉屨f。

拐進路邊加油站,俞漁自告奮勇要加油,順便研究研究這輛神奇的組裝車。

孫漪和小乞丐站在稍遠處活動手腳??罩袥]有一絲風,似乎隨手一撈就能撈出個火球。

“太熱了!”小乞丐說,邊回頭望了望,“離羅馬這么遠,他們應該不會追上來了。”

“不會追上來的,你開車這么快?!睂O漪打了個呵欠。

“那就好。”小乞丐說著摘下了墨鏡。

不知為什么熱空氣里像是“噗”的一聲開出一朵花。孫漪一愣,還沒明白怎么回事,小乞丐又把棒球帽摘了下來,在腦袋后邊抓了幾下,一大把栗色秀發(fā)像瀑布般傾瀉而下,直落腰際。

那邊俞漁加完油剛直起身,正朝這個方向看來,目瞪口呆地看到了這個大變活人的魔術。

“原來你是女孩子!”孫漪大叫起來。

“我沒說過我不是啊!”小乞丐說。慢著,還能稱呼他——不,她——為小乞丐嗎?

“你叫什么名字?”孫漪問。

俞漁也跑過來了。

“我叫奧莉艾塔,你們叫我艾塔好了。”艾塔笑容可掬地說,仍然是有點兒沙啞的嗓音,難怪他們會誤以為是個正在變聲的小男生。不過,恐怕沒有比這副嗓音與她的容貌更相配的了,她長得不僅是好看,更是讓人聯(lián)想到大漠、孤煙、獵獵旗幟、無數(shù)戰(zhàn)士的那種好看。

俞漁越發(fā)覺得這次旅行肯定平靜不了。

“你多大了?”孫漪繼續(xù)盤問。自打艾塔顯露真身后,孫漪發(fā)覺她比自己想象中要大一些。

“十七歲半,開學就是畢業(yè)班了,所以他們逼著我補習,好去申請好的大學?!卑f。

哦,只比孫漪和俞漁大一歲而已,可不知為什么,俞漁和孫漪都覺得和她相比自己簡直弱爆了。

“你們想一路攔車窮游意大利是嗎?”三人坐回到車上后,艾塔這樣問。

“是的,我們只有三周減一天的假期……”孫漪把來龍去脈說了說。

“沒問題,我可以一路陪你們北上,直到最北的威尼斯?!卑浪嘏牧伺乃姆ɡ斏俜较虮P,“你們會開車的話,大家還可以輪換著來。”

“我會開!”俞漁忙說,簡直不相信自己有如此好運氣。

“不過你們得按照我的路線走。”艾塔說。

“你的路線?”

“放心,”艾塔說,“我是本國最好的導游!你們第一站就想去佛羅倫薩是嗎?嗯,典型的不明狀況的外國游客,準備一下子越過整個托斯卡納……你們有地圖沒有?”

俞漁掏出地圖,意大利全境那頁上仍有孫漪畫下的粗蛇狀線條。

“嘖嘖,典型的外國游客!”艾塔重復一遍,也摸出一支筆唰唰幾下,然后把地圖冊舉到俞漁和孫漪面前,那上面又多了條細“蛇”,“瞧瞧,這條路線怎么樣?”

咣當咣當,法拉利牛車般行駛在蜿蜒的道路上。

托斯卡納風光難以描繪,葡萄園、橄欖地、花田小丘、草場河流,都在陽光下呈現(xiàn)出極為豐富的色彩,仿佛有看不見的精靈輕盈騰躍其上。這是一種厚重的美,油畫般的美,是讓老人回憶起童年、孩童回憶起前世的美。

俞漁和孫漪一個朝左一個朝右,都看得如癡如醉。

“我沒說錯吧?當前位置:馬雷馬。馬雷馬地區(qū)包括三五個小鎮(zhèn)以及小鎮(zhèn)周邊廣袤的原野,是最最原汁原味的托斯卡納風光。坐火車,尤其是坐夜車直奔佛羅倫薩的話,你們根本看不到這些!”艾塔說著,手往窗外揮舞一下。馬雷馬就是她所制定的路線的第一站。

后座上的兩個人被她這番話拉回到現(xiàn)實之中。

“十一點半,”俞漁看了眼手機說,“不知道能不能停下吃個午飯?!彼顼垱]吃,昨晚只吃了兩個帕尼尼,美景雖好,卻不能充饑。

“我包里有一捆方便面,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可以一起吃?!睂O漪說。

“正好,我?guī)Я嘶鹜饶c?!庇釢O說。

“哈哈,謝謝好意!聽上去真是超級美味的組合!我會在最近的高速休息點停車。”艾塔說,“不過,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咱們得想辦法掙點兒零花錢?!?

俞漁忙說:“我早有此意,而且我什么都能干!”他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艾塔從后視鏡里看他一眼,笑瞇瞇地說:“很好!那你會擠牛奶嗎?”

三人吃完方便面加火腿腸,又開了一程,艾塔駛下高速,七繞八繞,不知繞到何處,只見道路漸窄漸坎坷,兩側風景漸蒼茫漸高遠,低矮草叢間只豎起三兩株嶙峋的老樹。

“這是馬雷馬腹地的牧場。”艾塔解釋說,“很久以前這一片的農(nóng)業(yè)也很發(fā)達,后來漸漸荒蕪,布滿沼澤和荊棘;沒有堤壩的阻攔,河水亂流,淹沒樹林和其他植被,整個地區(qū)仿佛變成一鍋濃湯。這一切的后果是蚊蠅滋生、瘧疾橫行,這里成了窮苦人和罪犯的聚居地。數(shù)代之后,只有最強悍的人才得以生存下來。直到今天你們?nèi)匀豢梢钥吹竭@些好漢的后代,他們就是馬雷馬牛仔!”

“?!W?,”孫漪如聞天書,“就是美國西部片里……”

“哼!”艾塔不屑地說,“美國西部牛仔如此出名,完全是好萊塢的功勞。實際上,一九一一年,大名鼎鼎的‘水牛比爾’帶領他的巡回牛仔團千里迢迢從美國來到馬雷馬參加牛仔競賽,結果大出意料,馬雷馬牛仔在各個項目中都把美國牛仔打得落花流水!”

話音未落,俞漁、孫漪已經(jīng)看見,前方草場上出現(xiàn)了成群的牛羊。越來越近,已經(jīng)可以看到護衛(wèi)牛群、羊群的兩位牛仔,戴著寬檐帽,露出結實的胳膊,縱馬馳騁。

“這么大的牧群,很有可能是布亞諾家的!”艾塔說,“布亞諾是馬雷馬地區(qū)最大最古老的牛仔家族,我們可以去問問有沒有牧活兒可干,牧場的冬天很清閑,夏天則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呢。”

俞漁、孫漪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一路呆呆跟著艾塔。她果然是個超厲害的導游??!

出來接待他們仨的布亞諾夫人是布亞諾家的家長,這多少讓孩子們有些驚訝。這可是個彪悍的牛仔家族啊,家長布亞諾夫人卻慈眉善目,似乎更適合養(yǎng)花而不是放牛。

“我們的確正在雇用季節(jié)工,不過你們這樣的生手嘛……”布亞諾夫人猶豫了一下,像是在考慮拒絕的措辭。

“我們學得快!學得特別快呢!”艾塔兩手交握,表情迫切。

“我們從早上到現(xiàn)在只吃了幾根面條……”俞漁摸著肚子說。

“哦,白發(fā)窩黑,白發(fā)窩黑……”孫漪又開始顯擺她的意大利語速成一百句了。

布亞諾夫人終于笑了:“哈哈,好吧好吧,讓克里斯教你們擠牛奶,不過我不能付工錢,只負責你們繼續(xù)上路前的食宿,好不好?”

“好!”三人點頭如搗蒜。

于是,俞漁、孫漪和艾塔端坐在小馬扎上,系著圍裙,各自面前對著一頭白底黑斑、咕嘟著嘴的奶牛。牛主人想必愛花,牛腦袋和尾巴上都拴著花朵狀的緞帶。遠處牛群的哞哞聲如悶雷般滾滾而來??死锼故悄翀龅墓ゎ^,是個紅頭發(fā)綠眼睛的粗壯大漢,看上去煞是威武,教起學生來卻很有耐心,嘴里念叨不休。牧場大部分是靠機器擠奶,但是用于制造上等奶酪的牛奶還是需要人工來擠的。艾塔正如她自己所言學得非???,她動作利落,很快就把分配給她的牛都擠完了,因此得以見縫插針拍了不少照片。俞漁和孫漪雖然慢一些,干得也不錯,除了孫漪被不高興的母牛踢了一腳外,簡直稱得上完美。

真像一場夢??!

三個人擠完奶,又去給奶酪工打下手。孫漪終于明白這害她吃了不少苦頭的牛奶酪、羊奶酪是怎么做出來的了:先將牛奶放進銅桶里加熱,直到凝乳和乳清分離,然后用專門的奶酪布將奶塊包裹起來,放進輪形盒里發(fā)酵成熟。

跟隨奶酪工走進奶酪儲存室,只見一排排輪形木盒碼放得整整齊齊,簡直像一個奶酪圖書館,真是蔚為壯觀。

孫漪忍不住問:“這里儲存了多少塊奶酪???”

“足足四千塊!”奶酪工回答。

“那要存放多久呢?”

“整整兩年。”

哎呀,兩年,比中國的皮蛋厲害多啦,難怪味道如此大。

奶酪工發(fā)給三人每人一根木棒,告訴他們要用木棒不停攪動大缸中的牛奶。他們攪啊攪,一直攪到夕陽西下。

一天的工作終于結束了。

牧場成員聚集在宿舍前的草地上,面對無限開闊的美景,吃著最最原生態(tài)的晚餐。孫漪驚訝自己居然能吃這么多,簡直和俞漁有得一拼,甚至曾經(jīng)讓她反胃的奶酪嘗起來也無限醇美。畢竟是自己參與制作的奶酪!

艾塔突然放下手中的馬雷馬特色菜肴——蔬菜燉蛋,舉起脖子上掛著的相機咔嚓咔嚓照起來。俞漁、孫漪舉目一看,原來是牧場的一千頭牛和一千五百只羊如同放學的孩子們一般回家來了。

牛羊之后還有兩百匹馬,只見它們匹匹神駿,飄逸不凡,陪伴在它們身邊的牛仔露出疲憊的笑容,人與馬襯著背后碩大鮮紅的夕陽,如同剪影,絕對是沒有任何攝影師愿意放過的澎湃之景。

大伙兒吃著飯聊著天,直到滿天繁星逐漸顯現(xiàn),燦爛銀河橫亙頭頂,此情此景,今夕何夕。

這時,工頭克里斯踱到三個孩子面前,問他們可吃得慣。

“吃得慣,很好吃!”俞漁忙點頭。

孫漪卻只發(fā)出嗚嗚的聲音,因為她的嘴被黃油拌過的蝴蝶面堵住了。

“布亞諾夫人不和我們一起吃嗎?”艾塔問。

克里斯指指他們背后,說:“她在自己屋里吃。”

背后除了一排宿舍,還有給季節(jié)工搭設的帳篷。此外,還有一幢小房子,正是布亞諾夫人的住所。

艾塔似乎猶豫了一下,可是仍然問了出來:“喀戎大叔怎么一直沒露面?他還在牧場嗎?”

原來,古希臘、古羅馬神話中有一群半人半馬的動物,這些動物大多獸性未泯,喜歡喝酒作惡,可是其中一位叫作喀戎的卻不同。喀戎是好幾位大英雄的導師,也是醫(yī)藥之神阿斯克勒庇俄斯的導師,后來他與盜取天火的普羅米修斯交換,代替他受罰,并因此獻出了生命。眾神之王宙斯將他升上天空,使他成為一個星座——人馬座,也就是人們常說的黃道十二星座之一的射手座。

此時,射手座落在浩浩銀河最寬最亮的那一部分,正清晰可見。

據(jù)說,布亞諾家族的掌門人布亞諾先生是意大利首屈一指的馴馬高手,騎在馬上就像普通人坐在柔軟的沙發(fā)上。不僅如此,醫(yī)科博士畢業(yè)的布亞諾醫(yī)術極高,懸壺濟世,五六年前才回到馬雷馬,過起采菊東籬下,悠然騎馬游蕩的生活。雖然布亞諾先生已經(jīng)引退,但他的門徒眾多,許多名醫(yī)都是他的徒弟或徒孫,如今散布在意大利各地。正因為他的這些特點,人們送給他一個外號:喀戎大叔。

當下克里斯聽到艾塔問起喀戎大叔,不由一愣,說:“你小小年紀也知道喀戎大叔?”

艾塔說:“我的一個長輩曾受過喀戎大叔的救治之恩,他念念不忘,時常提起。我們在這兒一整天都沒看到喀戎大叔,卻是他夫人在主持牧場,不知道喀戎大叔一切可好?”

克里斯說:“唉,喀戎大叔的確不再管牧場的事了。你們所看到的布亞諾夫人其實是布亞諾小姐,是喀戎大叔的妹妹,一直沒出嫁,始終住在牧場。喀戎大叔的夫人早就去世了,布亞諾家再沒別人了,所以喀戎大叔的妹妹只好挺身而出。其實她對管理馬牛羊并不怎么感興趣,她只喜歡養(yǎng)花?!?

孫漪不禁想起亞歷山大和艾莉莎,不由得問:“喀戎大叔沒有孩子嗎?”

“問題就在這兒??θ执笫逵袀€兒子,今年該十七歲了吧?可是一年多前,也就是我剛剛當上領班那陣子,”他嘆了口氣,仰頭望望天,“他不知什么原因離家出走了,什么都沒帶,騎著匹小馬就走了,音信全無,怎么找都找不到。唉,到現(xiàn)在恐怕是兇多吉少了??θ执笫迩榫w低落,不僅把整個牧場交給妹妹打理,自己更是搬出去住,和大伙兒隔得遠遠的……”

順著克里斯手指的方向,孩子們看到遠處馬場旁隱約有個小棚子。

“喀戎大叔就住在那里,”克里斯繼續(xù)說,“每天有人給他送吃的。他白天基本不露面,夜深人靜時偶爾出來騎騎馬?!?

他壓低聲音說道:“大叔最近身體和精神都不太好,布亞諾夫人催他去看病,他說他自己就是醫(yī)生,看什么病。他這樣下去真令人擔憂,恐怕只有他兒子回來才是解藥……”

克里斯又是嘆氣又是搖頭,聊得興起,干脆在三人旁邊坐下了。平日里他要保持領班的威嚴,是不怎么和牧場工人們扯八卦拉家常的。布亞諾夫人倒是喜歡聊天,可他一見她就面紅耳赤、舌頭打結,能把工作匯報清楚就不錯了。現(xiàn)在好不容易來了幾個外人,即使是小孩,他也變得話癆了。

幾匹小馬歡快地跑過來,這是它們的睡前散步。

“這些馬真漂亮,”孫漪由衷贊嘆,“簡直像天馬下凡?!?

“布亞諾牧場可不是吹的!”克里斯得意地說,“這里從中世紀起就給國王、貴族和騎士們提供馬匹了,美第奇家族的馬都是從這里定的。”

當然了,偉大的美第奇家族孫漪已經(jīng)了解得很清楚。佛羅倫薩的美第奇家族是十三世紀至十七世紀歐洲勢力強大的名門望族,他們不僅富可敵國,還擁有巨大的政治權力,家里出過不計其數(shù)的大公、三位教皇和兩位法國皇后。不過,最重要的恐怕還是這個家族對于文藝復興的作用——如果沒有他們,文藝復興不會是人們今天所看到的這副面貌。正因如此,佛羅倫薩成了文藝復興的心臟,成了那些偉大藝術家的聚居地和實際意義上的故鄉(xiāng)。這都不是沒有道理的。

而現(xiàn)在克里斯告訴孩子們,美第奇家的馬都是這個牧場教養(yǎng)出來的。

看得出克里斯是很為牧場的光輝歷史自豪的,他繼續(xù)侃侃而談:“戰(zhàn)爭期間,我們牧場還培訓過大量軍馬。近幾十年,人們對馬的需求量顯著減少了,不過我們?nèi)匀惶峁└鞣N比美馬、競賽馬、配種馬。英國女王繼位后不久訪問意大利的時候,特意到牧場來參觀,與喀戎大叔兄妹的祖父詳細討論馴馬和馬匹品種改良的問題。對了,尤其是這里的棗紅馬,布亞諾牧場的棗紅馬可是全歐洲最好的!”

“是的,女王老太太的確非常喜歡馬。”俞漁嘟囔一聲,想起溫莎堡不太愉快的會面。

“那兩匹就是棗紅馬??!”孫漪指著前方嬉戲的小馬。

可不是,只見它們一身棗紅色的毛光滑如緞,肌理均勻,真是增一分則多,減一分則少。

“您所說的比美馬、競賽馬、配種馬,都是賣給誰的呢?”艾塔若有所思地問。

“當然是愛馬的有錢人!”克里斯笑著說,“一匹優(yōu)質(zhì)的棗紅馬可比一輛法拉利要貴——我說的是真正的法拉利,不是你們自己做的這種?!?

艾塔不服氣了:“我自己做的也比馬跑得快多了。”

孫漪插嘴道:“可是馬是有感情的,誰有鑰匙誰就能開車,馬卻認主人,不是誰都能騎的。”她想起了亞歷山大深愛的警犬魯魯。

俞漁也說:“車不會依偎在身邊陪伴你,不會動腦筋幫你做這做那?!彼肫鹆藗惗氐暮镒拥峡撕望W鵡波普。

“可不是,車更不會為你歡笑或流淚。”克里斯說。

“難道馬也會笑和哭?”艾塔問。

“當然了!”克里斯說,“你看那些小馬,多么歡快,它們抬起兩只前蹄張開嘴嘶鳴的時候,就是在笑。至于哭,告訴你們一個故事,據(jù)說馬雷馬地區(qū)在被西班牙暴君統(tǒng)治的時候,那暴君看見漂亮姑娘就會把她們劫掠到宮殿里去。有一次,一個磨坊主的女兒也遭到這樣的厄運,可是她非常勇敢,抓起一把斧頭反抗暴君,搏斗中暴君雖然中了兩斧,可是磨坊姑娘自己也身受重傷。她掙扎著逃出來,翻到一匹馬背上,馬兒立刻一路疾馳,馱著姑娘回到她的村莊。鄉(xiāng)親們擁出家門救下姑娘,可她因失血過多而沒有了呼吸。這時他們看到,那匹馬的眼睛里充滿了淚水。憤怒的鄉(xiāng)親們沖到宮殿,一舉推翻了暴君的統(tǒng)治?!?

“啊,真是個凄美的故事。”

俞漁、孫漪正在回味,卻聽艾塔又問:“不過,這些愛馬的有錢人都是誰呢?是意大利人,還是外國人?牧場最近賣出去多少匹棗紅馬?”

克里斯說:“這我真不知道,每一筆名貴馬的交易都是布亞諾夫人親自完成的,她會在筆記本上詳細記錄馬兒的去向以便進行跟蹤服務?!?

說曹操,曹操就到??死锼乖捯魟偮洌紒喼Z夫人慈祥的聲音已在背后響起:“孩子們,你們累了一天,早點兒休息吧!客房已經(jīng)為你們準備好了?!?

四下一望,果然,牧場的其他工人大多已經(jīng)離開休息去了。

那天晚上,三個孩子被安排住在布亞諾夫人小房子的客房里,俞漁單獨住一間,孫漪和艾塔同住一間,距離布亞諾夫人的臥室和辦公室不遠。

窗外銀河如此璀璨,射手座幾乎觸手可及,孫漪躺在臨窗的床上,由衷感嘆這比她所期待的假期更獨特、更美好,想著想著她就睡著了。孫漪睡得很香,一整夜只迷迷糊糊醒過來一次,因為某種微妙的響動,她努力抬了下眼皮,似乎看見艾塔走進來轉(zhuǎn)身關上客房門,應該是去走廊里的洗手間吧,但是這一切不過兩秒鐘,連一個念頭都沒轉(zhuǎn)完,她就又沉沉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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