瀨戶口龍介離開的當天，北川春樹用黑色連帽衫裹緊全身，口罩邊緣壓得鼻梁生疼。他站在文春社大樓玻璃幕墻前反復調整衣領，直到確認連喉結都完全遮住才滿意地拉低帽檐。

“您好，請問有預約嗎？”前臺小姐的視線在他包裹嚴實的裝束上停留太久，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座機按鍵。當北川春樹走近時，她明顯繃緊了肩膀。

“有的。”北川春樹刻意壓低嗓音，沙啞得像是感冒患者，“和貴社新聞部長約好了，我叫...山田瀨。”他報出臨時編造的假名時，注意到對方握筆的手指關節微微發白。

前臺小姐按下內線時，指甲在鍵盤上敲出急促的聲響。“部長，樓下有位自稱山田瀨的訪客...”

“直接放他上來。”聽筒里傳來部長不耐煩的聲音，“帶他來我辦公室。”

“請乘那部電梯。”前臺小姐擠出的職業微笑比平時僵硬三分，目光始終沒從北川春樹可疑的著裝上移開。

直到電梯門閉合的瞬間，她才長舒一口氣：“現在的人真奇怪，見個面搞得像特工接頭似的。”她轉身對同事抱怨。

“嗯？什么接頭？”上杉明的聲音突然從背后傳來，嚇得她差點打翻咖啡杯。

“哇！上杉桑你走路沒聲音的啊！”她拍著胸口控訴，眼角瞥見男人正豎起耳朵聽自己說話。

“抱歉抱歉，剛才在想事情。”上杉明雙手合十作揖，等前臺小姐平復呼吸后才切入正題，“剛才那位客人...是來找部長的？”

“可不是嘛！”她立刻倒起苦水，“雖然是冬天，也不至于把自己裹成木乃伊，往常那些記者至少還知道要體面...”

“奇怪，這個點找部長能有什么事？”上杉明摸著下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瞪大眼睛，“等等，該不會是...”

“上杉桑！”前臺小姐突然拽住他袖子，“你該不會又私自提交什么獨家新聞被壓下來了吧？”

男人表情瞬間僵住，但很快又恢復若無其事：“開什么玩笑。”他干笑著擺擺手，卻以反常的速度沖向電梯間，“我突然想起社長找我！”

看著他倉皇逃竄的背影，前臺小姐嘟囔著：“明明剛才還說在想事情...”

北川春樹站在電梯里，金屬壁面映出他裹得嚴實的身影。他盯著不斷跳動的樓層數字，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帽檐下的眼睛微微瞇起，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電梯門打開的瞬間，他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口罩的位置，才邁步走向部長的辦公室。

敲門后，里面傳來一聲低沉的“進來”。

部長正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后，手里把玩著一支鋼筆。見北川春樹進來，他抬了抬眼，示意對方坐下。

“你來了，你當初讓我發出去，為什么后面又讓我暫時不發，問你原因，你什么都不說。”部長發出疑問。

“我今天來不就是告訴你原因的嗎？”

“這些先不談，我只想知道一件事。”部長突然靠近北川春樹“瀨戶口龍介可是你一手挖掘出來的新人，前途無量，你為什么還要曝光他，這我很好奇，你應該知道，這個一但曝出去了，會讓你跟今野義雄鬧掰的，畢竟這個女孩是你推薦給他的。”

“你應該知道我們星塵并沒有禁止旗下藝人談戀愛這條規矩。”北川春樹雙手交叉放在桌子上不平不淡道。

“那你為什么還騙那個孩子說不能談戀愛？”部長不明白面前這個男人到底想干嘛，干出的事讓人摸不著頭腦。

“那孩子，我能從他身上看到成為巨星的潛質。我的眼光一向很準的，那干凈的氣質，完全不是一個在東京待了很久的人能擁有的。”北川春樹并沒有回答對面男人的問題，而是自顧自地說起來。

“你知道嗎，我從事這個工作太久了，見過無數的新人，但從來沒有一個能像他帶給我那樣的震撼！我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認定這家伙就是吃娛樂圈這個飯的。”

“所以我就想好好培養他，讓他成為日本數一數二的人物，他并沒有讓我失望。在參加面試的時候，在沒有接受過專門的演技訓練，只是稍微看了那么一段時間，就能演出那種感覺。”

“后面全按照我的計劃進行，可惜，可惜。”北川春樹突然站了起來，搖了搖頭，“他居然有對象了。”

“有對象又怎么樣？”部長皺起眉頭，鋼筆在指間轉了個圈，“星塵不是不管這個嗎？”

北川春樹突然笑了，那笑聲在口罩的阻隔下顯得沉悶而怪異。“是啊，星塵不管。但我管。”他向前傾身，黑色帽檐下的眼睛閃爍著偏執的光，“你不明白，純凈感是他最大的賣點。那種不諳世事的純粹，那種還沒被娛樂圈浸染的天真——這才是他最珍貴的東西。”

部長向后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所以你要親手毀掉這段關系？”

“毀掉？”北川春樹搖頭，“不，我要敲打一下他，讓他明白一下社會的險惡。如果他連這一關都過不了，那說明他根本不配成為頂級巨星。”

“你瘋了。”部長直白地說，“就為了測試他的抗壓能力，你要毀掉一個年輕人的感情？還要搭上那個女孩的前途？你知道文春曝光對偶像意味著什么。”

北川春樹突然激動起來，手指不自覺地收緊：“這不是瘋狂！這是必要的淬煉！鋼鐵需要經過烈火的鍛造才能變得堅韌！如果他能在輿論風暴中屹立不倒，證明他的專注和決心遠超常人，那他才真正配得上我為他規劃的道路！”

辦公室內陷入短暫的沉默。部長凝視著眼前這個幾乎全副武裝的男人，忽然明白了什么。

“你不只是他的經紀人，是嗎？”部長緩緩問道，“你在他身上投射了什么？你年輕時的夢想？未竟的野心？”

北川春樹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瞬。雖然很快恢復如常，但那一瞬間的反應已經足夠說明問題。

“這不重要。”北川春樹生硬地說，“重要的是，我要打造一個傳奇。而傳奇需要經受考驗。”

“他攤上你這個經紀人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他嘲笑道，然后又深深的嘆了口氣“你就沒有想到等他有一天羽翼豐滿，然后來清算你，畢竟你這事太不厚道了。”

“等他有那么一天再說吧，就目前來說他想對付我還嫩著點呢。”北川春樹并沒有把現階段的瀨戶口龍介放在眼里。

部長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好了，回歸正題，所以你的計劃是什么？為什么先是讓我準備曝光，然后又叫停？”

“再過不久就是櫻坂46三期生披露的時間，你們不都是喜歡在這個時間曝料嗎？乃木坂五期的那幾個不就是。”

“這件事你應該知道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

部長沉默片刻，忽然問道：“那女孩呢？石森璃花？她只是你計劃中的 collateral damage（附帶損害）嗎？”

北川春樹停頓了一下，罕見地沒有立即回答。當他再次開口時，聲音略微低沉了些：“她會沒事的。今野那邊我已經打點過了。況且——”他語氣忽然變得冷硬，“偶像本來就是吃青春飯的，遲早要面對這類考驗。”

就在這時，部長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兩人同時轉頭，只見上杉明正尷尬地站在門口，手里拿著一份文件。

“部、部長，這里有份緊急文件需要您簽字……”上杉明的目光在北川春樹身上快速掃過，眼神中帶著明顯的好奇與探究。

部長眉頭緊鎖：“你不知道敲門嗎？”

“我敲了，可能您沒聽見……”上杉明辯解道，但閃爍的眼神暴露了他可能在門外偷聽的事實。

北川春樹立即站起身，拉低了帽檐：“我們的談話就到這里。具體時間等我通知。”說完，他快步走向門口，與上杉明擦肩而過時，明顯加快了腳步。

上杉明目送北川春樹離開，然后走到部長桌前，一邊遞文件一邊狀似隨意地問道：“部長，那位是哪個事務所的大人物嗎？神秘兮兮的。”

部長簽字的筆頓了一下，抬頭冷冷地看了上杉明一眼：“不該問的別問。還有，下次進門先得到允許，否則就收拾東西走人。”

上杉明連忙低頭稱是，但退出辦公室時，眼中卻閃爍著不甘與好奇的光芒。

與此同時，北川春樹已經快步走出文春大樓。他走到拐角處，才終于拉下口罩，深吸一口冷空氣。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緊握的拳頭暴露了內心的波瀾。

他從口袋里掏出手機，翻到相冊里一張瀨戶口龍介試鏡時的照片。照片中的年輕人眼神清澈明亮，帶著未經世事的純粹與熱情。

“別讓我失望，龍介。”北川春樹輕聲自語，手指輕輕拂過屏幕上的面容，“要么成為傳奇，要么被淘汰。沒有中間選項。”

他收起手機，重新戴好口罩，身影迅速融入東京街頭匆忙的人流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而在文春大樓內，上杉明正站在自己的辦公桌前，眉頭緊鎖。他拿出手機，快速輸入著什么。作為一名嗅覺敏銳的記者，他隱約感覺到剛才那個神秘訪客與部長之間有著不尋常的交易，而這可能是一條大魚。

更重要的是，他記得那個訪客的聲音——雖然刻意壓低，但仍有一絲熟悉感。他一定在哪里聽到過這個聲音。

上杉明眼中閃過決意。他一定要查出這個神秘人的真實身份，以及他與部長之間到底在謀劃什么。也許這就是他一直等待的，能夠改變他職業生涯的機會。

窗外，東京的天空漸漸陰沉下來，預示著一場風暴即將來臨。而娛樂圈的風暴，也正在悄然醞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