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開始一步步推進,金錢如流水一般淌出去,收都收不住。
買了塊離東門七里半的荒地,花了八千貫,面積倒是大,一共二十頃。
為了這塊爛地,修了兩里長的路,花了一千五百貫。
為了運送木料和石材,修了一條連接五丈河的工程運輸通道,又砸進去一千貫。
為了實現快速施工,修了一片臨時工棚,打了兩口水井,蓋了一座食堂,一千貫又沒了。
籌備組的一個人當兩個用,李長安非常想念大長臉。
他要是在,至少能多個聊天打屁解悶兒的人。
好在錢花出去,效果非凡。
汴京是一座以效率著稱的城市,所有的材料和工藝,只要花得起價錢,連等待一個時辰都不用,立馬向你報道。
他的臨時指揮部設在汴水運河跟五丈河之間,方便統調協調所有物資。
每天從早到晚,排在外面的供應商養活了半條街。
實際規劃五萬貫的項目,李長安對外吹噓二十萬貫,把整個汴京的工程市場給吹高焯了。
消息傳回宮廷,趙頊從國債籌備的緊張工作中暫停下來,聽取了曹叡的匯報。
要蓋一座真正培養服務人才的學校,跟王相公不謀而合啊。
王安石已經提案,要改變現有的科考制度,建立官學,培養技術官僚,提升官府的辦公效率。
趙頊已經批準,只要過了御前集議,立馬就選址招生。
他沒想到這個比自己大兩歲的商人之子這么有魄力,那可是借來的錢啊,就這么哐哐的砸下去,招不到生,可就一輩子都毀了。
畢竟是自己當政第一個大規模搞善政的,還是要予以支持鼓勵。
“曹卿家,你派人去問一問,學校叫什么名字?”
曹叡還以為要立馬查辦,他都跟手底下交代好了,到時候要把木材和石料優先控制住,曹家的園子才修了一半。
結果皇帝白聽了,人家要辦五個營規模的學校,居然還關心人家叫什么名字。
老曹無奈,看來這小子正在運頭兒上,一時半會不好下手。
想當初,他奔著財神之名前去問計,讓李長安拿三道問題給攆了回來,一直懷恨在心。
幾次要給這小子下蠱,可皇帝偏就是不聽,真奇也怪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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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匠造的豐富經驗指揮下,現場的各項施工有條不紊,清晰分明。
該挖的排水溝,一尺一寸也不會差,該預留的步道,也絕不會被侵占一絲一毫。
曹叡帶人到了現場,甚至都懷疑這些工人是不是找的禁軍精兵。
怎么一個個令行禁止的,現場運送材料和工人行走的路都不會打架,所有的物資也都放的規規矩矩。
他又在心里暗暗記上一筆,早晚要拿這個給李長安絆個跟頭。
問了半天,沒找著李長安。
叫人去通知,沒人理,這可把曹督工給氣壞了。
一個破落戶的紈绔子弟,居然敢跟你皇城司大爺擺譜,這不收拾你,以后我怎么帶三千兄弟。
急匆匆的來,氣洶洶的走,直奔李長安的指揮部。
到了地方,一處房屋前,排著整整齊齊的兩條長隊,邊上還有人賣傘賣水的。
他雖然是辦公差,可官家交代了,只是過來打聽詢問一下,并不好穿著官袍帶刀跨馬的過來。
大熱的天,頭頂曬人的大太陽,他可沒心情排隊。
順著空隙他就擠到了前頭,張手往桌子上一拍,“開封府辦事,誰讓你不經報備,私聚民眾的,懂不懂規矩?”
李長安抬眼一瞅,沒什么印象,不知哪兒來的棒槌。
隨手往后一指,那是一面屏風,如今已經被改成了陳列墻,上面貼著各種開封府的批文和通告。
這么大的項目,還有營造監的大匠造掛帥,怎么可能出紕漏。
曹叡被噎了一下,但也不慌,什么情況他沒遇見過,開門做生意不給紅包的那絕對少有。
“有也不行,你這人數都核對過么,身份都查驗過么,有沒有敵國探子,有沒有銷贓的匪徒?”
“有事兒說事兒,沒事兒靠邊兒,沒見忙著呢么!”
李長安覺得這位大叔是不是腦子有毛病,這附近的地頭蛇他可都找人打發了,怎么還敢上來攪鬧。
真厲害,那你就把邢捕頭打一頓,也算你有膽子。
廣和看來人要鬧事,趕緊一出溜鉆進了屋里。不大會,請出來一位三十多歲的冷臉漢子,正是開封府派了來維持秩序的。
老邢上下打量了曹叡一番,看著富富太太,面白須凈,不像個混街頭的橫人。
一拱手,揚了一下下巴。
“敢問名號,怎么出了城墻,我開封府的律令在你這不好使了么?”
曹叡二品的武官,今天本應該坐衙歇涼的,就是因為想找點錯處查封了李長安的場子,才特意親身到此。
過往,邢捕頭這樣沒品級的衙役,連跟自己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還敢拿這種眼神看自己,活擰歪了這是!
“別廢話,我皇城司懷疑此地藏有奸人,要封街搜查!”最終,老曹還是亮出了牌子。
邢捕頭一愣,真還來尊大佛,這他可管不了。
趕忙退開半步,往后面讓開,把李長安露出來了。
“那行,你且快著點吧,我這一天嗓子都要冒煙了。也懷疑這里有奸人,是想活活把我累死。”
他一個學社會經濟史的學生,什么時候管過這么復雜的項目。
關鍵也找不著別人替,那么多錢不看著,跑冒滴漏一多,最后上哪兒賺學費還貸款去。
曹叡斜著眼睛,暗暗磨牙。
看來今天不使點手段,李東家是沒瞧出來他馬王爺三只眼啊。
“動手,封街!”他轉身沖后面跟的番子吼道。
這幫人穿著便服,身上氣勢短了不少,見著衣著華貴的商人,還真心不敢動粗。
忙活了半天,也就是把這十字路口的兩個口封上了。
李長安干脆擺爛,往后一挺,閉上眼睛打個迷糊。
來對接的,哪個后面不是大宋的達官貴人的家奴掌柜,一個都不敢慢待,整整折磨了他三天。
這回可好,有人扛雷,自己終于可以歇口氣兒了。
曹大人一看這也不露臉啊,氣的鼻孔吩吩響,腮幫子咬的跟里面有耗子似的。
“所有人,過來登記報名,一一查驗!”
話音未落,從人群后面鉆過來個二十多歲的青年。
倆人一照面兒,年輕人把曹叡拽到一邊,貼著耳朵講起了小話兒。
“二爺,您還是別在這里耍威風了。瞧見沒,那邊是濮王府的,那邊是韓琦家的,那邊是折家的。平白得罪人,咱又撈不到什么好處,再說了,老爺讓我過來本就是賣好,咱們國公府也缺生意啊。”
年輕人是曹家經營繩索生意的掌柜,來這跑業務的,倆人確實見過幾面。
曹叡不熟悉,但仔細辨認,確實是家里的下人。
“那不行,我今兒不能折了面子,傳出去以后還怎么在汴京混!”
年輕人心里恨,怪不得國公府敗的快呢,這都是什么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