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三領著二人拐進一條僻靜的小巷，月光透過樹葉縫隙，在石墩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你們這些新來的，最容易上當。坊市里坑人的把戲多了去了?！?

趙青兒蹲下身，好奇地打量著大黃狗，摸摸狗頭。

“你為什么要幫我們？”

黃三咧嘴一笑，露出滿口白牙：“咱不能白吃人家的東西！”

抬起前爪，拍了拍脖子上的銅牌，“你們要是買了假貨，回頭還得我幫忙退貨，麻煩得很?！?

顯然這是它的職責……

趙青兒想起宴成說喂狗的事，應該就是面前這只，點點頭。

宴成從儲物袋摸出塊果脯，隨手一拋。

黃三一個躍起，精準地叼住，三兩口就咽了下去，還意猶未盡地舔了舔鼻子。

“說說看，這坊市有什么門道？”宴成坐在石墩上，問道。

黃三尾巴在地上掃來掃去。

“簡單。買東西認準兩種人，掛著玉牌的仙宗弟子和像我這樣戴銅牌的。其他人十有八九是二道販子。”

說著，它扭頭用鼻子指了指遠處：“看到沒？那幾個穿灰袍的，都是雜務堂的，賣的東西價格還算公道。”

宴成順著它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幾個灰袍修士正在擺攤。

他們腰間玉牌在燈火下泛著溫潤的光。

畫風與其他人不同。

也不吆喝，只是安靜地坐著。

有人買了東西也會老實付錢，沒有討價還價……

宴成拱手道謝。

黃三甩了甩尾巴：“客氣啥。對了，等你們入了仙宗，要是缺靈石，可以去接些雜務堂發布的任務，駐守、挖礦、采藥啥的比較適合新人。煉丹、制符這些門檻較高不推薦。”

宴成心中一動。

挖礦！

他身懷十二塊玄鐵錠，價值有些高。

但不能亂賣，得找到合適的門路，挖礦就很適合自己……

正思索間，趙青兒扯了扯他的袖子：“你看那邊！”

順著她指的方向，宴成看到幾個外門弟子正在收購靈米。

他們給出的價格比市場價低了兩成，卻仍有不少鐵牌修士爭相出售。

宴成算了算，低了兩層，收獲一百斤靈米能賺三枚靈石就不錯了。

搞不好還能倒貼……

“這是怎么回事？”

黃三見怪不怪：“還能怎么回事？那些都是考核失敗的散修，依附在各個勢力門下。賣給主家價格更低，有仙宗弟子收他們求之不得呢?！?

一陣夜風吹過，卷起幾片落葉。

宴成望著那些佝僂著背的散修，恍惚間看到了當年在田間勞作的自己。

惆悵得很。

看來這修仙界與凡俗也沒什么不同，一個是老爺壓價，一個是勢力壓價。

要是加入某一家族的勢力，怕是與那些賣糧散修沒什么區別。

能不能帶親族過來估計得看主家臉色。

鄭家高祖就在周家做靈植夫，今年的親族名額到現在周家也沒給。

鄭必元還求他幫忙……

可見散修的艱難。

“就沒有人反抗嗎？”趙青兒有點憤憤不平。

黃三翻了個白眼：“反抗？那些是散修。在坊市邊上搭個草棚都要交靈石，拿什么反抗？”

趙青兒點點頭，嘆了口氣，表示理解。

宴成目光落在行人腰間的牌子上：“這些牌子有什么用？”

黃三用爪子摩挲著脖子上的銅牌，語氣難得嚴肅。

“這牌子就是靈地的命根子！木牌子是凡人家眷。鐵牌是散修、雜役。玉牌是仙宗弟子，身份尊貴得很?！?

它得意地昂起頭，“至于我這銅牌嘛，這可是靈獸堂的正式編制，月俸五塊靈石呢！”

趙青兒噗嗤笑出聲，伸手揉了揉狗頭：“那你豈不是比鐵牌散修還金貴？”

黃三的尾巴突然僵住，想起了傷心的事。

“別提了，去年嘴饞吃了靈獸園的果子，雖然能說話了，可俸祿被扣到十年后……”

更是眼巴巴盯著宴成手里果脯，“現在全靠蹭飯過日子。”

宴成若有所思：“要是丟了牌子會怎樣？”

黃三眼中閃過一絲恐懼：“交不上靈石被沒收了牌子，輕則逐出靈地，重則夷族滅種！”

或許是怕二人不相信，連著說道：“年前有個散修拒繳靈石，第二天他家所在的地方就遭了天火。無人生還！”

夷族滅種！

月光被云層遮住，巷子里一片漆黑。

一陣冷風掠過，二人一狗同時沉默。

宴成和趙青兒對視一眼，話題有點沉重，街市的喧囂有點索然無味。

二人正要轉身離去。

“等等！”黃三一個箭步竄到兩人跟前，“我帶你們去個好地方！“

……

穿過熙攘的人群，二人一狗來到坊市邊緣一處不起眼的小攤前。

攤主是個白發老者，正閉目養神。

他面前只擺著幾本冊子，連個招牌都沒有，但他腰間掛了個玉牌。

明顯是仙宗弟子，身份高高的那種。

“老金，來生意了！”黃三用爪子拍了拍地面。

老金睜開眼，目光在二人腰間停留片刻，稍加思索：“新人？”

宴成點頭：“初來靈地，想請教些常識?！?

老金指了指面前的冊子：“《低階修士指南》，一枚下品靈石，物超所值?！?

宴成窮的叮當響，不動聲色地用手肘捅了捅趙青兒的后腰示意掏錢。

理直氣壯得很。

趙青兒瞪了他一眼，掏出一枚靈石，‘啪’地按在攤位上。

老金眼皮都沒抬，手指輕輕一拂，一米外靈石就不見了蹤影，原本躺在地上的冊子也晃悠悠的飄起。

趙青兒看著面前，那冊子薄得可憐，覺得有點不值。

老金又變成一副閉目養神的狀態，仿佛剛才的事從未發生過。

就在宴成驚訝老金這手隔空取物的本領時。

黃三脖子上的銅牌泛起瑩瑩微光，格外顯眼。

它頓時耷拉著耳朵，無精打采得很。

就因為吃了顆果子，得在仙宗義務勞動十年……

“哎，靈獸堂又催了，我得去巡邏了，你們自己小心點。”

趙青兒帶著安慰的語氣：“多謝你了，改天請你吃飯?！?

“真的？”黃三耳朵‘唰’地豎了起來，眼睛瞪圓。

還沒等趙青兒回答，尾巴已經不受控制地搖成了風車……

“一言為定！”

黃三歡快地叫了一聲，后腿一蹬，化作一道黃影竄了出去，消失在了巷子拐角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