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遠山自從被打的鼻青臉腫后，每日就鮮少出門了。
每日就敦促著景申讀書，而今日景申也是借著出門買菜的名義，方才去了詩會。
推開門只見景遠山，手持戒尺正一臉嚴肅的盯著自己。
景申臉色有一些不自覺的心虛，手中提著今日買來的菜。
道：“爹，今日買來咸魚，還有一些蔬菜！”
對于景家的條件，即使每月景母都會寄來一些工錢。
但是能夠沾上葷腥也很不容易了。
景云山沉聲道：“你去哪里了？”
景云山臉上被紗布包裹著，說起話時，甚至還有牽扯到傷口。
變得面目扭曲，看起來有一些滑稽又好笑。
景申沒有將自己的所作所為說出來，老景就是一個只一心讀書的普通人。
而且心思淳樸，縱然被老友出賣，也沒有生出怨念。
所以他不想讓老景知道這件事，以免他擔心。
見景申不說話，他皺著眉道：“將手伸出來！”
景申依舊沒有說話，只是將手伸了出來，老景想打就打吧！
“啪！”
當戒尺落到了手心，那種疼痛感讓他下意識的收回手。
暗道好你個老景，你還真打啊！
不過見景申漲紅的臉，他手中的戒尺懸在空中，第二下卻是久久沒有落下。
他臉上的嚴肅消失不見，轉而換成了一副語重心長的語氣道：
“我知你定然是因為那一日之事心生憂慮，不正之事當有朝廷法度在先，你如今只需要好好讀書，莫要再誤入歧途！”
原來景云山擔心的是，那一日的事情讓景申，認為讀書無以自保。
又重新走上了以前的道路，所以方才有今日這一遭。
景申自然是明白的，他頷首道：“爹，我明白你的苦心，自今日起我便在家中好好溫書，此番我定然奪得魁首！”
看著兒子如此鄭重其事的模樣，他這才松了一口氣。
沒好氣道：“你讀書不過數月之功，莫要說縣案首，榜上有名我便心滿意足了！”
景申沒有去爭辯，只是笑而不語臉上滿是從容自信。
他邁步向著院里走去，好像是胸有成竹一般。
縣試并不難，相當于具備基本的文化知識素養，和寫作能力。
在這個文化普及度極低的時代，識字都已經很難了。
別說能夠熟練的寫作能力，對于一般人幾個月的功夫根本不可能。
常理來說，十六歲的年紀在此之前沒有任何蒙學基礎，幾個月的功夫能夠識上幾十個字，并且能夠寫出來，已經是很難得了。
因為十六歲的年紀，卻不比幼年之時，此時最為心性浮躁，也過了最容易接受知識的年紀。
如景申這樣能夠熟背四書五經，并且釋義都十分嫻熟，基本就是用天資聰穎，和智慧過人來形容了。
在景云山看來，以往這些年里，景申都是因為頑劣，加之他疏于管教，方才浪費了他的天賦。
如今他一定要好好盯著他，不要讓他浪費了讀書的天賦。
看著景申進門后，他手中提著剛買來的菜，口中呢喃道：
“天授其才，勤以成之！”
他話語的意思是上天賜予的才能天賦，只有加上后天的勤奮，方才能夠成功。
雖然說君子遠庖廚，不過景云山也不是那種迂腐教條的讀書人。
妻子不在身側，只有他與兒子相依為伴，難不成整日下館子不成？
他決心這些日子，可不能允許申哥兒到處亂跑了。
周家可不好惹，若是抓了他，私下對他做什么，那他便后悔莫及了。
雖然說禍事乃是兒子惹下的，但是他并不埋怨他。
反而覺得經歷這一遭，兒子能夠回頭是岸，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
“聽說了嗎？那周家的那公子周恒，可是搶占了家中老仆的女兒做妾，當真是豬狗不如啊！”
“還不止呢，劉家那口子的事情你知道嗎？因為他妻子患了病，不得已向周家借了貸，可是按照九出十三歸，利滾利下去，不僅將那劉家的五畝水田奪走，甚至還要拿她女兒抵債！”
“自然知道，那戲里不是唱了嗎？”
“九兩白銀紙上飄，三月還債十三吊。
利滾利來如山倒，五畝水田抵債條。
可憐小女名小月，麻繩捆手淚如潮……”
只見二人竟然唱起了曲兒，而這曲兒也不僅僅是這二人唱過，整個明良縣的瓦子，如今最時興的曲目便是這個了。
當初只是一家唱，不過隨著觀眾多，其他家的班子，也學著唱著這曲目。
以至于如今在這明良縣里，這人人見面，都能夠吟唱一兩句。
周恒在閣樓之上，聽著二人的談話，立刻黑下臉來。
道：“是誰在背后編排我周家？”
他這幾日都在家中，而且他平日里也并不聽這些曲子。
如今來這酒樓聽曲，聽見有人竟然唱著曲目，雖然其中假假真真，雖然并沒有指名道姓，點出這是周家。
這所謂的強搶女子為假，侵占田地卻為真。
不過這種事情也不僅僅是只有周家在做，整個明良縣，哪家不是在使出十成力的，將那些賤民黔首的地，收攏到自己底下！
但是誰都知道，姓氏都一樣，家世背景也近乎一樣。
身側的仆從，一臉為難道：“公子，此事等我們知曉的時候，已經傳遍了整個明良縣了，而且老爺也已經知道此事！”
周恒一腳將仆人踹翻在地，道：“你整日只知道老爺，老爺，難道你不將我放在眼里不成？”
對于父親的掌控，他早就心生厭煩了。
逼迫自己與家中仆從的女子生養了一個兒子，然后將那個賤種，以遠方親戚后人為名寄養在家中。
每日請教書先生教他讀書，自己好像已經成了他眼里的棄子一樣！
之所以將那個兒子稱之為賤種，那是因為每每看見那個兒子，就讓他覺得自己，好像是一個生養工具而已！
而且和仆人所生的兒子，仆人和仆人的結合，更加刺痛了他那敏感且脆弱的自卑心。
仆人只能忍受著踢踹，公子如今的脾氣愈發暴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