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有了這些兵器，鵝城一線的蠻子雜兵便不成問題。”

趙牧神色興奮，但又提出了另外一個關鍵，“但問題是，你要如何帶兵渡河？”

“早在一個月前，我便已經讓人分批次渡河，如今河對岸有我們三百人。”溫翰淡淡一笑。

趙牧面露不解，“對岸是一望無際的草原，你的人渡河以后藏哪兒？”

“隊伍中有懂柔然語的，他們根本沒有躲藏，而是光明正大在河對岸放牧、扎寨。”

柔然部族十分分散，號稱是“草原十八部”，但大大小小的部族加起來遠遠不止，廣袤的草原上地廣人稀，內部互不認識也很正常。

這計謀不算復雜，甚至可以說有些粗糙，但趙牧還是不得不佩服他這番膽略。

“等等，一個月以前你就派人過河，那時候你就算到了他們入冬前還會劫掠？”

溫翰搖搖頭，說出來的話卻讓他更加無言：“不，我原本是想等入冬了打他們個措手不及的，沒想到他們又來找麻煩了。”

他說完看著沙盤上的棋子，一點點將南岸的黑旗拔除，又冷冷道，“如今草原內部自顧不暇，這三千蠻兵并無后援，我們也不是沒有機會把他們全部吃掉！”

“全部？”

趙牧眼睛瞪得碩大。

他們如今滿打滿算加起來也才兩千兵，吃掉已經渡河的一千多人尚可，吃掉三千整編的蠻兵趙牧連想都沒敢想。

溫翰不做解釋，只是拍了拍趙牧的肩膀，“趙兄，這次等你立了頭功，可一定要請兄弟喝酒啊！”

“哈，哈哈，好說……”趙牧稀里糊涂點頭應下。

當日下午，北朔軍與柔然先頭部隊發生數次小規模戰斗，雙方各有勝負，柔然人一處后勤輜重被燒，后勤支援當天便從北岸送來。

就在都盯著河南岸局勢時，卻沒有注意到返回北岸的后勤兵當中，混入了幾個陌生的面孔……

入夜之后，南岸的氣氛驟然緊張起來。

這里是一望無際的河漫灘平原，雙方遙遙對峙，甚至能看見對方營帳的燈火。

“小心戒備，當心北朔邊軍夜襲！”

“害，大淵都是些懦夫，這么多年來他們只敢防御，哪里敢主動出擊！”

柔然營帳內一片祥和，正在分發著今日劫掠來的糧食。

一支百余人的北朔軍身披黑甲，在夜色掩護下悄然靠近，在距離不足五十步時突然發起襲擊。

同時，北朔營帳中又沖出三支騎兵，分別瞄準了柔然人的幾處營帳。

窩囊多年只敢守不敢攻的北朔邊軍，第一次向著柔然的正規軍發起了進攻，戰爭一觸即發！

喊殺聲、刀兵聲，夾雜著后勤輜重的爆炸聲；火光、血光、刀光，撕碎了天邊微弱的月光。

鵝城的五百鄉勇雖然不是正規邊軍，但都是鵝城本地人，有些剛分到田地、有些則在年初死了家人，殺起蠻子來一個個勇猛無比。

“兄弟們，莫要被鵝城的弟兄們看不起，拿出我們北朔郡的膽魄來，跟我沖！”

趙牧一聲怒吼，同時也點燃了一千北朔軍的士氣，對抗蠻子的戰爭，突然間仿佛成了大淵內部的競爭，都只怕砍的腦袋比身邊人少……

這支先頭部隊并不算弱，面對突襲很快便反應過來，可他們從未見過大淵人如此不要命的沖殺，更沒有見過這般鋒利的刀刃。

那些陌刀砍在他們盔甲上，往往是連人帶甲砍成了兩半。

漸漸地，有人害怕了。

不消一個時辰，北朔邊軍便斬首兩百余人，柔然先鋒的幾處營地接連陷落，剩下兵卒只能朝著河岸邊聚攏。

北朔邊軍以步兵為主，唯有趙牧親自率領的兩百輕騎兵機動性足夠，在幾處軍陣中反復沖殺，不求斬敵數量，只為擾亂他們的陣型。

柔然兵無法整合隊伍，只能慌亂朝著北邊逃亡，又被事先準備的絆馬索埋伏，馬蹄相互踐踏，死傷者又有百人。

“北岸的拓跋部，你們眼睛都瞎了，還不趕快支援！”

當殘兵退守到岱青河邊上，士氣已經快要塌了，傳令兵高舉火把，沖著北岸大喊。

可南岸的數百人聚在渡橋邊，竟無一人過來支援。

就當他們要渡橋撤退時，漫天的箭雨竟然從北岸射來，渡橋擁擠且無遮擋，片刻間又有百人死亡。

“怎么回事！你們是瘋了還是瞎了？”

只見渡河中央，站著位威風凜凜的大淵將領，帶兵徹底堵死了他們的去路。

“鵝城縣令溫翰在此，爾等宵小既然敢來，那就把命留下吧！”

溫翰身后，惡來一聲怒吼，徹底擊碎了這群家伙的士氣。

溫翰緩緩抽出腰刀，沉聲道，“惡來，你帶人擋住援軍，其余人等隨本官將這些畜生趕回南岸！”

岱青河秋水猛漲，如今北岸若想要救援，唯有眼前這座渡橋。

北岸是快馬趕來的柔然援軍，南岸是妄圖渡橋逃生的柔然潰兵，再南方是追殺來的北朔邊軍……

雙方人數雖多，但溫翰占據了絕對的地形優勢，北岸騎兵無法沖殺，甚至無法在渡橋上對他們形成圍殺，只能被堵死在河對岸。

至于北岸這支潰軍，士氣已經徹底垮了，他們本想著渡河，卻在溫翰這百余人的堵截下，根本無法跨過渡橋一步，反而又被趕回了南岸。

天漸漸亮了，南岸柔然兵被一點點圍殺，有些甚至被同袍擠下河去，瞬間又被奔騰的河水沖走。

北岸蠻兵滿眼著急，卻被那個鐵塔般的漢子生生堵在岸上，無法踏上那渡橋一步，只能聽著對岸的喊殺聲越來越弱，先頭部隊被一點點殲滅！

等到天色大亮，惡來率領的守橋兵卒突然發瘋一般，開始朝著北岸猛攻。

溫翰隨后率兵跟來，三百奇兵合兵一處，居然從橋上一直殺向北岸。

“不好，快把這些人殺回去，他們要反攻！”

北岸蠻兵意識到了溫翰的意圖，可士氣已經受到影響，無論身后如何催促，他們的腳步卻都下意識想要后退。

南岸的殺聲徹底停了，也意味著蠻兵先頭部隊的全軍覆沒。

下一瞬，卻是趙牧等人更為高亢的喊殺聲，北朔邊軍浩浩蕩蕩渡過這座百年未敢逾越的雷池，殺向草原、殺向漠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