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走盜賊團后，領地迎來短暫的平靜。

新政策實施的第五天，林恩開始了領地視察。

第一站是牛頭人營地。

林恩的鹿皮靴剛接近牛頭人營地外圍，鼻腔就撞上混合著腐肉腥臊與惡臭。

！！！

他下意識扯過侍衛遞來的絲綢方巾捂住口鼻，布料上金線繡著的紫荊花紋立刻被熏得發黃。

“這他娘的是軍營還是糞坑？”

十米開外的木柵欄上，三具風干的魔狼尸體正往下滴著墨綠色汁液，招來成群的嗜血蠅嗡嗡作響。

林恩的腳尖突然踢到個硬物——半截牛角陷在泥地里，表面爬滿蠕動的白色蛆蟲。

牛頭人侍衛長阿克曼粗聲辯解道：“大人，我們祖輩都這么住著，牛頭人耐操......”

林恩瞪了阿克曼一眼，正式踏入了牛頭人侍衛的營地。

營地的地面泥濘不堪，每踩一步都能感覺到黏糊糊的觸感，靴子陷進去時還會發出“咕嘰”的聲響。

帳篷之間的空地上散落著破損的武器、發霉的皮革，甚至還有幾具不知死了多久的小型魔獸尸體，已經開始腫脹發綠。

一股難以名狀的氣味撲面而來，仿佛混合了汗臭、食物殘渣與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腐敗氣息。

他眉頭緊鎖，眼前的景象讓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牛頭人們或躺或坐，有的甚至直接在泥濘中打滾，完全沒有一絲軍人的風范。

“集合所有人！”林恩下令，聲音冷硬。

阿克曼趕緊吹響號角，沉悶的“嗚嗚”聲在營地里回蕩。

當集合號角響起時，林恩注意到營區西側有團黑云在盤旋。

待一百多名牛頭人士兵拖著兵器列隊完畢，他才看清那些是啄食垃圾的食腐魔鷲。

這些畜生甚至囂張到落在士兵肩頭，啄食他們犄角縫里的碎肉渣。

林恩掃視了一圈，發現他們的精神狀態確實比之前好了不少——至少眼睛里有了神采，不像之前那樣死氣沉沉，像是被抽干了魂一樣。

“報數！”

阿克曼的吼聲震落巖壁碎石。

牛頭人們開始用戰斧敲擊盾牌，發出沉悶的“咚咚”聲。

林恩聽著數字，眉頭卻越皺越緊——人數不對。

“怎么少了六分之一左右？”他冷聲問。

阿克曼低下頭，聲音有些不自然：“大人，很多兄弟都生病了。有的是拉肚子，有的是因為打架斗毆導致傷口感染，現在都在帳篷里躺著……”

“耐操到減員六分之一？”林恩冷笑。

牛牛羞愧低頭。

林恩隨手掀開最近的帳篷簾子，撲面而來的酸腐味里混雜著血腥氣——五個纏著臟布條的傷員正趴在地上舔舐傷口，其中兩個的繃帶已經長出霉斑。

阿克曼連忙道：“熔巖河上游的城堡半月前倒廢水，咱們的水井就......”

他忽然拳頭砸向帳篷支柱，震落簌簌灰塵：“而且都怪那幫牛崽子搶水！上周為了半桶清水，第三小隊和第五小隊干碎了三間營房！”

林恩聞言，捂了捂腦門。

衛生問題導致的非戰斗減員是極其嚴重的，這不僅影響了軍隊的戰斗力，也損害了士兵們的士氣。

他走進其它帳篷區，只見里面也是一片狼藉，病痛的呻吟聲此起彼伏。

林恩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大步走出帳篷，環顧四周，發現營地的水龍頭全都銹死了，一滴水都流不出來。

所謂的“飲用水源”，就是不遠處那條泛著詭異紅色泡沫的池塘——那玩意兒連食腐禿鷲都不敢碰，這群牛頭人居然敢直接喝？

牛頭人本身衛生習慣就不好，這下子再沒有水，衛生情況簡直不堪入目。

“阿克曼，這就是你管理的營地？水龍頭里為什么沒有水？衛生條件為什么這么差？”林恩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怒意。

“回答我！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為什么？！”

阿克曼再次羞愧地低下了頭：“大人，我們這里地處偏遠，水源本就緊張，加上之前一直忙于戰斗和勞作，根本無暇顧及這些。而且，我們也沒有足夠的醫生和技師來維護水龍頭和改善衛生條件……”

林恩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

他知道，制度的創立初衷是好的，但到了執行層面，確實會遇到諸多困難。

于是，林恩旗幟鮮明地指出：

“水龍頭里一定要有水！”

“這是最基本的要求。我給你們幾條改善的方案：第一，在營地周圍尋找新的水源，確保水龍頭有充足的水供應；第二，建立嚴格的衛生管理制度，安排專人負責清理垃圾和污水處理，私斗者負責清理全營茅廁三個月；第三，加強衛生宣傳，提高士兵們的衛生意識，每周評選衛生標兵營帳，獎勵新鮮血食……”

然而，阿克曼卻面露難色：“大人，我們這里根本就沒有足夠的醫生和技術員來完成這些改善。”

林恩說道：“我知道現在困難很多，但是我們不能因為困難就不去做。我們可以先從簡單的事情做起，比如每天安排專人清理衛生，加強對水源的管理。我相信，只要努力，這些問題都會慢慢解決的。”

阿克曼趕緊點頭，轉身去安排。

林恩站在原地，看著牛頭人們手忙腳亂地開始清理營地，心里一陣無奈。

改革不是一蹴而就的，但至少得有個開始。

說起來，也就林恩會關心手下的衛生狀況了。

其它的地方，上位者才不會管，甚至會拿底層惡魔的臟兮兮，作為調侃和嘲笑的對象，以此來炫耀自己的優越感。

上面在醉生夢死，底下在摸爬滾打。

社會的黑暗，是你因為你在羅馬斗獸場里。

從下往上看是黑暗。

從上往下看其實就是娛樂。

……

隨后，林恩來到了骷髏士兵的營地。

與牛頭人營地相比，這里顯得整潔有序許多。

骷髏士兵們正排著整齊的隊伍，在長官安德烈的帶領下進行操練。

骷髏團長安德烈鑲著金邊的頜骨正在上下開合，他左手握著指揮旗，右手捏著的草莓味棒棒糖，在灰霧中格外扎眼。

見魔王駕臨，這位死亡騎士像模像樣地行了個撫胸禮，糖棍卻卡在了肋骨縫隙里。

安德烈用力拔了幾下，終于拔出了棒棒糖，繼續塞進嘴里。

林恩盯著安德烈嘴里那根棒棒糖，糖球在骷髏的牙床間滾來滾去，時不時還發出“嘎吱嘎吱”的摩擦聲。

他實在忍不住了，問道：“你們骷髏……還能嘗出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