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爾等的就是魔王問出這句話，

他微微抬起頭，直視著王座上那美得驚心動魄的魔王，清了清嗓子，朗聲回答道：

“在人類看來，魔族與人類雖然語言相通，但只是披著人類外皮的野獸?！?

“因為魔族無法理解人類的情感為何物，只有本能，沒有同理心?！?

“魔族只會因為力量而產生敬畏，而人類卻擁有極為豐富的情感。”

“最重要的是，人類有一種名為‘愛’的情感。”

魔王靜靜地聽著夏爾的陳述，面無表情的樣子讓夏爾有些忐忑，但他還是繼續說了下去。

“父母與孩子，兄弟姐妹，夫婦，戀人，師生……”

“這些在魔族中并不存在的關系皆是因愛而產生，這就是人類和魔族最本質的區別?！?

“因為愛，人類會自發地抱團取暖，構建起‘文明’。”

“而魔族，則需要靠魔王陛下的力量，才能勉強維持最基本的組織秩序。”

“此即為人類與魔族無法共存的原因?！?

“要解決這個問題，唯有讓魔族理解‘愛’，甚至擁有‘愛’。”

夏爾止住了話語，而魔王沉默了良久，才緩緩說道：

“你剛剛說魔族不可能理解人類的情感，現在又說只有讓魔族理解‘愛’，兩族才有共存的可能，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夏爾搖了搖頭。

“魔王陛下，我的意思是，依靠魔族自身不可能理解人類的情感，或許已經有魔族做過這樣的嘗試，但結果必然如我所言，一定是失敗的?！?

的確如此，魔王在心中肯定了夏爾這句話，無論是她自己還是索莉緹爾，亦或是馬哈特，都做過各自的嘗試，并且都失敗了。

“就好像魔族總是習慣于用魔力的多寡來判斷對手的強弱，而人類之中卻有著會收斂隱藏自身魔力的魔法使?！?

夏爾解釋道：

“魔族無論做過什么嘗試，都是站在魔族的角度，用魔族的視角來看待一切，所以永遠徒勞無功?！?

“魔王陛下，魔法的世界是想象力的世界，您能想象出自己理解人類情感，理解‘愛’的那一天嗎？”

魔王輕輕搖頭，無論她多么強大，精通多少魔法，這都是她無法想象的。

“但我可以！”

夏爾的語氣變得激昂，眼神也堅定了起來。

“魔王陛下，只要您愿意，我將我終我一生，來創造出讓魔族理解人類情感的魔法?！?

讓魔族理解人類情感的魔法……這聽起來像是天方夜譚。

可無論是她的直覺還是測謊魔法都告訴她，站在她面前的人沒有說謊。

他真的能夠想象那樣的場景，也就是說，他或許真的可能創造出那樣的魔法。

夏爾的確沒有說謊，身為穿越者，在想象力方面，他有著十足的優勢。

單是魔族無法理解人類情感的原因，他在腦中就已經羅列出了多種可能。

“科學”一點的：大腦前額葉功能受損或缺失，導致難以感知情緒。

魔幻一點的：靈魂殘缺不全，缺少了七情六欲相關的部分。

基于平衡理論的：女神為魔族開了一扇門，就關了一扇窗，給予了魔族與生俱來的魔法天賦，就剝奪了他們感知情感的能力。

再大膽一點的：魔族與魔物都是一種由魔力構成的“疫病”，類似于病毒或細菌，自然沒有情感可言。

……

看著夏爾那充滿自信的模樣，魔王點了點頭，人類的一生不過數十年，對她來說只是一段短暫的時光，既然如此，不妨看看這個人類能為她帶來些什么。

夏爾終于松了口氣，看起來，他暫時不用死了。

可還沒等他這口氣徹底呼出，王座之上涌動的魔力又讓他的心弦緊繃了起來。

片刻之后，想象中的攻擊魔法并沒有到來，倒是有一張由魔力構成的羊皮卷緩緩飛到了他的面前。

“這是誓約魔法，通過這個魔法達成契約的雙方，不可違背契約，否則就會受到足以致命的魔法反噬?！?

“把你要做的用魔力寫在上面吧?！?

看來這位魔王對自己并不完全信任。

也對，憑借一席話語就想讓這位魔族之王以禮相待，毫無保留，那才是天方夜譚。

不過，她竟然能拿出類似于前世玄幻小說中天道誓言的魔法，這樣的魔法夏爾聞所未聞，他猜測恐怕是神話時代流傳下來的魔法。

感嘆了一句自己的魔法知識尚還淺薄之后，夏爾將魔力凝聚在指間，緩緩寫下了契約內容。

但他并沒有著急簽上自己的名字，而是抬眼看向了魔王。

“魔王陛下，既然是契約，僅由我一人書寫內容是否太過不公平？”

“你想要什么？”

魔王毫不在意地問道。

無論是財富，還是魔法，她都能夠給予最豐厚的報酬。

“我有兩個條件?！?

夏爾伸出了兩根手指。

“第一，從現在開始，您要約束魔王軍，停止與人類的沖突，直到研究成功，或者我死為止?！?

“第二，為了讓研究順利進行，您要給予我足夠的配合?！?

“第一個條件沒有問題。”

魔王話音淡漠，與人類的戰爭本就是她尋求人魔共存的產物，既然現在有了另外的可能，那暫且停止這場戰爭也無所謂。

“但第二個條件你說得太模糊了。”

夏爾立刻會意，果然在這位活了上千年的魔王面前耍小心思沒有任何意義。

“那就改成‘在不對您的生命安全和自由產生損害的前提下給予我適當的配合’怎么樣?！?

“可以?！?

魔王指尖微動，那張羊皮卷上便憑空浮現出了夏爾所提出的契約內容，以及魔王的名字。

阿緹絲。

見魔王如此爽快，夏爾也用指尖在羊皮卷上落下了自己的名字。

契約達成。

從此以后，他的人生就多了一個新的目標：讓這位阿緹絲陛下理解“愛”為何物。

羊皮卷化作魔力緩緩消散，與之一同消失的，還有王座上魔王的身影。

“魔王城的空房，你自己挑。”

“還有，你并非魔王軍所屬，不用稱呼我為魔王陛下，叫我名字就好?！?

大廳中回蕩著魔王的話，夏爾若有所思。

這似乎是一個還算不錯的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