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斗后的月樺市市區，諾婭一行人沒有過多停留，便返回了茴香的公寓。

此刻，公寓的客廳里，氣氛卻顯得有些奇怪。

諾婭、茴香與浮萍三人各自找了地方坐下，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戰斗后的疲憊與寧靜。最輕松的是諾婭和浮萍，畢竟她們戰斗的對手并不怎么樣。

倒是茴香一直閉目養神——最開始的她面對了三名魔法少女的圍攻，讓她身心俱疲。自然是要好好休息一番。

然而，在客廳的另一邊，四葉與朝霞緊緊的挨坐在一起，眼神中充滿了不知所措和茫然。

“你們兩個，怎么了？”

諾婭最先察覺到了她們的異樣。她轉過頭，目光柔和的看向那兩個坐立不安的后輩。

“從剛才開始就臉色也不太好。是哪里不舒服嗎？”

被諾婭點到名，朝霞咽了口唾沫，然后深吸一口氣——。

“諾婭前輩……我們……有點害怕……”

“嗯……”四葉也點了點頭，視線盯著地面，“剛剛……剛剛的戰斗……我……我們都看到了……”

朝霞的腦海中，也不斷回憶起那些畫面——被瞬間斬斷的肢體，魔法光炮斬殺后支離破碎的身體，以及敵人臨死前那凄厲而不甘的悲鳴。

“我以前……一直以為，魔法少女的戰斗，就像電視里演的那樣……雖然會有危險，但更多的是為了守護大家而戰的，充滿勇氣和希望的……很帥氣的樣子……”

“可是……今天我才發現……根本就不是那樣的……”

“我……我第一次……那么近距離的……看到有人死在面前……”

“如果……如果是對付災獸的話，我們……暫且還是……可以戰斗的樣子。但是……真的要和其他魔法少女對戰的話……我們……”

朝霞的話斷斷續續，到后面直接卡住。而四葉則是接過話頭繼續說道——

“前輩們……在動手的時候，眼睛里……沒有任何猶豫。這樣的前輩……有點……可怕……”

“這樣的場景……我們……真的適合成為魔法少女嗎？”

聽完她的訴說，客廳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這樣啊。”諾婭站起身，然后緩緩的走到四葉和朝霞的面前，蹲了下來。

她們二人本來低垂的視線，也看向了諾婭。

“害怕，是理所當然的?！?

諾婭的語氣里，沒有絲毫責備的意思。

“不如說，如果你們看到那樣的場景還能無動于衷，那我反而要擔心你們了。因為那意味著，你們的心，可能已經對‘生命’這件事本身，感到麻木了?！?

“戰斗的本質，本就是剝奪對方的生命，來守護自己想要的東西。至于是剝奪的災獸的生命，還是剝奪其他人的生命，本質沒有區別。這沒什么可美化的?！?

下一秒，諾婭伸出雙手，分別握住了四葉和朝霞——

“還有……對不起?！?

誒？

面對諾婭的道歉，四葉和朝霞明顯愣住了。

“諾婭前輩……為什么要道歉……？”

“其實剛剛的那些……不是應該可以給你們看到的才對。你們現在接觸這些還為時尚早。我們剛剛戰斗的時候太投入了，沒有考慮到你們的感受。所以我必須道歉?！?

諾婭微微低下了頭。這一切，確實是考慮不周了。

“誒？諾婭前輩……但是……”朝霞想說些什么，然而說到一半就卡殼了。對于諾婭的歉意，她和四葉都不知道該如何接受。

“只能說，還是歷練太少了吧。”浮萍清脆的聲音傳來，看樣子反而是在場所有人最平靜的那個，“如果想要迸發出殺意，最簡單的方法就是仇恨——”

“喂，浮萍，你少說兩句。”茴香不滿的瞥了她一眼，“不要把你的情況和她們相提并論！就算是實際年齡她們和你差不多，她們也根本沒有你這樣的經歷！”

“哼。經歷不了那些的話，就只能這樣下不去手吧。那可以換個思路——不想死的話，只能殺了對面。就這么簡單?！?

看著面前這位只有“10歲”外表的魔法少女，四葉和朝霞又回想起她剛剛毫不留情的斬殺敵人，心中對這位“小妹妹”的懼意又多了幾分。

而且，她們也很驚訝，這樣一個那么年幼的魔法少女，不但有著深不可測的實力（看起來比她們的老師還厲害），而且對殺人好像也習以為常的樣子。

諾婭倒沒有理會浮萍，而是稍稍用力的握住了四葉和朝霞的手——

“你們的心里……要對自己為什么要戰斗，有著清楚的認知。”

“我們戰斗，不是因為我們喜歡殺戮，更不是因為我們享受勝利。我們之所以站在這里，之所以拿起武器——”

她的目光，穿過客廳的窗戶，望向了窗外那片在黃昏中顯得無比寧靜的城市。

“——是為了守護一個……不需要戰斗的世界。是為了讓更多的人，可以理所當然的享受著和平的日常，為了讓他們永遠也不必體會到我們此刻所感受到的恐懼與絕望?！?

“你們之所以會害怕，正是因為你們的心中，還珍視著那份和平的重量。”

諾婭的話語，稍稍安撫了兩位女孩的內心，也讓她們稍微緩解了剛剛看到的那些場景的不適感。

“嘿嘿，隊長你還是那么有感染力，”浮萍卻有些不合時宜的插了進來——

“這也是我們為什么那么喜歡你的原因。只不過這個時候就可以坦率一點啦，把‘想要守護這個世界’，換成‘想要守護的人’，也沒有問題哦？”

“就你多嘴。”諾婭白了她一眼，“下面你少說兩句?！?

“好好好。”浮萍說罷就往身后的沙發一躺，也開始了閉目養神。

不過，聽到了浮萍的話，朝霞在心中不斷的涌現出了其他的想法——

重要的人……難道是……老哥嗎？

朝霞還在胡思亂想之際，諾婭的視線又繼續看向了她和四葉。

“猶豫、恐懼、悲傷、自我懷疑……這些全都會有。我、茴香、浮萍，我們每一個人，都曾走過和你們同樣的路?！?

“但是，只要你們還記得自己想要守護的東西，還存有那份想要保護他人的‘愿望’，你們就一定能找到繼續戰斗的勇氣。”

“我不會強迫你們。這條路，要由你們自己選擇。是選擇繼續前行，還是就此退卻，回到普通人的生活中去，這都是你們的權利?！?

“但是，無論你們做出什么樣的決定，我都相信，那一定是你們在認真思考之后，所能給出的，最真實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