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藍(lán)圖初展,熬冬備荒(二)
- 我在匪寨搞均田,你們說我造神?
- 李裁鋒
- 2224字
- 2025-07-07 20:00:00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洪鐘,刻意朝著遠(yuǎn)處那伙縮在人群邊緣、衣衫襤褸、神情惴惴的身影蕩去:
“學(xué)明白了,才有活路!學(xué)不明白的……哼!”
那伙人,正是從臥牛嶺里,跟著吳宇隊伍出來的憋寶客,和走投無路者,約莫五六十人。
他們不敢靠得太近,此刻被吳宇的目光和話語掃過,一個個更是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眼神躲閃。
吳宇不再看他們,轉(zhuǎn)向身旁的水老村長,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絲冰冷的決斷:
“水老,那伙人,也勞您多費心。”
“仔仔細(xì)細(xì)盤他們的底!查他們的根腳!觀他們的言行!”
“心術(shù)不正、手腳不干凈、或是藏了歪心思的……”他頓了頓,聲音沒有絲毫起伏:
“不必放進(jìn)寨子,也別放走了惹是生非。
“查實了,直接都宰了,省得日后禍害鄉(xiāng)鄰。”
他目光投向村寨外那片,被清理出的開闊荒地,接著道:
“往后,像這樣的流民,只會多,不會少。
“星火村也好,以后成了星火鎮(zhèn)也罷,咱們不是開善堂的廟門!
“品性爛了根兒的,就算他手藝通天,能點石成金,我吳宇這兒,也容不下!
“這些人,就先讓他們在外頭那片空地上,自己搭窩棚容身。
“水老您看著劃塊地方,讓他們先安頓下來。
“是騾子是馬,日子久了,自然能遛出來……”
“寨主放心!”水老村長渾濁的老眼中精光一閃,腰桿挺得更直了些,聲音沉穩(wěn)有力:
“老朽這雙眼睛,黃土埋了半截,看人還是看得準(zhǔn)幾分。
“有胡楊這后生幫襯著,規(guī)矩章程都在心里裝著,定把這事兒辦妥帖了。
“是人是鬼,時日一長,自然現(xiàn)形!”
…………
星火寨服務(wù)中心,議事廳內(nèi)。
吳宇端坐于長條木案上首,左右兩旁依次是藥乾、藥命、水老村長、胡楊、云朗等一干星火寨的柱石人物。
他屈指敲了敲桌面,聲音不高,卻讓所有目光聚焦過來:
“此番臥牛嶺之行,算是狠狠掏了一把!”
“黑云寨藏在山里的黑礦場,端了!
“關(guān)在里面的鄉(xiāng)親,撈回來了!
“山下星火村那些翹首盼親的,不少也闔家團(tuán)圓了。”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絲冷冽:
“最要緊的是,李雄那廝,在臥牛嶺刮地皮的路子,算是被咱一刀斬斷了!
“兩年之內(nèi),他那黑云寨,休想再翻出什么像樣的大浪!”
他話鋒陡然下沉:“可這碗飯,也不是白撿的甜頭。
“撐得肚子滾圓,也硌著牙了。”
“頭一樁。”吳宇的目光轉(zhuǎn)向水老:
“山下星火村,聽水老說,如今的人頭,已過了四百之?dāng)?shù)?”
水老村長捋了捋花白的胡須,面色凝重的點頭,聲音帶著憂慮:
“回寨主……前日剛點過人頭,實打?qū)嵥陌偎氖呖诹恕?
“還有拖家?guī)Э谕@邊奔的流民,每日不絕……”他抬眼看了看吳宇,補(bǔ)充道:
“況且,按寨主先前吩咐,秋糧快下來了。官府的征糧隊……怕是已在路上。
“這筆血稅,咱們……也得預(yù)備著。
“交完這一茬,倉里剩下的那點谷子……怕是喂不飽一冬。”
“嗨!”藥命一拍大腿,震得條凳嘎吱響,他嗓門洪亮,帶著綠林慣有的直來直去:
“恩公!愁個啥!
“這秋高馬肥的時節(jié),不正是老天爺賞飯吃?
“咱們?nèi)缃癖鴱?qiáng)馬壯,拉出去干他幾票肥的!
“出去摸上一圈,過冬的嚼谷不就有了?”
他搓著手,眼睛放光:
“等熬過這寒冬,開了春,咱自己開荒種地!
“到時候,誰還稀罕去搶那仨瓜倆棗!”
“那是最后沒路走的法子。”吳宇緩緩搖頭,目光掃過藥命,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
“就算真到了那一步,刀口也得朝著官庫、朝著那些刮盡了民脂民膏的碩鼠!
“鄉(xiāng)野里刨食的苦哈哈?動他們,那是自掘根基!”
吳宇心里清楚。
雖然他們頂著個山匪的名頭不假,可打家劫舍?那是殺雞取卵的蠢事!
至少在吳宇心里,不符合可持續(xù)發(fā)展……
他吳宇要的,不是一錘子買賣。
步桓山這兩條咽喉道,在他眼里,日后就是流淌金銀的商路!
是能設(shè)卡收稅、開鋪做買賣的聚寶盆!
是能立起“步桓野市”招牌的,金字碼頭!
他兩世為人,深刻的知道一個道理:
搶劫哪有做買賣來錢快?
做買賣哪有當(dāng)官來錢快?
當(dāng)官哪有造反來錢快?
提著腦袋去搶?那是下下策!
刮地皮做買賣,才能細(xì)水長流!
眼下,還遠(yuǎn)遠(yuǎn)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他費盡心機(jī),在步桓山這兩條道上,立起的規(guī)矩。
在那些流離失所、把他當(dāng)救命稻草的村民心中,攢下的那點名聲,就是比金子還貴的本錢!
這“臉面”和“口碑”,是他吳宇在這亂世立足、圖謀更大生意的根基,絕不能輕易砸了!
尤其是在山下,那初具雛形的星火村,以及四面八方,聞風(fēng)投奔、指望著他庇護(hù)的百姓心里。
吳宇的心頭,翻騰著遠(yuǎn)比桌上議題更重的思量。
其實黎民好不好管理,并不取決于政策和制度。
這天下,皇權(quán)也好,北戎的奴主也罷,乃至他自己在這星火寨推行的“平權(quán)”條陳……
說到底,不過是披著不同皮的籠子罷了。
千百年來,這些籠子不都立得好好的?
草民百姓,真在乎頭頂罩著的是金籠子、鐵籠子還是竹籠子?
黎民黔首,是最好糊弄,也最難伺候的。
他們像野草,給點土、給點水、給點日頭,就能在石頭縫里扎下根,堅韌的活下去。
你只需在他呱呱墜地時,指著他的鼻子告訴他:
“小子,你生來就是牛馬命!
“給老爺拉犁、給主家扛活,天經(jīng)地義!
“敢抬頭?打斷你的脊梁骨!”
十成里有九成九,這輩子也就認(rèn)了這命。
只要那口吊命的稀粥不斷,那方遮雨的破瓦還在……
真正點著草民心頭那把火的,不是不均,是“欺哄”!
是有人拿著均富貴、同太平的幌子,畫了一張香噴噴、油汪汪的大餅,掛在他們眼前!
告訴他們:“跟著老子干!砸爛這狗日的世道!
“人人有地種,人人有飯吃!干翻舊老爺,然后人人如龍!”
多少人信了這鬼話,豁出性命,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往前沖。
血染黃沙,骨埋荒丘!
可等那沾著血的旗子插上了城頭,回頭一看——
嘿!
坐在高堂上、穿著新綢緞、摟著小娘子的……
不就是當(dāng)年喊口號,喊得最響亮的那個兄弟,或是兄弟的后人們?
自己呢?
不過是換了塊地界,給新老爺接著扛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