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老負手立于青玉案旁，霜白長眉下一雙渾濁卻銳利的眸子，將少年周身若隱若現的靈氣光暈盡收眼底。

晨霧在他玄色鶴氅上凝結成細碎水珠，順著衣擺處蒼松紋的金線繡邊蜿蜒而下，滴落在斑駁的青磚上，敲出空靈的聲響。

“呼——”張通吐出的白氣在冷空氣中凝成霧團，指尖無意識地摳進掌心。

天地間的靈氣順著《長春功》的運轉軌跡匯聚而來，像無數透明的小魚逆著溪流游向他的指尖?？僧斶@些靈氣涌入手腕處的列缺穴時，卻突然變得躁動不安，如同被驚散的鴿群，在經脈里橫沖直撞后從指尖逸出。

第三次嘗試失敗時，他額角滲出細密汗珠，沾濕了鬢角碎發，睫毛上也凝著晶瑩的霧珠。

“大長老爺爺，為何靈氣......”張通睜開眼，眼底泛起困惑的漣漪。

他看見大長老正將紫砂壺微微傾斜，琥珀色的茶湯在晨光中劃出一道晶亮的弧線，落入白瓷杯中時騰起裊裊水汽，將老人的白眉染得半透明。茶湯表面浮著幾片舒展的茶葉，狀若展翅的青鳥。

“靈氣如脫韁野馬，須得慢慢馴服。”大長老輕輕吹開茶湯表面的熱氣，杯沿的白霧在他臉上投下晃動的光影，“你可知《長春功》為何要配合《張氏鍛體訣》修煉？”

他忽然放下茶杯，枯瘦的手指在石案上敲出三聲輕響，“鍛體不僅是錘煉筋骨，更是為靈氣鋪設通途。這青磚若坑洼不平，水流自然難行?！?

“其次，凡事都要積少成多！不要心急，嘗試減少靈氣的吸納，會更容易控制一些?！?

張通下意識望向地面，晨露浸潤的青磚上，水痕正沿著磚縫蜿蜒流淌，他忽然想起前世看過的武俠片中，高手總是先苦練扎實的基本功。

張通點點頭，大致理解了大長老的話。雖然吸納靈氣化為己用聽上去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但是往往越是聽上去簡單的事情，做起來卻無比地困難。

張通忽然想起了前世看過的一個段子：這是移動，這是瞄準，這是射擊。好了，你去打敗donk吧！聽上去簡單的事情，往往特別的困難。

張通沒有氣餒，閉上眼睛繼續修煉。

他默默運轉《張氏鍛體訣》的口訣，感受著肌肉纖維在靈氣沖刷下微微發燙，當收緊小臂肌肉時，竟察覺到經脈似乎變得更堅韌了些，如同加固了堤壩的河流。

再次閉目，張通刻意放緩呼吸，想象自己化作深山古松，根系深入巖層，枝葉舒展接納天地精華。

這一回，他不再急于吸納靈氣，而是引導著極少量的靈氣，像春雨浸潤泥土般，緩緩滲入指尖的商陽穴。

淡綠色的生命之力最先有所反應，如同被驚動的流螢，在靈氣周圍縈繞出細碎的光帶，順著小臂上的青靈脈徐徐流動。

庭院內霧氣尚未散去，青磚上還有早晨的水滴，遠處一片朦朧。

石案旁的老者將紫砂壺傾斜出琥珀色茶湯，雪白長眉被蒸騰的水霧染得半透。

“呵呵，這孩子心性倒是不錯，非常沉穩！不似老夫當年啊..........”大長老兩指拿著茶杯，輕輕吹了一口。

看著眼前的張通，大長老驀然間想到了自己當年修煉的時候。也是同樣的場景，師父在一旁品茶，他在一旁修煉。

不過當年的他沒有張通如此沉穩，總想著趁師父不注意偷懶。

此情此景，恍若當年。

“這就是傳承啊！”大長老長嘆。

庭院里的霧氣不知何時散盡，陽光透過東側的月洞門，在青磚上投下斑駁的竹影。大長老看著張通周身的靈氣光暈逐漸穩不再輕易潰散。

“嘶——”張通突然輕吸一口氣，感覺有一絲熱流順著手腕內側的青靈脈鉆進丹田。

那感覺不似先前的橫沖直撞，倒像幼蛇在草叢中蜿蜒，雖緩慢卻堅定。可就在他心中一喜時，那絲熱流忽然又如同野馬一般奔騰。靈氣在膻中穴處轟然潰散，他猛地睜開眼，掌心已被指甲掐出淡淡血痕。

.........

“呼，又失敗了！”

張通睜開眼睛，有些無奈。

納氣入體雖然原理很簡單，但是想要真正完成卻是無比困難。靈氣太難控制了，即便是有著《長春功》幫助張通進行引導，但是依舊一直失敗。

一天下來，張通也不知道自己嘗試了多少次。只知道一直在失敗，一次都沒有成功。

不過張通并未失望，修仙之路本就如此。每一步都十分苦難，有的時候甚至還會伴隨著生死危機。

張通既然選擇了踏上修仙之路，自然已經做好了不斷失敗的準備。

成功只是偶然，失敗往往貫穿人的一生。

此時已經日漸黃昏，夕陽的余光照射在庭院內，灑下一片金色。

“好了，今日的修煉到此為止吧！踏入練氣的方法老夫已經全部告訴你了，你就在家里修煉吧。直到踏入練氣一重的時候，再來找老夫吧！”大長老笑吟吟地對張通說道。

張通今日的表現讓他很滿意，即便是一直失敗，他也不曾在這孩子的臉上看到一絲的氣餒。

保持一顆純粹的求道之心，這在修仙路上無比重要。

若非他是家族大長老，族內有著大把的事情等著他去忙，他真想一直教導張通修行。

有一個好徒弟，是無數師父都希望的事情。

很顯然，張通就是那個好徒弟。

張通也明白這一點，大長老身為張家僅次于族長的二把手，肯定是有不少的事情需要去忙的。大長老能抽出一天的時間專門教導他，已經不容易了。

“好的，大長老爺爺！您放心，我回去一定會刻苦修煉的，爭取早日踏入練氣一重?！睆埻ū憩F得很乖巧。

大長老笑著道：“爺爺相信你！如果有什么不懂的話，你也可以問你爹。雖然他不知道如何修煉《長春功》，但是納氣入體他還是懂的。”

“好，大長老！”

告別大長老之后，張通一路小跑來到了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