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所有人離去之后,議事廳內(nèi)只剩下陳潤之一個人。
原本挺拔的身軀此時竟有些疲憊,他看向祭臺上陳興的畫像,那是昨日在得知陳興身死之后放上去的。
看了好一會兒,他才拿出三根香點上,青煙一時間遮住了他的身形,只剩下了他的聲音。
聲音里有著疲憊,“堂哥,你還是失敗了。是啊,陽城的天是三大筑基仙族,他們又怎么可能看著你筑基呢?”
“不過你說的對,不反抗那就只有死路一條……我陳潤之雖然是讀書人,但自有我的傲氣。跪著生,我做不到!”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走出議事廳。
陳潤之招手,一個老伯瞬間出現(xiàn)在了他的身邊。只見那老伯低著頭道:“家主,有何吩咐?”
“李伯,你跟了我多久了?”
“二十年了吧……那時家主還不是現(xiàn)在模樣。”李伯低著頭,眼神中似乎是在追憶當(dāng)年場景。
當(dāng)時那位喜歡拿著書靜讀的少年,如今卻要在這危急關(guān)頭撐起整個陳家。
二十年太長了,足以改變一個人。
“二十年,可真長啊,人的一生又能有幾個二十年?跟了我這么久,也是時候離開了……”陳潤之輕輕一嘆。
聞言,李伯竟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家主是不要老奴了嗎?”
陳潤之沒有看他,而是盯著陽城的方向,“三大筑基仙族的人就快要來了……我挑選了幾個資質(zhì)不錯的陳家子弟,你帶著他們離開陽城吧,再也不要回來了,有多遠就走多遠。”
說罷,陳潤之轉(zhuǎn)身離去。
老人望著陳潤之的背影,良久,重重地磕了一頭。
……
三大筑基仙族便來到了陳家,整個中日縣都仿佛被一層無形的威壓籠罩。街道上的修士紛紛退避,商鋪早早關(guān)門,連空中飛過的靈禽都似感受到了肅殺之氣,撲棱著翅膀低低掠過屋頂。
中日縣的大小家族此刻都縮在自家府邸里,透著門縫或窗隙偷望。
有人面色發(fā)白,想起陳家往日的風(fēng)光,如今卻成了三大筑基仙族的眼中釘;有人暗暗慶幸,還好當(dāng)初沒跟陳家走得太近;更有甚者,已經(jīng)開始盤算著要不要在陳家覆滅后,去分一杯殘羹冷炙。唯有幾家曾受過陳家恩惠的小家族,偷偷在門后掛起了白幡,算是用沉默表達一絲哀悼。
陳家上空外,黃元身著玄色錦袍,負手而立。他身后跟著三大筑基仙族數(shù)位練氣后期的修士,此時他們個個氣息凝練,腰間佩劍泛著寒光。
除此之外,還有近百位練氣中期的修士。
“陳潤之,出來答話!”黃元的聲音不高,卻帶著筑基修士特有的靈力震蕩,穿透了陳家厚重的大門,直直傳入府邸深處。
片刻后,陳潤之一身黑色長袍,手持長劍立于空中。
他身后,陳武長老帶著數(shù)十位修士列成方陣,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決絕,手中法器閃爍著靈光。
“黃道友大駕光臨,不知有何指教?”陳潤之的聲音平靜,握著劍柄的手指卻微微泛白。
黃元掃了一眼陳家的陣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指教談不上。陳興以下犯上,擅用禁術(shù),按規(guī)矩當(dāng)誅滅全族。但黃某念及陳家傳承不易,給你們一條活路——”
他頓了頓,聲音陡然轉(zhuǎn)厲,“只要陳家上下甘愿被刻上奴印,永世為我三大仙族效力,今日便可饒你們不死!”
奴印,是修仙界最屈辱的印記。一旦被刻上,修士的靈力便會被牢牢鎖住,生死榮辱全憑主人心意,比凡間的奴隸還要卑賤。
陳潤之沒有說話,只是緩緩舉起了手中的長劍。劍身流轉(zhuǎn)著淡青色的靈光,在陽光下折射出凜冽的寒意。
“家主!”陳武長老一聲暴喝,數(shù)十位同時舉起法器,靈力匯聚成一道肉眼可見的光墻,直沖天際。
黃元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蜉蝣撼樹,不自量力!”
他猛地一揮手,“動手!”
“殺!”三大仙族的修士如同潮水般涌向陳家大門。黃元身形一晃,率先沖向陳潤之,練氣大圓滿的威壓如泰山壓頂般襲來,空氣都仿佛被擠壓得發(fā)出“咯吱”聲。
陳潤之咬著牙,將靈力催動到極致,長劍劃出一道弧線,硬生生接下黃元的一擊。“砰”的一聲巨響,他被震得連連后退,嘴角溢出鮮血,腳下的青石板裂開蛛網(wǎng)般的紋路。
“練氣九重能接我一招,不錯了!”黃元冷笑一聲,再次欺身而上。
與此同時,雙方的修士已經(jīng)撞在一起。符箓爆炸的光芒、法器碰撞的脆響、修士臨死前的嘶吼交織在一起,整個陳家上方天空都被染成了血色。
一位陳家的年輕修士剛祭出符箓,就被對方的飛劍洞穿了胸膛。他難以置信地低下頭,鮮血順著嘴角流下,卻在倒下前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將手中的爆炎符扔向了敵群。“轟”的一聲,數(shù)名敵修被卷入火焰。
陳武長老揮舞著巨斧,每一次劈砍都能帶起一片血雨。他的左臂已經(jīng)被斬斷,傷口處鮮血淋漓,卻渾然不覺,只是瘋狂地嘶吼著:“守住大門!為家主爭取時間!”
戰(zhàn)斗持續(xù)了整整一個時辰。陳家的修士越來越少,方陣從最初的近百人,到后來的五十人,再到只剩二十余人。他們的靈力漸漸枯竭,動作越來越慢,卻沒有一個人后退。
有的修士斷了腿,就趴在地上用手爬行,抱住敵人的腿同歸于盡;有的女修靈力耗盡,就拔出頭上的發(fā)簪,刺向敵人的咽喉。
陳潤之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接了黃元多少招,渾身的骨頭仿佛都碎了一遍。他的長劍上布滿了缺口,身上的傷口深可見骨,卻依舊死死地擋在黃元面前。
他和黃元之間的差距太大了,雖然他只差半步便能邁入練氣十重大圓滿,可終究和真正的練氣十重大圓滿的修士有差距。
“放棄吧,”黃元喘著氣,臉上也添了幾道傷口,“你斗不過我的。只要你下令投降,我可以保你陳家血脈不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