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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三問!(3k)

主辱臣死。

十二藤甲兵盡都拔劍怒目,以奇珍打造、鐫刻玄玄之紋的手弩也齊齊舉對向方丈。

兩側經帷之后,僧人敲打木魚的聲音驟止,天王殿外,三千修行有成的武僧持棍站立。

“方丈何故如此!”孟祝濤驚怒呵問,隱在江湖俠客里的大太監目光閃爍,

莊洪屏住呼吸,漢王世子后退一步,陳德清朝著陳圣靠近一步。

殿中百相。

蜀王忽然一笑:

“本王見一些故人之后,談論一二,方丈何故嗔怒?修行還是不到家,這可不像是高僧大德。”

方丈淡淡回答:

“昨日,已有小施主一聲當頭棒喝,喝醒了老衲,老衲的確非是高僧,非是大德,無規無矩,卻也可隨心所欲。”

蜀王再笑:

“方丈氣勢洶洶,外頭又是三千武僧,莫非是要將本王杖斃在此天王殿中?不瞞方丈,本王麾下十萬甲士,無一在此近處,方丈可以一試。”

老和尚再道:

“王爺說笑了,三公三孤已一口一聲呵破法相,王爺更在三公三孤上,便是飛升的仙人來了,也難奈何的了王爺。”

蜀王搖頭:

“方丈近不得本王身前方寸,那武僧的棍子卻能是實打實的敲死本王,真不試試?”

老和尚不語,于眾目睽睽之下,他朝著蜀王翻了一個極標準的白眼。

俠客與世家子面面相覷。

劍拔弩張的氛圍在老和尚的白眼里頭散盡。

蜀王哈哈大笑,身上的四爪蛟龍袍子微微抖動著,他話鋒一轉,笑瞇瞇開口:

“既然方丈不殺本王,那本王便有些好奇了,昨日是哪位豪杰,能給方丈一記當頭棒喝?”

一雙雙眼睛齊刷刷的看向陳圣身邊的少女。

蜀王便也看了過來,饒有興趣:

“丫頭,叫什么名字?”

靈槐執禮:

“回王爺的話,諸葛靈槐。”

“諸葛......金雞村的?”蜀王微笑再問,五百丈外靜室里的大祭司瞳孔驟縮。

殿里眾人驚詫,來到北市集鎮的時日也不算短了,自然也聽過南邊那村寨,

可堂堂西蜀王,竟也知道一小山村?

靈槐再執禮:

“回王爺的話,是。”

蜀王含笑:

“嗯,既然是諸葛丞相的后人,那便不足為奇了......我孟氏與諸葛一脈,淵源很深吶。”

“數千年前,諸葛丞相七擒七縱我孟氏先祖,成就一段佳話......丫頭,可愿來本王麾下做事?封你一個大官當當?”

眾人微微嘩然,諸葛后人?

原來如此!

靈槐神色不變,搖頭道:

“一介女流,如何可為官?”

方丈出言譏諷:

“二十二年前,西蜀攝政王諸葛有懷,便是王爺親手砍了的吧?也好意思招攬諸葛氏?”

蜀王不以為意:

“可惜可惜。”

說完,他一步步走上前,靴子踩落,聲聲脆。

四爪蛟龍袍的老人,就這么走到了殿前大佛像處,錘錘腰,伸伸腿,吃力的爬上佛像,斜坐在佛頭之上,一揮袖袍:

“本王便在此觀方丈三問了......這金子做的肉髻有些硌屁股。”

說著,王爺拍了拍屁股底下佛頭頂上,那一粒又一粒的‘包’,含笑:

“方丈,請吧?”

經帷后的僧人激憤,殿外三千武僧同時以棍擊地,發出轟聲!

方丈卻不怒不嗔,呵呵一笑:

“數千年教化,到底沒養出貴族氣,還是那遭了六擒依舊不服氣的南蠻。”

王爺坐在佛頭上,笑答:

“本王不忘本。”

方丈不再搭理,走上前,坐在七顆明黃蒲團里,正中間的那一粒上,一敲身前木魚。

‘咚!’

殿內之人,除了佛頭上的王爺,都覺得心頭雜念頓時一消,就連十二個藤甲悍卒身上的煞氣,也驟減三分。

方丈第二次敲木魚,人人皆覺得心靜神明,藤甲悍卒的煞氣,再減三分。

方丈第三次敲木,人人都似聽見佛家妙音,如醍醐灌頂,大徹大悟,藤甲悍卒的煞氣,又減三分。

三位歷經上百場大小戰仗才養出大兇煞的悍卒子,就聽了三聲木魚,一身煞氣去盡。

身上氣息,也從命火層面,跌落了下來,再跌,還跌。

竟都變回了普通人。

陳圣清晰的感知到這一切,心頭驚動于方丈無聲無息間的偉力,下意識回頭,看那位佛像腦袋上的老王爺,

老王爺卻不惱不怒,正專心致志的摳著佛頭上的肉髻,看來,是真覺得一粒粒肉髻太硌屁股。

“今日,依老衲曾有之言,當為三位施主賜福。”

老和尚聲音中正平和,明明不大,卻響徹每一人的耳畔。

他道:

“便有三問,答上一問,便可受此賜福。”

殿里的世家子與江湖俠客皆是精神一振,他們絕大部分來此的目的,就是沖著賜福來的!

大宗的賜福,還是佛門大宗......這賜福,可是大手段,是一門玄術!

就連陳圣也動了心念。

奇異妙玄仙,玄術僅次于仙術,可翻江倒海,搬山撼岳,若施在賜福之上,又能如何?

可惜,這老和尚看自己不順眼,賜福怕是無緣了。

“今,第一問。”

方丈幽幽開口:

“是且問,何為佛?”

陳德清第一個站起身來,做禮而答:

“普度眾生、心懷慈悲為佛!”

見他起身,世家子們輕嘆,不再動彈。

方丈微笑:

“可還有?”

后頭的莊洪站了起來:

“佛者,覺行圓滿之圣人也,三十二相,八十種好,具足十力、四無畏、十八不共法,位于莊嚴凈土,慈悲無量,智慧無邊!”

方丈不置可否,再問:

“可還有?”

殿中人都啞然,本來是不敢與陳德清相爭,此刻卻是想不出比莊洪更好、更標準的答案。

佛頭上的王爺忽然哈哈一笑:

“摳下來了,原是個金箔片,非是鑄的金子哩!”

殿中目光都望向他,

老王爺從佛頂肉髻上摳下金片把玩著,見諸人看來,忽咧嘴一笑:

“要本王說,什么是佛,嗯.....干屎橛,麻三斤!若問佛是什么,餓了吃,困了眠,地上草木葉子,天上太陽蛋子!”

“老方丈,本王此刻答一答你,這問者、答者、問處、答處,何處不是佛?若更向外馳求,早是白云萬里!”

殿里一寂,經帷后的僧人若有所思,蒲團上的方丈垂眸沉吟。

許久。

方丈嘆了一聲:

“王爺倒是有一顆好佛心,但老衲的賜福,王爺可要?”

“當然要!”王爺將屁股在佛腦袋上一蹭又一蹭:“本王用不上,送出去罷.......”

“唔,下頭那個戴著白臉兒面具的小蠻子,就送你了!”

方丈眼中訝意一閃,戴著白面具的阿蠻懵懵的抬起頭來。

“那第一問之賜福,便該這位小施主。”

方丈呼氣,繼續道:

“則,第二問,心在何處?”

陳德清奮勇起身:

“回稟方丈,我之心,跳動于方寸間,所思所念,皆由此生發。”

方丈搖頭。

面相陰柔的江湖俠客起身,笑盈盈:

“這心,在胸腔里,往慈悲去。”

方丈沉吟一息,還是搖頭。

靈槐忽然開口:

“佛僧皆覓心,覓心不可得,無所從來亦無所去。”

“若言在方寸,方寸本空;若言在萬物,萬物唯心,此心遍布虛空,無形無相,如云在青天,水在瓶中。”

她認真開口:

“方丈要問的,我等該求的,從非尋見此‘心’,而是熄滅尋見此心的妄念。”

老和尚含笑,點頭:

“那第二個賜福,便該靈槐施主。”

靈槐卻搖頭:

“我也把賜福送人......就送給我家大蠻。”

她伸手,指向陳圣。

一道道羨慕嫉妒恨的目光落來,老王爺好奇的伸長脖頸瞧望,莫名其妙吃了一嘴軟飯的陳圣,樂呵的撓頭。

“此山蠻何德何能!”有世家子忍不住,小聲嘀咕,不知是在羨慕賜福,還是在羨慕這蠻子,能得了靈槐的青睞。

老方丈笑容卻猛然一滯。

三問,三種賜福。

第三種最好。

他給陳圣準備的,是第三問,是第三賜。

這女娃子,搗什么亂!

方丈沉默片刻,咳嗽一聲,開口道:

“王爺不受賜福,故此可贈,靈槐施主卻贈不得......不過靈槐施主若想要這蠻子得賜福,那老衲倒是不妨問一問此蠻。”

他看向陳圣,淡淡道:

“施主機心重又重,老衲不只問你第三問,第一、第二問,卻也要再問你一遍,你若能盡都答上來,老衲便給你一個大大的賜福,如何?”

陳圣眨巴眨巴眼睛,這老和尚,又為難自己?

他學著蜀王翻個白眼。

大悲方丈心頭卻是一定,如此,只要此子回答稍微過的去,自己都可名正言順,給一個大賜福!

他問:

“蠻子,此第一問,何為佛?”

陳圣斜眼,這昭覺寺的方丈,佛門大宗,怎么心眼子這般小?

就非要自己出個丑子?

他可想不出比老王爺更好的回答,也懶得去想。

“我今早吃的清粥。”陳圣隨口回答。

有世家子發笑,江湖俠客搖頭,牛頭不對馬嘴......蠻子果然是蠻子!

空有些武勇,卻不知禮,也沒腦子。

蠻夷罷!

發笑聲中,老方丈沉默許久。

“好!”

他撫掌贊嘆:

“汝機心雖重,這答的,卻極好!”

大殿驟然死寂,陳圣懵逼的看向這位佛門大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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