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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 狩命于天
  • 快樂的六只耳
  • 2311字
  • 2025-06-01 00:01:00

五鬼逃了。

逃的要多快就有多快。

“莫要看他們此時乖巧,若是老身不在,他們本性依舊。”

八百里鬼域散去,木屋窄小依舊。

婆婆劇烈咳嗽著,地上燃著的燈燭搖曳,像是隨時可能熄滅。

她道:

“熬鷹之法,用在熬鬼身上,未必可行,但也未必不可行,大邪祟乃天地中自然誕生之邪靈,桀驁的緊,要小心。”

陳圣心如止水,并不因婆婆知曉自己與靈槐所言的熬鷹熬鬼而驚訝。

與掌托八百里鬼域比起來,這不算什么。

他猶豫一下,朝著婆婆做了一個禮:

“婆婆,我想知道,您為什么讓靈槐來幫我?”

婆婆抬起頭,占滿雙眼的眼白顯的有些渾濁:

“有些事,不可以說,說出來,就會被聽見,會被知道。”

靈槐走上前,坐在床邊,替老人捏著肩膀:

“婆婆,您還好嗎?”

老人笑呵呵:

“果然,什么事都瞞不過你這丫頭.....一時半會沒有大礙。”

她又劇烈咳嗽,方才托舉著八百里鬼域的手掌上,不知何時已然布滿了裂紋。

婆婆沒有瞳孔的眼睛看向陳圣:

“娃子,上前來。”

陳圣聽話的上前,蹲在床榻前。

大婆婆拽下身上的幾粒珍珠,捏碎,灑在陳圣的額間,而后道:

“等了十九年,總算將你等來了西蜀......一個月前,那個雷雨夜,老身親眼看見你時,才算徹底放下心來。”

陳圣不語,不知道自己和這位大婆婆又是什么關(guān)系,心情此刻極為復(fù)雜。

一個月前的雷雨夜......便是自己初來乍到那天。

婆婆不知道,自己已不是那個陳圣了。

靈槐輕聲開口:

“我記得那個雷雨夜,村里人都說您是替村子去給新來的安撫大人送禮了.......那天您回來后,身體一天不如一天,甚至點上了這些燈燭續(xù)命。”

婆婆溫和道:

“準(zhǔn)確的說,是還魂。”

還魂?

陳圣與靈槐對視了一眼。

只有死人才還魂。

婆婆并沒有多解釋,拍著陳圣的肩膀,輕緩開口:

“娃子,不必多疑,你一直是你。”

陳圣心頭猛然一悸,抬起頭。

婆婆自顧自的說道:

“藏不住想法,遮不住言行,在這個世界上是很危險的事情,又尤其是你。”

“今日,老身替你遮去天機(jī),叫飛升的仙也看不見你。”

她又伸手,于陳圣沾滿珍珠粉的額間一撫。

地上燃燒的八十一盞燈燭,熄盡了。

只有七盞大燈燭的燭火依舊搖曳。

陳圣問道:

“飛升的仙......世上真有天界嗎?”

婆婆搖了搖頭:

“所謂飛升,并非自一界到達(dá)另一界,飛升飛升,是將‘自己’飛升,飛升之人還在人間,但對于他們來說,天地已然大不同。”

陳圣沉默片刻,消化著這些信息,再問:

“您到底要我做什么?”

“不可說。”

婆婆道:

“說了,就會被知道......我也不需要你做什么,這大勢會推著你向前走——又或者你在滾滾大勢中被淹沒。”

陳圣最后問道:

“是要讓我振興劉氏嗎?”

由不得他不這么想,金雞村的諸葛,白蛇寨的金姓——或者說劉姓。

然而。

婆婆詫異:

“劉氏?那與你有何關(guān)系?你振興他們做什么?你非劉氏子,也非漢室后裔。”

頓了頓,她最后道:

“不要想太多,順著大勢前行吧,在你回來之前,滾滾洪流便已起,是站在潮頭,還是被淹沒,全看你自己。”

陳圣敏銳的捕捉到一個詞。

回來。

他狀若隨意:

“回來......您是指回西蜀來嗎?”

婆婆不答,似笑非笑。

陳圣有些牙疼.......他討厭謎語人。

旋即,他看見婆婆伸手一推。

眼前驟然繚亂,等景物重新清晰時候,自己和靈槐已然在木屋外頭。

他重重的吐了口濁氣:

“婆婆......是仙人吧?”

靈槐想了想:

“以前不知道,現(xiàn)在看來,應(yīng)該如此。”

她拉著陳圣朝村外頭走去,邊走邊問:

“公子,一個月前的雷雨夜,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為什么婆婆她......會死?”

陳圣腳步猛然一頓:

“婆婆死了?”

“婆婆說她是還魂而歸的,那自然是死了。”靈槐低著腦袋。

陳圣心悸,所以,自己看不見婆婆身上的命數(shù),到底是因為婆婆是仙,還是因為婆婆,已經(jīng)死了?

畢竟,五鬼身上也無墨跡纏繞。

所以,雷雨夜那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回來......

他忽然有一種強(qiáng)烈的預(yù)感。

婆婆說的回來,是回到這個世界來。

該不會,自己的穿越,是婆婆將自己‘接回來’了吧?

陳圣下意識的摸了摸臉頰——和上輩子的自己一模一樣的面龐。

他重新戴上面具。

快到村門口時。

靈槐平復(fù)下難過的情緒,輕聲開口:

“公子,我其實心眼很小,很記仇的。”

“什么?”陳圣詫異側(cè)目。

靈槐有些不好意思:

“我故意將馬兒拴在村門口,那幾個惡婆娘,大抵是會偷馬的。”

說話間,他們已走出了村子,而原本拴著駿馬的木樁,已然空蕩蕩。

陳圣撫額,大步走向溪邊,盯著幾個浣洗衣服的婦人:

“馬呢?”

婦人們頭也不抬:

“自己掙脫韁繩,跑丟了撒!未必是我們偷了蠻?”

一個長舌婦吐了口唾沫:

“就算是我們牽回去了,也是該的撒!靈槐這個.......”

話音戛然而止。

陳圣捏著她的脖頸,舉起,婦人雙腳亂蹬,使勁拍打著陳圣的手臂,發(fā)著嗬嗬聲,開始翻起白眼。

其余幾個婦人驚起了身,想要大聲呼喊,卻只覺得眼前一花。

一個接著一個的被點碎了喉骨,碎骨刺穿聲帶,一個又一個捂著喉嚨,嗚咽著在地上翻滾,不多時,就沒了動靜。

全是沒有新生的普通人,身上也無墨跡在的。

將手中最后一個婦人丟在地上,陳圣再問:

“馬呢?”

婦人哆嗦著,一邊咳嗽,一邊指著遠(yuǎn)處,靈槐走去,不多時,便牽著駿馬走回,只看見陳圣獨自一人站在原處。

活著的婦人和死了的婦人,都消失不見,只有小溪潺潺。

兩人翻身上馬,駿馬飛馳。

一路上。

“我還以為公子不會下殺手。”

“鬼氣一浸,心頭戾氣便兇了些。”陳圣坐在馬背上,感受著獵獵狂風(fēng),輕聲道:

“因果報應(yīng),命以命償,當(dāng)初吃絕戶逼死了人,還能多活個十來年,已是蒼天不公。”

靈槐嗯了一聲,有些失神。

不知是在想當(dāng)初枯井里的陰森,還是娘親吊死在房梁上的模樣。

“婆婆一直在借著金雞村買精甲和刀兵。”

靈槐輕聲開口:

“我擔(dān)心壞了婆婆的事,這些年,除了往井水里倒上些絕嗣的藥,便什么也沒做。”

“難怪沒看到一個孩子。”陳圣望著遙遠(yuǎn)之外的昭覺寺:“難怪以你的腦子,能讓他們能活到現(xiàn)在。”

靈槐緊緊握著韁繩:

“我也想過要不要放下,但我好像做不到。”

陳圣迎著山風(fēng),輕輕點頭: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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