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回得興慶府，我必叫諸軍演武大比。

屆時，再厚賞諸位，決不食言！”

太子的話言猶在耳，回到帳內的眾將細細咀嚼，便明白了太子的意思。

快了！

不然，太子歸還了虎符，還如何叫諸軍演武大比？還如何厚賞諸位？

不過，從太子軟禁遼帝，弒其男丁，囚其女眷，就可看出，太子干的，就沒一件事，是太子能干的。

更別提早早的滅殺了皇帝派來的監軍、大將了。

眾人和太子，早已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沒有退路了。

這三萬多大軍，就是大家回興慶府之后，還能不能站著的最大保障。

必須好好操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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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蕭特末來拜訪，先是恭喜了李仁愛新募得精銳上萬，然后帶來了三個好消息。

其一，遼帝愿意封其為遼國北樞密使，但需面見。

其二，自然是遼軍諸將的歸降信息。

以及其三，“受命于天，既壽永昌”的玉璽消息。

李仁愛心頭一跳。

這是上天響應了他的回應么？

不然，何至于他這邊準備開拔回城奪位，那邊上天就給下了吉兆為他推波助瀾、保駕護航？

這絕對不是迷信！

有了這玩意，他身上，絕對又多了一個光環——受命于天啊！

不但有利于快速收攏興慶府，攻略遼地，也將事半功倍。

但現在只是線索，只是線索，嗯，不能表現的太過熱切，萬一找不到呢？

那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李仁愛沉吟片刻，目光深邃地望向遠方：

“如今玉璽所在之處，正值金人盤踞，大軍難以輕動。可著令忠勇之士秘密前往尋訪，全軍上下，任君選拔。

若能尋得此物……”

他忽然轉身，眼中精光閃爍：

“凡有功者，必當重賞！便是封侯拜爵，亦在所不惜！

都統當知我之志向！絕不食言。”

蕭特末哪里不知道李仁愛的看重呢？前兩個好消息，對方提都不提，直接就是對第三個消息做出了回應。

不說李仁愛了，連蕭特末也覺得，李仁愛是不是真的天命所歸！

不然，馬哥怎么會提供這個消息呢？

如今得了李仁愛應允，當即道：

“敢不從命！”

這件事，何嘗不是他蕭特末的機會呢？

不過蕭特末肯定會從老兵中挑選大部分人手，新兵忠誠度還有待考驗，只能挑幾個熟悉路況、水文的。

……

振武縣外的遼帝行帳內，炭火將空氣灼得扭曲。

李仁愛就這么全副武裝的，來到了帳前。

如今，遼帝親衛，已經沒人敢上前來要求他卸下佩刀了。

他摸了摸粘罕贈予的寶刀，這是什么？

劍履上朝，權臣待遇啊！

帳簾掀開的剎那，腐熟的羊膻味混著復雜的香氣撲面而來。布和當即帶著親衛，魚貫而入，將帳內能藏人的地方，都檢查了一邊，然后不顧遼帝吃人的目光，站立兩側，那拱衛的姿態，活似遼帝的護衛一般。

然后布和才出來請李仁愛入帳。

天祚帝耶律延禧正斜倚在榻上，絳紫袍服松松垮垮，滿面憤恨，見到李仁愛了，還頤指氣使道：

“夏國小子，還敢來見朕？”

李仁愛右手握拳抵胸，鐵甲鏗鏘聲中單膝點地，卻刻意讓膝甲懸停在氈毯上方三寸：

“兒臣甲胄在身，請恕全禮不周。”

他垂首時，余光掃過地毯上干涸的酒漬——那形狀像極了遼國四京淪陷的疆域。

他抬頭時，眉弓在燭火下投出銳利的陰影，恰似鐵鷂子面具的輪廓。

越是有權勢，越是要禮數周全。

天祚帝一腳踢翻了腳邊的銀壺，馬奶酒汩汩浸入地毯——這小子忒不要臉，兒臣兒臣，朕的兒子死絕了么？要你這個外家子？就算兒子死絕了，耶律家的男人呢？可沒死絕！

而且，朕還沒叫你平身呢，就自個站起來了！端的無禮！！！

不過，在看到李仁愛的手放在了刀柄上的那一刻，天祚帝秒慫：

“起來吧！”平身還是要喊的，“聽說，你要當朕的北樞密使？”

李仁愛笑了，他上前幾步，從容道：

“大遼遇到金賊，丟盔棄甲，潰不成軍。反觀我夏國，兵微將寡，卻能殺的金賊人頭滾滾，不敢過蠻漢山一步！”

他頓了頓，目光如刀鋒般掃過遼帝的臉，繼續道：

“父皇，您覺得，這是為何？”

嘴巴可以騙人，淪陷的國土不會騙人。天祚帝臉色鐵青，拳頭攥得發白，卻無言以對，

李仁愛不待他回答，自顧自地冷笑一聲：

“因為您用人不明，賞罰不公！遼國將士浴血奮戰，卻換不來您的信任；而蕭奉先這等奸佞，卻能高居廟堂，禍亂朝綱！”

天祚帝勃然大怒，猛地拍案而起：

“放肆！朕乃大遼天子，豈容你一個外臣指摘？！”

李仁愛絲毫不懼，反而微微前傾，壓低聲音，語氣森然：

“父皇，您如今還能坐在這里，不是因為您仍是遼國之主，而是因為——我李仁愛，還愿意給您這個面子。”

帳內瞬間寂靜，連炭火燃燒的噼啪聲都清晰可聞。

天祚帝的怒火被硬生生噎住，臉色由青轉白，最終頹然坐回榻上。

他明白，自己早已是籠中之鳥，生死全在李仁愛一念之間。

李仁愛見他氣勢已泄，這才收斂鋒芒，語氣稍緩：

“父皇，我并非要羞辱于您。相反，我愿以遼國北樞密使之職，替您重整河山。”

天祚帝冷笑：

“重整河山？朕的江山，早已被金賊蠶食殆盡，你拿什么重整？”

李仁愛目光灼灼：

“大遼雖失五京，但漠北、西京道仍有根基。

偽遼也不乏忠貞之士！

只要您肯下詔，封我為北樞密使，我便能以您的名義，招攬遼國舊部，聯合夏軍，共抗金賊！”

天祚帝沉默良久，終于沙啞開口：

“朕若答應，你能保證朕的安全？”

李仁愛微微一笑，右手按在胸前，鄭重道：

“父皇放心，您是我的岳父，更是大遼天子。只要您安分守己，我保您富貴終老。”

天祚帝閉目長嘆，終于緩緩點頭：

“好……朕，準了。”

李仁愛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的弧度，隨即單膝跪地，結結實實行了一禮：

“兒臣，謝陛下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