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格巴踩著梅花牌的腳踏車，歪歪扭扭地向俱樂部前去。

今天有球隊的訓練，前往西班牙拉練的國家隊成員已經歸隊。

路過路口時，雞蛋灌餅的香味讓博格巴身不由己地停下，小攤上還擺著油炸糕和包子、火燒。

搜了一路，他終于找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雞蛋灌餅。

練攤的大嬸相當熱情：“孩兒啊，吃點啥？”

博格巴的眼睛盯著油炸糕，最終還是艱難地挪開，用古怪的口音說道：“一個雞蛋灌餅，再來杯豆漿。”

“哦了，有妹有不吃的？”大嬸的動作飛快，從籃子里撿出兩個雞蛋。

“妹有。”博格巴答道。

雞蛋在鐵板的炙烤下散發出焦香的氣味，大嬸手上忙活著，還有空打量著博格巴，問道：“孩啊，回頭戴個帽子吧。你這曬得比煤球還黑，天黑點都瞅不著你。”

博格巴尷尬的笑笑，這種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跟這些人解釋自己生來就黑。

一旁的一個大哥估計在等車，他替博格巴解了圍：“大姐，人家是黑人，生下來就黑，不是曬的。”

“啊？不是曬的啊？”

“你看過奧運會沒？里面那非洲人啥的和他都一樣，生下來就黑。”

“啊。”大嬸快速包好手里的雞蛋灌餅，拿了杯豆漿，都塞進一個袋子里。她看了眼博格巴，又拿夾子夾了張油炸糕塞進塞子里，說道：“孩子，嬸兒不知道。你別往心里去啊。”

博格巴從兜里掏出十塊錢，遞給大嬸，說道：“謝謝。”

大嬸捏著零錢抬頭時，博格巴早已蹬車遠去。

回到訓練場，博格巴只能聽到杜振宇震耳欲聾的罵聲。

“別罵了，別罵了。”王棟勸說著，卻根本勸不住。

蘇亞雷斯有些后悔自己詢問杜振宇有關國家隊的體驗，這個問題問出來就像是引爆了軍火庫。

杜振宇講的那些話，就沒哪一句是能在電視上播出的。

劉建業能理解杜振宇的情緒，那是一種有力使不出的絕望。三場熱身賽，杜振宇一共上了四十分鐘，王棟和他差不多，而自己一分鐘都沒撈著。

中超冠軍？足協杯冠軍？冠軍算個屁。

王棟勸道：“不行咱們也學陳濤，直接退了。”

“退？”杜振宇瞪大了眼睛，問道：“咱憑什么退出？”

王棟嘆了口氣，中國人都是折中的。開個窗戶是費勁的，但和拆房子相比，開窗也就成了可以商量的事情。

想到一周前，和維爾瓦進行的那場熱身賽，王棟也忍不住開始生氣。

國家隊竟然被他們踢了個三比一，比賽過程更是慘不忍睹。輸球不可怕，可怕的是毫無還手之力。

博格巴把車子停好，剛想大快朵頤，卻被一個白發老頭攔住。

“住口！誰讓你吃這些東西的？”

博格巴不以為然，就當沒聽到，卻被老頭直接從手里把早餐搶走。老頭翻檢著他的早餐，一邊翻著，一邊念叨著：“植物油，辣椒油，還有油炸食品..天啊！你早上吃這些，得做多少訓練才能把攝入的能量消耗出去？”

博格巴還想搶回來，想不到老頭的動作還挺敏捷，轉身用身體卡住了他的位置。兩人繞了兩圈，博格巴愣是找不到把早餐搶回來的機會。

這時，林樂風從辦公樓里走了出來，博格巴像看到了救星，抱怨道：“林先生，這家伙搶走了我的早餐。”

林樂風還沒開口，羅德里戈搶先發難：“業余！林經理，俱樂部的管理十分業余。這樣的食物不應該出現在球員的菜單里，它們對球員的影響不算大，但終究有影響。如果我們忽略了這些影響，日積月累下，影響將越來越大。”

林樂風看著羅德里戈手里的雞蛋灌餅，還不以為然，但當他看到油炸糕的時候，眼神變了。

什么是油炸糕？

它由一半糖一半面組成。首先要把糖完全搓進面里，然后再包上一大塊豆沙餡料。將包好的面團搟成面餅，然后經過油炸，就成了油炸糕。

林樂風看向博格巴，指著食堂，嚴肅地安排道：“你先去食堂吃早飯，這件事情我們回頭再聊。”

博格巴也意識到了油炸糕帶來的影響，嘟囔著嘴巴，最終什么都沒說，老老實實地去了食堂。

羅德里戈看著手里的這些食物，像是看著罪惡的化身，眼淚不爭氣地從嘴角流了下來。

只不過一口，羅德里戈就明白為什么球員會被這些食物吸引。

沒有哪個人類能夠抵御糖與油的產物，除非那是印度廚師的出品。

外殼香甜酥脆，內里軟糯可口。

“媽的！這真是惡魔的誘惑！”羅德里戈幾口將油炸糕消滅，補充道：“絕對不能讓球員被這種食物禍害。”

林樂風遞來手帕：“還是先擦擦嘴上的油漬吧。”

羅德里戈一邊用手帕擦著嘴巴，一邊含混不清地講述著自己的對俱樂部當前的看法。

說實話，羅德里戈從沒有想過，會有一個國家的頂級聯賽俱樂部沒有青訓營，沒有梯隊，甚至連訓練場都只有兩塊，以應付養護草皮的真空期。

盡管俱樂部在軟件方面做得不錯，營養師、理療師、錄像分析師應有盡有，可硬件實在太差了。

至于浴室瓷磚破損這種小事，他都不想提了。

這種窘迫的現狀，林樂風倒不覺得難為情，他解釋道：“我們接手俱樂部才一年時間，還沒來得及處理這方面的事情。”

“你們有錢修球場，卻沒錢修建一座訓練基地？”

“這不是把你請來了嗎？我們新的訓練基地還需要您多提意見。”

羅德里戈被這句話噎住了。他本以為，到中國做青訓教練，只是為一位六十分的學生補習，讓他憑借自己的努力考到八十分。

誰知道，這家俱樂部百廢待興，連青年隊都沒有。就像是一位金牌家教，到了家里才發現孩子還沒出生。這讓他怎么教？胎教嗎？

“我現在還能反悔嗎？”羅德里戈問道。

“恐怕不行。”林樂風掐著手指算了算，說道：“四倍月薪的違約金，倒也不算貴。”

“確實不貴。”羅德里戈嘆了口氣，只是四個月工資的違約金而已。盡管他現在的月薪是之前的三倍，不就是過去一年的工資嘛。

這時，高鴻博終于帶領著球員們從更衣室里走了出來。

羅德里戈眼前一亮。

林樂風說道：“青訓基地還得建設一陣子呢。這段時間，你就學學語言。閑著沒事的時候，你可以到一線隊幫忙，也可以去新基地看看有哪里需要改進的。”

一輛寶馬535開了進來，車窗降下來，藍夢注意到了羅德里戈，連忙踩下剎車，從車窗中伸出一只手，和羅德里戈握了一下。

“您就是羅德里戈先生吧？俱樂部為你安排的房子怎么樣？有沒有什么不適應的？”

藍夢的熱情讓羅德里戈有些局促：“沒有，都挺好的。”

“如果有什么地方需要幫助，可以找林總。”藍夢打量了一番，補充道：“您工作不要太辛苦，年紀也不小了，身體是工作的本錢，還是要注意休息。”

說完，不等羅德里戈回應，她便瀟灑地開車離開。

羅德里戈支支吾吾地想說些什么，林樂風解釋道：“我們藍總的做事風格就是這樣，干脆利落。之后接觸多了，你就會了解她了。”

“不是。”羅德里戈一張白花花的臉漲得通紅，花白的頭發微微顫抖，“我才三十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