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鳥落在那么高的樹枝尖梢。顏岸聯想到奶奶說的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那是什么顏色的鳥?”他想知道左雨書看不看得清顏色。
左雨書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哈哈大笑。
“黑色。”她說。
“黑色的鳥很好笑嗎?”顏岸超過左側一輛跑車,可能是初學者,速度一般。
“我在笑黑色的鳥想要鶴立雞群,站那么高。”
顏岸想她一定在笑他,但她開心他也輕松了很多,停止了追問。
一些病人在醫院外面椅子上坐著,安詳的樣子有種生無可戀的氣息。顏岸和左雨書走在走廊上,鞋子摩擦地面的聲音打破了寂靜。左雨書小跑著進了病房,顏岸跟在后面,走到門口看見她對他比了個安靜的口勢。他張望看到病床上的人似乎睡著了,閉著眼。還有一個穿白大褂的醫生坐在靠窗的沙發上,看起來也是在瞇眼休息。顏岸想也許是男朋友。
病房內沒拉窗簾,月光光輝灑落在醫生的臉上、病床被子和病人放在外面的手背上。整幅景象比世界沉寂剎那更靜謐。
他們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左雨書讓顏岸先回去,今晚她要陪小箋,不回去睡覺。
“她男朋友在陪她。”而且一定有護工。
“也許,未來。”
“你說那位醫生不是?”顏岸很震驚。
“不是,今天也許是他們第三次見面。”
左雨書又瞥見“燕窩”,她忍住去了衛生間才吐出來。
顏岸等了許久都沒見她回來,便去衛生間找她,走近時聽見嘔吐聲,進去看到左雨書因為嘔吐眼睛擠出淚水。他拉著她要去找醫生。左雨書拽住他:“不用找醫生,阿姨說我可能……”她有點害羞。
顏岸想難道她之前說的是真的?他的太陽穴突然脹疼難受。
他鎮定下來,想要給左雨書信心,微笑著擦掉她眼角的淚滴。
“放心,左雨書,我一定為你找到最好的醫生。”
“顏岸,你忘記你做過什么了嗎?”左雨書沒想到他又胡思亂想。
她進了衛生間用手掌捧水漱口,又洗了臉,用紙巾擦干。
顏岸想不通自己做了什么讓她害重病,只能問她。
他還沒張口,左雨書吐出一句“胚胎”就走掉了。
顏岸慢慢想起這幾個月的事情。他們結婚一個月后她就當他不存在一樣和朋友去畢業旅行回來又準備開學。而他每天上班回家她都睡著了,顏岸想9點就睡著的人,稀缺。她大概都不知道他在哪兒工作。
9月開學她去了中科大住校,兩個人相處的時間更少,他也忘記了他找的胚胎借口。但那時他真的是那樣想的,不只是借口。
左雨書望著窗外搖來搖去的樹木,想到這樣的狂風呼嘯聲一定會讓躺在病床上的人更心焦。馬克思說哲學家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釋世界,而問題在于改變世界,于是有了社會主義革命。只是要怎么改變世界?甚至都不知道如何讓一個生病的人早早痊愈。具體問題具體分析。
“Nonsense.”她說出口。
“什么?”
“快回去吧,外面風越來越大了。”
“你吐好多天了嗎?”顏岸小心翼翼。
“今天早晨才開始。”
“那明天去檢查。”他和左雨書一樣,完全沒意識到可以用驗孕棒,或者只是因為更信任醫生和儀器的檢查。
“嗯,我在這兒查了就好了,你不用請假。”她會覺得別捏,又不是生育。
她真的不知道他在哪兒上班,在干什么。顏岸看著她的眼睛說:“我是管理公司的人,不用請假。明天過來陪你。”
“那你為什么還要畫圖?”
“我也是設計師。”
“你會搶其他設計師的風頭吧?”左雨書不懂商業,很好奇所謂商業帝國的建造。
“確實會有競爭,但我同樣為公司吸引客戶。”
“那些客戶會找你為他們設計,其他人應該更沒機會了。”
“你就是這樣一點點學會物理的嗎?”真像一個學生,求知若渴。顏岸又想到她確實還在上學。
“不是一點點。”她不低調。
顏岸等她說下去。
左雨書想起小箋,轉身對他說:“你開車小心,我去陪小箋。”走向病房。
顏岸拉住她:“晚上不會吐吧?”
“你嫌棄?”她又沒睡在他旁邊。
“我是你敵人?”對手還惺惺相惜呢。
“教我練跆拳道吧。”左雨書真想和他比試。
“你打不贏我。”
“嗯,給你練手。”她配合他。
顏岸盯著她的嘴巴,濕潤晶瑩,好像吃了火龍果染上紅汁。
左雨書掰掉他手,跑進病房,醫生不見了,小箋看著果籃。
“雨書,你們來很久了嗎?櫻桃看上去很酸啊。”
左雨書看著桌子上果籃里的水果,感覺很熟悉。
商月箋說:“我開門想出去,卻看到你們站在窗邊,所以我就把你買給我的水果拿了進來。椅子上的果籃是你買的吧?”她還是挺擔心自己吃了別人的東西。
“是顏岸買的,他來看望你。”
“他是來送你才對。你們什么時候關系這么好?我居然不知道。”商月箋嗔怪。
“我進來的時候”,左雨書給她倒了一杯溫水,小箋嘴唇很干,“看見了醫生。”她隨意說。
商月箋吃了顆櫻桃,也給雨書一顆:“他覺得沙發柔軟,請我讓他在那兒休息一會”,她停頓然后補充說:“他下午做完手術很累。”編謊有些吃力。
“他沒休息的地方嗎?”左雨書想和朋友開玩笑,逗她開心。
“哦!”
“好甜的櫻桃,不可貌相。”
左雨書還以為酸得掉牙,她才叫。
“買的是熟好的黃蜜。”
“我總是覺得櫻桃看上去就酸,所以從來不吃。剛才給顏岸面子,嘗了一下,沒想到很甜。”
“這都是因為你啊,雨書,不然我才不吃呢。”
“知道了,我的面子很大。”
“他走了嗎?”
“嗯,風太大,我讓他先回去了。”
“你先坐著,我去拿燕窩進來。”左雨書又難過了。
“燕窩!雨書,你有寶寶了,你拿去吃吧。我會吐的。”
“我也想吐,但既然他買了你就留下,之后可以送給別人。”
“顏岸知道的話,會生氣吧?”
“不會,他自己應該也不喜歡。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好。”
商月箋沒想到雨書和顏岸在短短幾個月內可以這么隨意地相處了。她想雨書的寶寶一定會很幸福。她也很喜歡小孩,漂亮的小孩。
左雨書出去看到顏岸還坐在燕窩禮盒旁邊。她對他說:“一起進去吧,小箋醒了。”
“時間不早了,你們早點休息,我回去了。”顏岸說著,不走。
左雨書提著盒子走到病房門前時轉身看到顏岸還沒走。她又走到他身邊說:“你……舍不得我?”
“走了。”
顏岸驚呆了,他的確不想這么早走,但她怎么會以為他會舍不得她。坐電梯下樓的時候他回想,猜測她那句話是激將法,也是試探,但他那時沒辦法應對。他不知道自己心里怎么想。擔心她生病、孕吐,都是人之常情,不是特別的感情啊。
回家的路上顏岸想起某次下課后他和同學走在去體育館的路上,看到一個女生奔跑,穿著他學校的校服,似乎因為書包太重,背著不方便,她把書包抱在懷里。他們幾個停下來望向她身后,沒看到有誰在追她。當大家要進體育館練跆拳道的時候卻看到一個纖瘦的男生騎著自行車堵住了那個女生。他們幾個人覺得是自己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時候,千載難遇,又不想練跆拳道就向女生跑去。
現在想起來男生其實只是攔住了女生,什么都沒干,把自行車后座的一捧玫瑰扔給了女生,女生抱著書包沒接,所以玫瑰撒了一地,有些被輪胎攆過。他那時還想自己永遠不要給人送花,那些玫瑰太可憐了。
他們和女生一樣以為他是混混,主要是對方看起來太高了,大概1米8,比初一的他們高出小腿高度的樣子,還沒穿校服,戴著墨鏡。男生似乎也因為自己的的花撒了一地而惱羞成怒,拽著女生的手腕,看起來是要讓她坐在他自行車后座。大家驚呆了,有些猶豫,那個瘦高個可能也是練家子,他們的跆拳道水平一定被吊打。女生死活不上車,男生幾乎要動粗抱她上車了,他們只能出擊,三個人總該打過一個人。
還沒等他們出手,男生凌厲地掃過他們然后扔掉了女生的書包,輕哼一聲:“原來有這么多護花使者,難怪。”
那一刻,他感覺他們3個多管閑事了,那兩個人簡直像情侶鬧矛盾。瘦高個騎車走了,女生撿起書包也走了,只剩下他們站在原地。
一個同學看他一直看著女生,就開玩笑說:“你一見鐘情了?她竟然都不哭。”聽上去同學也很欣賞她的表現。
他好久才收回目光:“怎么可能?她都不珍惜那些花,即使不愿意也不該那樣對待。我不會喜歡不浪漫的女生。”
“你可是理科生,追求浪漫?”另一個同學故作驚訝,他也很可憐那些花。記得誰寫過夜鶯與玫瑰,紅玫瑰就是夜鶯變的。
“你想娶一個冷冰冰的妻子?”
“太早了吧,我們才初一。”另外兩個同學覺得扯得太遠了,他們都還沒戀愛。
后來這些話因為那兩個人講述自己英雄救美的故事傳到全校了。而且由于他進入青春期脾氣逐漸暴躁,常常一一言不合就和別人單挑,所以朋友說大家傳他性格古怪,嘴上說著浪漫,卻又干著打架斗毆的事情。也有女生居然恰恰因為這個理由向他表白,他覺得對方完全都不了解他,就說喜歡,心里很是不以為然。
沒想到有個男生居然在羽毛球場找上他,怪罪他。女生趕來說男生和她沒關系,她從來都沒答應過他的表白。可能因為有外人在,男生放不下面子,堅持說她收了他送的香水,就代表答應了。女生看著那么多人很尷尬,但不解釋又不行:“我退給你的時候你不收,我又不能扔掉,就收下送給室友了。”
他根本不想聽他們的故事,只在乎男生居然愚蠢地找上他,而那天他在跆拳道比賽中輸了,本來就不服,心里有氣,就提出和男生單挑。對方居然還是練擊劍的,就應戰了。即使不是,他恐怕也得應戰,不然這輩子抬不起頭。
此后,他的名聲更不好了。有些人還始終認為他不道德。真的太冤枉了。
黃燈閃爍,顏岸剎車,輕笑。歲月匆匆而逝,已經過去好多年了,他不確定自己的回憶是不是真的。結婚前整理房間時翻出初中畢業照,看到照片中的自己,他有些陌生。放下照片后,照片中的人就徹底消失了,沒有留在皮質層。
微信有消息,他打開時嘴角上揚。左雨書問:“你到家了嗎?”
他發語音:“還沒,看起來要下暴雨了。”窗外烏云翻滾,灰撲撲的。
“不打擾你開車了。”左雨書看到月亮似乎被烏云遮住了,高空一片濃黑。
“永遠不打擾。”顏岸還是刪除了這幾個字。他們似乎還沒親近到這個程度。
“肚子不舒服嗎?”
“沒有,就問問你到家了嗎。”左雨書又發了一條:“少打游戲。”
“擔心我眼睛更糟?”
“不是,你總是輸,心情暴躁的話殃及池魚。”
“我多練練就可以贏了。”
“明天見。”
“你要睡了嗎?”他看到已經8點40了。
“嗯。”
“左雨書。”他其實一直想起她。
“怎么了?”
“我到家了。”
“好,我睡了。”
“嗯。”
左雨書關上手機,躺在空床,摸了摸肚子,沒變胖,也沒多一個心跳。
商月箋入睡很快,她夢見自己去世了,醒來剎那壓住了心里的恐懼,夢而已。側頭看到權泠淵站在她身邊的時候,她想也沒什么,以后,很久以后總是要離開這個世界的,最主要是要看見權泠淵。她心里悄悄說,雨書你千萬別生氣,我也想看見你,還有媽媽,爸爸,還有爺爺,奶奶……好多人。
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想要待在醫生身邊的,也不在乎他曾經對她有點兇,畢竟她后來真的圖謀不軌。
在她生病的時候,爸媽帶她來了齊魯醫院,她猜一定會遇到醫生。當進入診室看見他的時候,商月箋一下抱住爸媽,多巧啊!他們竟然無意中掛了他的號。其實她爸媽只在乎誰是醫院最厲害的消化內科專家。
那時她終于知道他的名字,權泠淵。
權泠淵看著眼前見過兩次面的女生驚喜地望著他,都不回答他的問題的時候,只好停止詢問。他心里也不是滋味,再次見到她,她就成了病人。起初看到名字時他沒在意,直到見到她權泠淵才把她和名字聯系起來。
她爸媽也許忽略了月亮的盈虧圓缺,只在意它的唯一。權泠淵又想到他的淵究竟是淵博還是深淵。這些其實也由不得父母,結局與期許可能南轅北轍。
她爸爸商逸和媽媽孫思漾看到女兒似乎惹得醫生不高興,便替女兒對醫生介紹她有什么癥狀。孫思漾說兩天以來,小箋無論吃什么都會吐出來,即使熬成沫沫的小米粥也吃不進去。他們不敢再耽擱,就帶她來了醫院。
權泠淵聽著,看到商月箋依舊傻兮兮地看著他,似乎她沒病一樣。他問:“之前有過嗎?”
孫思漾回答:“沒有過,小箋也只在新冠期間感染病毒,發燒,身體癱軟,吃不進去食物,后來就痊愈了,到現在已經7年多了。”她忽然想是不是新冠后遺癥,可已經過去7年了都沒發作,現在卻發作嗎?她的心很慌。
商月箋接過媽媽的話:“也許因為我這個月空腹吃了太多冷凍冰淇淋。”她不想讓媽媽想到新冠病毒,媽媽的心很小。
“小箋,你怎么不聽話?”孫思漾忍不住責備。她已經說過很多次了,不要吃冷凍冰淇淋。高中時小箋因為連續三天一直吃冰淇淋、喝冷飲導致月經停止,小腹脹痛,沒辦法上衛生間,喝了熱性中藥才好。結果已經大學畢業的她卻又沒管住自己。
商逸拍了拍女兒的肩膀:“沒事,你媽媽太害怕了。小箋不怕,醫生一定會治好你。”
權泠淵看到她媽媽雖然在教訓她,眼淚卻漂在眼眶的時候,想到他的媽媽。他初次拿刀動手術有些害怕的時候,他下班回家想要說“媽,我回來了”的時候,媽媽都沒在。他許久沒叫過“媽媽”。而他也發現自己說話越來越生硬,可能如報道所說,由于長期不怎么說話,言語功能退化了。他想改變,但他面對同事甚至親戚真的說不出來什么,只點頭或招手打個招呼。
根據他們三個人說的,權泠淵判斷是胃炎或者胃潰瘍,給商月箋安排了無痛胃鏡檢查。檢查結果顯示她得的是胃潰瘍。
商月箋看著這三個字就知道這一定是大病:“醫生,這要怎么治啊?我能好嗎?”
“不嚴重。”每當她喊他醫生的時候,權泠淵總感覺和其他人喊他醫生不一樣,他好像就叫醫生一樣。
看著她和她爸媽一副殷切的眼神,在等他繼續說下去的樣子,權泠淵又說:“一般持續治療6–8周就好了。”
“那要住院吧?你一直負責治療嗎?”商月箋覺得這樣也還行。
“建議住院觀察幾天。”他沒告訴他們商月箋有大出血的風險。權泠淵想反正會治好,告訴了病人反而胡思亂想影響治療。在他眼里,商月箋經不住事。
的確是的,商月箋容易半途而廢,容易放棄。小時候,一個小男孩想逗她便不讓她進教室,然后她就走了,全家人拉著她去學校,她就是不進去,男孩也被爸媽教育向她道歉,但她還是不進去。直到爸爸拿起竹枝嚇她,她才回到座位。
高中暑假和同學們一起爬山的時候,她爬到半山腰抬頭一看山那么高那么陡,瞬時改變方向下山,身后同學喊她,讓她堅持就可以攀登峰頂了,但她看著山腳下的房子、田野、水流還有小人,吹起蒲公英,吊兒郎當地下了山。
大學她都準備好入黨了卻從其他人口中得知要填那么多表還要學習很多黨課就立刻放棄了這種想法。左雨書說,是黨淘汰了你。她說,黨英明。兩個人吃著冰淇淋哈哈大笑。
商月箋不禁懷疑自己要一事無成了,大學畢業了都還沒工作,讓爸媽養活自己。
商逸和孫思漾本來想讓女兒待在醫院,方便治療,但聽到醫生的建議,卻又涌起擔心。不嚴重的話,醫生不會建議住院吧,床位緊張。
等安頓好小箋后,他們找到權泠淵。他對他們講了實情,也保證自己一定會治好她。那對于他并不難,只要病人配合。
商月箋本來興致高昂,可換上病服坐在病床的時候,盡管爸爸媽媽都在,她卻覺得自己離他們很遠,他們之間好像有一道屏障。
“媽媽,醫生說不嚴重,我們回家吧。”她下床準備換衣服。
“小箋聽話,醫生讓你住院是為了你早點好起來就不會難受了。”商逸擺出嚴肅的樣子。
“爸爸,回家也可以吃藥。醫院不好。”除了權泠淵。她發現他真的好帥,無法形容,就是感覺他像懸崖一樣神秘充滿誘惑。許多影視劇都有跳崖的情節,要么尸骨無存,要么死里逃生讓世界斗轉星移。懸崖多有誘惑力,神奇。
這難道不是危險嗎?她想雨書一定會這樣問。
權泠淵查房時恰巧經過,透過半開的房門,聽到了他們說的話。他走過好幾個病房后又折返來到這間房。商月箋已經換好衣服,正在系運動鞋鞋帶。他敲了敲半開的門進去,商月箋抬頭,看到他起初激動,回神后看向瓷磚,有點窘。
“要出去吃早飯嗎?”
商月箋點頭說:“嗯,你要一起嗎?”她只好順著臺階下,不然醫生又要討厭她自以為是了。
權泠淵一開始的確認為她任意妄為,好像全天下只有她生病一樣。但看到她嘴唇干燥,臉上也沒有一絲紅潤就給了她理由。
“你爸媽呢?”難道已經辦出院手續了?
商月箋眼睛看向他的手,纖細光滑,不敢看他眼睛。
“他們……”去給她買花了,她說得有生命力旺盛的鮮花陪她一起康復。結果她先斬后奏。
“小箋,我忘記拿包了。你要什么花?”孫思漾上來拿包,看到醫生很驚訝,又看到小箋已經換好衣服,本要發火,礙于醫生在就忍住了。
“媽媽,什么花都行。”她不記得花名,只認識樣子。
“你好好待著,我和你爸一會兒回來。”孫思漾面色嚴厲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才拿包走掉。
“等等,要最好看最鮮艷的。”她決定留在醫院,那就要好好選選。
“行,我走了。”她媽媽想女兒也不知怎么,又回心轉意了。
“醫生,你要負責治療我嗎?一直?”
“不確定。”
“你要離職?”商月箋很失望,她還以為他們有機會常常遇到了。
“也許。”權泠淵不知道這跟她有什么關系,她怎么想到他要離職的,他自己都不知道。
“醫生,你不想和我說話嗎?”商月箋試探。她不明白他干嘛不說清楚,順嘴的事。
“嗯。”權泠淵走到門邊才輕聲說。他看著另一個病人的病歷本,忘記自己來這兒要干什么。
商月箋什么都沒聽到,但她看著他轉身的時候就明白他的意思了。難道他們之間是傲慢與偏見類型的故事?她思緒跑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