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霜手中畫像上的人,正是客棧中的伙計石陽。
許殷千算萬算,都想不到這小子竟然還有這般來歷。
一瞬間,許殷的氣勢弱了不少。
“那什么,會不會是你們搞錯了?石陽這小子來店里也有幾年了,看著不像是歹人,除了有點好色之外,也沒別的缺點了。”
邢霜似笑非笑的看著氣弱的許殷。
“陸長亭受不住刑,撂了不少消息出來,其中一條就是,鎮上的春香閣其實是合歡宗的據點。”
合歡宗,大名鼎鼎的邪修宗門了。
其實雙修本是大道,但因為雙修而衍生出來的諸多問題,才是合歡宗被打為邪修的真正原因。
曾幾何時,合歡宗也算是個名門正派。
可惜后來路子走偏了,一個個的嫌龍鳳和鳴太慢,搞起了邪門歪道。
男修一天到晚搜羅體質特殊的姑娘煉成鼎爐。
女修也不差,逮住了合眼緣的,恨不得一把將之陽氣吸干。
反正是龍鳳和鳴不了一點,成贏家通吃了。
長久下來,修仙界叫合歡宗搞得烏煙瘴氣,于是合歡宗也就被理所當然的打成了邪修門派。
邢霜將畫像放在了許殷身前。
畫像上石陽那副憨厚的模樣,仿佛在無聲的譏諷著許殷。
“總不能春香閣的每個客人,都是合歡宗的暗子吧。”許殷低聲辯道。
“這畫像是問完陸長亭之后,為了和他所說兩相對照,搜魂搜出來的。”邢霜輕笑一聲。
修士的記憶太過繁雜,一點一點的找線索根本不現實,除非是神識高出幾個境界。不然的話,搜魂還是要問清楚之后,再按圖索驥。
許殷徹底說不出話來了。
“這年頭,怎么這幫濃眉大眼的,一個個都不可信了...我還想著教這小子兩手,將來開了分店,讓他去掌勺呢。”許殷此時也恨得牙癢癢了。
怪不得這小子好色呢,原來是合歡宗出來的。
想來其本該是合歡宗打入太一宗的暗子,結果太一宗不要,任務當場失敗。
怪不得他當初跑來吃霸王餐呢,合著是邪修作風習慣了,只是栽到了紫娘手里而已。
結果倒叫他順勢蟄伏下來了。
難怪一個月才一百下靈的月錢,還不愿意在客棧中居住要到外面去租房。
太一鎮這等寸土寸金的地界,虧得他舍得租房錢。
養女人是假,方便傳遞消息才是真吧!
“不,養女人也未必是假的,這小子!”許殷心中恨恨想道。
這下子,許多事倒是一下子就解釋得通了。
許殷抬頭看向邢霜。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個廚子...想來邢姑娘也不曾從那陸長亭的身上,找到跟我有關的半點消息吧?”
邢霜也不否認,點頭道:“若非如此,此刻跟你說話的就不是我,而是旁邊那些刑具了。”
“但收留石陽的你,身上依舊有洗不脫的嫌疑...萬一你等鬼祟之輩是單線聯系,你才是所有事情的幕后黑手呢?”
“萬一是你打著賣了陸長亭與劉闖的心思,以此來將自己徹底摘干凈呢?”
許殷翻了個白眼。
“邢姑娘未免太能聯想,何等蠢貨才會這般行事?”
“那東西呢?”邢霜挑眉,“陸長亭盜自宗內的東西,怎么偏偏就不翼而飛了呢?搜魂之后,期間只有你一人與他有過接觸,而東西也確實不見了。”
“如今唯一的疑點,就是他昏迷那段時間的空白記憶!而這段時間里,又只有許老板一個人在他身旁!”
許殷徹底說不出話來了。
他根本解釋不清,也不可能放任太一宗的人對自己搜魂來自證清白。
思來想去,許殷索性不說話了。
“許老板這是要沉默以對?”邢霜冷冷一笑,“也好,說了這么多話我也累了,便換旁邊那些刑具來問吧。”
“邢師姐!”旁邊的魏崢低聲勸道,“許老板身上雖然有疑點,但硬要說他與此事有關也太過牽強,用刑終究有些不妥。”
“若是事后證明他是冤枉的,宗門自會對其有所補償。”邢霜冷聲道,“如今線索就這么一條,魏師弟不讓用刑,那你說怎么辦?”
魏崢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了。
就在這時,審訊室的大門突然被推開了。
邢霜的臉色驟然變得陰沉。
“犯人正在審訊,誰這般大膽,敢擅闖...呃,莊長老。”
當看到來人,邢霜臉上的冰冷一瞬間消散了大半,同時也飛快的改了口。
那是個身材纖細,長發及腰的女人。
看面相雖三十出頭,但臉上肌膚白皙粉嫩,宛如夭桃秾李。她嘴角噙笑,氣質出塵,讓人一看便難以忘懷。
莊綠蘿,太一宗內門長老,金丹真人。
只見莊長老走進審訊室后,先對這邢霜等人微微點頭算是打過招呼,隨后才將目光落在了許殷身上。
“許老板,這半年怎么也不來宗內做客了?”
“莊姐姐說笑了,在下不是太一宗之人,哪敢輕易上門叨擾姐姐。”
莊綠蘿對于這個答復顯然并不滿意。
她輕哼一聲,臉上雖泛起的是不滿之色,可在許殷眼中,卻怎么看都是嬌憨。
“哼,就會敷衍人,難怪紫姐姐總說叫我少跟你來往。”
許殷沒有搭茬,選擇保持沉默。
他敢在這里接腔說紫娘半句不好,紫娘必然第一時間便能知曉。
到時候樂子可就大了。
莊長老顯然也知道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
“跟我走吧。”
一旁的邢霜等人已經看傻了,她們根本想不到,山下一處客棧的老板,竟然能跟宗內的莊長老扯上關系。
而且聽他們的對話,竟然顯得十分熟絡。
邢霜可不曾見過莊長老跟人這般說話!她甚至沒見過莊長老主動跟旁人說話!
這位莊長老可不一般,她是太一宗內唯一的一位金丹期的靈植仙,掌管著宗門的靈草園。
而且莊長老元嬰有望!
就連丹堂那些富到流油,眼高于頂的家伙們,面對莊長老時一個個都恭敬至極不敢有絲毫怠慢,遑論刑堂這等不招人待見的地方。
但邢霜還是不愿放許殷走。
許殷一走,線索可就徹底斷了。
“莊長老,這位許老板身上還有嫌疑...”
話還沒說完,邢霜就猛然閉上了嘴。
因為她看到莊長老手中亮出了一塊令牌。
“宗主令...”邢霜喉頭滾動著,又難以置信的看了一眼依舊戴著鐐銬的許殷。
她想不明白,這種小事怎么不僅連莊長老都親自出面,甚至還請動了宗主令。
“跟我走吧。”莊綠蘿轉身就走。
“好嘞。”許殷連忙起身跟上,還順手將手銬腳鐐自己取下放在了桌上。
這玩意是對付煉氣修士的,對于筑基修士來說雖然也能壓制靈力,但沒徹底壓制,就等于沒壓制。
看著許殷屁顛屁顛的跟在莊綠蘿身后離開,審訊室里的三人對視一眼。
“雖然早知道太一鎮中有產業的,多數都與宗門有千絲萬縷的聯系...”魏崢怔怔說道,“但這聯系未免也太深了點吧?那真是宗主令?”
此時的邢霜也是一陣后怕。
來刑堂的關系戶也不是沒有,但一桿子捅到宗主那里的,這還是第一次。
想到這里,邢霜面露感激的看向旁邊的魏崢。
多虧有魏師弟攔著,不曾給那許老板用刑。
“魏師弟,大恩不言謝,待得此事了結,師姐請你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