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城，夏海市。

一道把2輪交通工具速度發(fā)揮到極致的黃色身影快速在車水馬龍中穿梭著。

“師傅，麻煩快點！我的餐已經(jīng)晚了十分鐘了！”手機里傳來客戶不耐煩的催促聲。

“馬上到，再有五分鐘！”夜辰咬牙應(yīng)道，同時將小電驢的油門擰到了最大。

忽然，前方十字路口竄出一輛老頭樂，夜辰根本來不及避開。

“砰！”

電驢猛地顛簸一下，后輪已經(jīng)癟了下去，慣性將他整個人幾乎甩飛出去。

“第三次！這已經(jīng)是本周第三次了！”夜辰蹲在爆胎的電驢旁，盯著那枚刺眼的鐵釘，捏緊的拳頭青筋暴起。

手機鈴聲不斷，他看了眼屏幕上客戶的咆哮信息，一股無力感傳來。

“靠，沒辦法了，又要編瞎話勸客戶別投訴了”。

夜辰抹了把額頭的汗，拿出手機給客戶發(fā)消息解釋情況，并請求平臺取消訂單。

十分鐘后，他收到平臺回復(fù)：客戶投訴，差評成立，外加賠償餐費50元。

看著賬戶余額直接被扣減，夜辰氣的直罵娘。

“我去XX的M團...”

他推著瘸腿的電動車，緩慢往前挪動，準備找個修車鋪。

“怎么又是這樣…”他小聲嘀咕著，明明已經(jīng)換了條路線，卻還是遭遇同樣的事故。

轉(zhuǎn)過街角，一家小修車鋪映入眼簾，鋪門口堆滿了各種輪胎和零件。

“老板，補胎？”夜辰走進店里問道。

“二十。”老板頭也不抬，繼續(xù)忙活手里的活兒。

“能便宜點嗎？這周第三次了。”

老板抬頭看了他一眼，“是你小子啊！真是怪了，你這也太點背了。行吧，看在你小子也不容易的份上，十五，不能再少了。”

夜辰無奈點頭，從口袋里掏出皺巴巴的鈔票。

這時，一條黃褐色的大狗從巷子里竄出來，朝他狂吠著撲過來。

“我靠！”夜辰措手不及，一個踉蹌摔倒在地，手中的修車工具包散落一地。

大狗發(fā)了瘋一樣，沖他齜牙咧嘴。

夜辰慌亂之際順手撿起了一根木棍，胡亂揮舞著想要嚇住大狗，可誰知那狗卻不退反進，一個躲閃猛撲咬在了他的褲腳上。

“救命！哪位大哥幫幫忙！”夜辰大喊，但過往的行人只是投來異樣的目光，沒人愿意靠近。

一位老大爺甚至掏出手機，興致勃勃地拍起了視頻。

“大爺，別拍了！快來救命啊！”夜辰喊道，但老大爺只是后退兩步，調(diào)整了一個更好的拍攝角度。

“撕拉”一聲，褲腿被撕破了一大塊。

夜辰趁機一腳踹開那條狗，顧不上撿散落的工具，推著車狼狽地逃離了現(xiàn)場。

“等等，你的扳手！”修車鋪老板在后面喊，但夜辰已經(jīng)跑遠了。

沒走多遠，他的手機又響了——又一個訂單。

“我去，忘記關(guān)訂單系統(tǒng)了，哎，算了算了，我送還不行嘛。”

夜辰擦了擦汗，接單，然后推著瘸腿的車徒步前往取餐點。

“這什么破運氣…”他嘟囔著，檢查了一下膝蓋上的擦傷，血跡已經(jīng)滲透了布料。

取完餐后，他直接打車送到了客戶所在的小區(qū)。

額外花費的車費幾乎抵消了這單的全部收入，但他別無選擇。

“師傅，能不能快點？我趕時間。”夜辰坐在出租車后座，焦急地催促司機。

“年輕人，急什么？”司機悠閑地說，“前面堵車呢。”

夜辰看著窗外一動不動的車流，又看了看平臺顯示的倒計時，心都快涼了。

當他氣喘吁吁地爬上六樓（電梯恰好壞了），正要敲門時，一個踉蹌，手中的塑料袋破了個洞，整份紅燒肉飯重重地摔在了客戶家門口的地毯上。

門恰在此時打開，一個穿著睡衣的中年男人皺著眉，目光落在地上的飯菜上，臉色一點點變得難看。。

“對不起對不起！”夜辰慌忙道歉，蹲下想收拾殘局。

“我說，哥們，你這是什么意思？故意的吧？得，你等著挨投訴吧！”男人掏出手機，當場給了一個一星差評，還附贈了一段氣急敗壞的長篇投訴。

“真不是故意的，您看我腿都受傷了…”夜辰試圖解釋。

“關(guān)我屁事！賠我地毯錢！”男人指著被醬汁污染的地毯怒吼。

夜辰想解釋，但男人已經(jīng)摔門而去。

他木然地看著手機跳出的系統(tǒng)消息：扣除訂單費用，扣除差評罰款，外加清潔賠償……一天的收入幾乎歸零。

夕陽西下，夜辰推著他那輛破車，一瘸一拐地來到了城市公園。

他癱坐在長凳上，長凳冰涼，他卻感覺不到，只是呆坐著，連嘆氣的力氣都沒有了。

公園里，年輕的情侶依偎在一起，老人們悠閑地下著象棋，孩子們嬉戲打鬧。

而他，像個局外人，孤獨地坐在角落里，與這溫馨的畫面格格不入。

不遠處，一對情侶正在分享一只冰淇淋，笑聲清脆悅耳。女孩子不小心將冰淇淋蹭到了男孩鼻尖，兩人笑成一團。

夜辰移開視線，從口袋里掏出僅剩的煙，點燃，深深吸了一口。

“先生，這里禁止吸煙。”一位園區(qū)保安走過來提醒。

夜辰無聲地掐滅了煙，連這點小小的安慰都被剝奪了。

夜辰掏出手機，翻看著僅剩的幾十元余額。

他打開外賣平臺的工作記錄，過去一周：五次投訴，七個差評，三次爆胎，一次摔傷，還因為“態(tài)度問題”被投訴到了平臺客服。

他的評分已經(jīng)跌到了平臺的警戒線以下，再這樣下去，賬號隨時可能被封。

“為什么我會這么倒霉啊……”夜辰苦笑一聲，仰頭看向漸暗的天空。

從小到大，這種倒霉事就像是專門為他準備的。

出生時父親車禍去世；上學路上總是遇到校園霸凌；高考前一天突發(fā)高燒，成績一落千丈；好不容易找到的女友，在認識他一個月后車禍癱瘓，女友父母把所有責任都歸咎于他，說他是“掃把星”。

這些年來，親戚們避他如蛇蝎，朋友交一個散一個，連住的地方都因為“影響小區(qū)風水”被房東三番五次地趕。

“天煞孤星”——這是他十八歲那年，一個算命先生給他下的定義。

那個佝僂著背的老人看了他的八字后，眼中閃過一絲驚恐，然后收了錢就匆匆離開，只留下這四個字。

夜辰起初嗤之以鼻，但隨著倒霉事越來越多，他開始懷疑這個說法的真實性。

“叮咚”——短信提示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趙小胖】：老白，今晚有空嗎？來我家吃頓飯唄，我老媽做了你愛吃的紅燒排骨。

看到這條信息，夜辰的心里泛起一絲暖意。

趙小胖是他從小玩到大的朋友，也是少數(shù)幾個不嫌棄他“掃把星”體質(zhì)的人。

他猶豫了一下，正要回復(fù)，突然想起上次去他家后，趙小胖的電視機莫名其妙地爆炸了，差點傷到人。

夜辰咬了咬嘴唇，回復(fù)道：【今天太累了，改天吧。替我謝謝阿姨。】

放下手機，一種更深的孤獨感涌上心頭。

他連唯一的朋友都不敢深交，生怕自己的霉運會連累對方。

不遠處，一個小男孩的冰淇淋掉在地上，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夜辰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想買個新的給孩子，卻發(fā)現(xiàn)錢包里只剩下一枚硬幣，連買最便宜的蜜雪甜筒都不夠。

他無力地嘆了口氣，閉上眼睛，任由暮色漸漸籠罩公園。

就在這時，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亮起了不正常的血紅色光芒。

外賣平臺的APP自動彈出，一個從未見過的訂單界面呈現(xiàn)在眼前。

【訂單信息】

地址：豐都路18號，廢棄精神病院

餐品：香燭紙錢套餐A

備注：急急急！餓死鬼了！

夜辰愣住了，隨即冷笑一聲。“這是哪個混蛋的惡作劇？”

他嘗試關(guān)閉APP，卻發(fā)現(xiàn)無論怎么點擊退出按鈕，那個血紅色的訂單界面始終停留在屏幕上。

更詭異的是，倒計時已經(jīng)開始：59分59秒，59分58秒……

“超時罰款1000元”的警告字樣閃爍不停。

夜辰急了，他的賬戶里連一百塊都不到，如果真被扣一千，那就徹底完了。

他試圖聯(lián)系客服，卻發(fā)現(xiàn)無法撥通。

“該死，是黑客嗎？”夜辰咒罵著，但時間不等人，倒計時已經(jīng)過去了兩分鐘。

他看了看訂單上顯示的完成獎勵：200元，還有一個神秘標記——“陰德+1”。

“管他的，先接了再說！”夜辰一咬牙，點擊了“接單”按鈕。

屏幕立刻變成了導(dǎo)航界面，顯示距離目的地約5公里。同時，一條新消息彈出：

【請先前往附近的“壽福壽衣店”購買訂單商品】

夜辰滿頭問號，但又不敢耽擱，只好推著瘸腿的電動車，按照導(dǎo)航指示前進。

二十分鐘后，他站在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店前。

招牌上“壽福壽衣店”六個字已經(jīng)褪色，門口掛著幾件素白色的壽衣，在微風中輕輕搖晃，看起來陰森可怖。

冰冷的風吹過脊背，夜辰冷不丁打了個哆嗦。重重咽了口唾沫，硬著頭皮推門而入。

店內(nèi)光線昏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檀香味。一位白發(fā)老人坐在柜臺后，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那目光似乎穿透了夜辰的靈魂。

“我…我想買香燭紙錢套餐A。”夜辰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聲音比他想象的還要顫抖。

老人的眼睛微微一亮，沙啞地問道：“是'他們'那邊的訂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