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

陳小花急中生智，忽然大喊。

孫老二下意識回頭。

陳小花趁機撥開窗簾，從窗口跳了出去。

陽光泄進，正好映在墻上那“五好家庭”的獎狀上。

門外的老婦人，趕忙過來抓住她：“小丫頭，你冷靜冷靜，有話好好商量。”

“來人啊！孫老二綁架啦！”陳小花扯著嗓子大喊。

“誰啊？讓不讓人睡覺？”

一個年輕女子扶著肚子，從屋里慢悠悠地出來，步伐慵懶似貓。

“小麗，你回去休息，這是隔壁的瘋丫頭。”老婦人又上前去擋著年輕女子。

陳小花思忖了下，忽然大喊：“姐姐！你快跑吧！等你生下孩子，孫家就要把你趕走！他們就是綁我來給你孩子當娘的！”

小麗的臉霎時白了。

“別聽他胡說！”孫老二趕來，拉住小麗的手，就要扶她進屋。

“他兜里有個信封，那就是給新媳婦的聘禮！”陳小花伸手指向孫老二鼓鼓的口袋。

小麗反應很快，一把抽出信封。

里面的鈔票，讓她氣得渾身發抖：“孫老二！你說你沒錢給彩禮！”

她將錢一把摔到孫老二臉上。

老婦人也湊過來勸。

趁著幾人撕扯，陳小花像箭一般沖向院門。

身后是女人的尖叫聲和碗碟破碎的嘈雜。

她頭也不回，猛地扎進了晨霧里。

此時此刻，楊家的院子里，眾人正忙活著要把“尋人啟事”貼出去。

院門忽然被撞開。

陳小花氣喘吁吁地沖了進來。

“小花！”

楊母疲倦的臉頓時浮起喜色。

“我……”

陳小花還沒開口，就被一把拽進一個顫抖卻堅實的懷抱。

楊志軍的下巴抵在她的發頂，不住地輕輕喘氣，仿佛劫后重生。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楊明遠這時從屋里出來：“找到膠水……小花？！”

陳小花從楊志軍的懷里鉆出來，抬手抹了抹臉上的淚痕，笑容燦爛：“大哥！”

楊明遠奔來她身旁，“你失蹤兩天了，把我們都急壞了！”

陳小花將事情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們，自責不已。

“都是我不好，竟會相信孫老二那樣的人！”

楊明遠按了按她的肩：“不要緊。既然你回來了，有件事，要你陪我去做。本來不想讓你冒險，但志軍明天要去廣州，補開電子表的發票。”

“這樣冒險，弄不好你們都得被關。”楊志軍卻面色凝重。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他唇角微揚，仿佛志在必得。

午夜十一點，縣一中的校園，籠罩在濃重的黑暗里。

陳小花蹲在灌木叢后面，屏住了呼吸。

晚風輕輕撫過她身上那清潔工制服的衣角。

“記住計劃。”楊明遠蹲在她身旁，壓低聲音，“我去引開人。你去找證據。十分鐘后，操場東邊匯合。”

他從口袋里摸出一把鑰匙，塞進了她滿是汗水的手心，又取下脖子上的海鷗相機，交給了她。

“你哪來的？”

“前兩天運動會，我負責拍照，一直沒還給學校。記得好好拍。”

陳小花深吸一口氣，點了下頭。

檔案室里，彌漫著淡淡的油墨味。

借著月光，陳小花躡手躡腳地找到了高一的檔案柜。

指尖輕輕掠過一排排標簽。

高一（6）班——找到了！

她打開柜子，翻開了程東的檔案袋。

里面，有一份縣醫院的受傷證明，以及和一份縣級優秀學生干部的獲獎證書。

入學審批表的末尾寫著：因曾獲得縣級優秀學生干部，準許降分錄取。

走廊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陳小花趕忙拍照，卻在轉身時不小心撞到了檔案柜。

“砰”的一聲巨響，響徹走廊。

“什么人？”手電筒光猛地刺破黑暗。

陳小花嚇了一跳，抱著相機匆忙躲進了檔案柜后的死角。

手電光透過窗戶，掃過整間檔案室。

保安嘟囔了句“奇怪”，漸漸走遠了。

陳小花松了口氣，輕手輕腳地出了角落，將檔案收回柜子。

忽然，窗外的操場射來強光。

漆黑的檔案室頓時被照亮。

“二樓檔案室有人！”操場有人驚呼。

陳小花被嚇了個激靈，趕忙往門口沖。

剛剛拉開門，一只大手便拉住了她。

“大……”

楊明遠一手捂住她的嘴，一聲未吭，拉著她往走廊盡頭跑。

“在那邊！在那邊！有賊啊！”

教學樓陸陸續續亮起了燈。

楊明遠大步飛奔，白色襯衫的衣角隨風飄起，腹部利落分明的線條若隱若現。

路過電閘時，他忽然停住腳步。

思忖一秒，他果斷抬手，拉下了電閘。

整棟教學樓瞬間陷入黑暗。

“啊！”

尖叫聲此起彼伏。

但樓下手電筒的光，晃了幾下后，準確地尋到了他們，如舞臺追光般寸步不離。

“在那！”

兩人兜兜轉轉，跑到了手電筒照不到的死角，已無路可去。

面前是一扇窗戶。

楊明遠掃視四周，推開了窗，“爬下去。”

“可這是二樓……”

“我拉住你。踩到一樓窗臺。”

楊明遠三兩下脫掉白襯衫，擰成一股繩，一端繞緊窗口欄桿握在自己手里，一端交給陳小花。

而后，陳小花被他的大手托起，爬下了窗口。

“別往下看。看我。”他聲音沉穩。

陳小花用力點頭。

她順著手中的襯衫，往下滑。

掌心被磨得微微發燙。

就在她的腳剛剛要夠到一樓窗臺時，系在欄桿上的襯衫結忽然一松。

“啊——”

陳小花驚叫，整個人搖晃著往下跌。

但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

楊明遠不知何時跳了下來，雙臂穩穩撈過了她。

意料之外的沖擊力，讓他禁不住單膝跪地。

小腿被樓底下的柵欄劃出一道血痕。

“沒事吧？”他呼吸粗重。

陳小花匆忙搖頭。

兩人正要跑，一束強烈的白光猛地投來。

漆黑的教學樓外墻頓時被照亮，留下一片相互依偎的陰影。

陳小花不由得閉了閉眼，只聽面前的人厲聲喝道：“小賊！送派出所！”

派出所里，值班民警打著哈欠：“這倆，還是學生吧？大半夜偷什么了？”

送他們來的保安嚷嚷道：“學生還能偷什么？肯定去檔案室偷試卷！”

民警搖搖頭，一邊翻出一本冊子，一邊念叨：“唉，現在的孩子。不好好學習，歪心思多。來吧，登記下吧。”

陳小花和楊明遠對視一眼。

楊明遠先接過紙筆。

剛剛寫了兩字，民警一愣：“你是高三（1）班的楊明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