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三聲戰鼓在福王別院上空炸響，包鐵的院門隨即轟然關閉，隨著巨大的門栓落下，王卷之大步登上正對東方的箭樓，王二、牛三貫、劉黑子等幾名心腹老卒緊隨其后。
二里開外，沒有震天的吶喊，沒有激昂的鼓號，只有一種令人窒息的人潮滾滾而來！
“驢日的……”
王二扶著垛口，瞇眼仔細掃視著那片人海，片刻后啐了一口：
“劉宗敏這老狗瞧不起誰呢？陣仗看著挺大，能打的怕是不出兩千之數，嚇唬鬼呢？”
說著，老營兵遙遙點向那片移動的人潮：
“看見沒？打頭那里烏泱泱一片少說三四千人，穿得跟叫花子似的，拿鋤頭糞叉的都比拿正經刀槍的多，這他娘的都是裹挾來的流民，純粹是送死的炮灰！”
他手指一移，指向流民浪潮后方約半里地，那里有一片相對整齊的黑色方陣，陣中隱約可見刀槍如林：
“喏，那才是劉宗敏的老營精銳。看那旗號隊列撐死了兩千人，估摸著是權將軍的親兵營和他的老本隊……”
話沒說完，牛三貫在一旁嗤笑道：
“這些流民老子看連炮灰都算不上。怕是咱們那十六門虎蹲炮一響，散子兒還沒飛過去，這幫孫子就得嚇得屁滾尿流哭爹喊娘往回竄了吧？”
“竄不了一點。”
王二指著流民方陣兩側騎著馬來回穿梭的小股騎兵：
“看見那些騎馬來回晃悠的黑狗沒？那都是劉宗敏本部老營的督戰隊！手里拿的可都是硬家伙！流民敢往回跑？跑一個殺一個！跑一群殺一群！保管死得比沖上來還快！”
一旁的劉黑子點了點頭：
“這么看的話……劉宗敏是要用這些流民的命來耗咱們的箭矢火藥，等咱們精疲力竭了，他那兩千老營再上來撿現成的。”
一直掃視戰場的王卷之聽到劉黑子的話冷笑道：
“呵！劉宗敏這老狗怕是打鐵把腦子打傻了，真把咱們這當成他老家那種土圍子了。”
說著，王卷之看向身后的各個旗官把總：
“兄弟們！都給老子看清楚了！咱們不是毫無優勢，這別院在半山腰，距離地面約莫百丈，再說那通往別院正門的青石路撐死了最多并排四輛馬車，且兩邊全是陡坡密林，這種地形別說大隊人馬了，就是小股兵卒想從兩側攀爬上來偷襲，都得費個死勁！”
接著，他指向別院大門前方那片相對開闊的平地：
“門前這片小廣場看著不小是吧？可它最多也就能擠下幾百號人！劉宗敏今天哪怕來了十萬大軍，到了咱這門口也得給老子排著隊，一撥一撥往里填！”
話音剛落，他指向別院依山而建的院墻和高聳的箭樓：
“咱們這墻高壁厚居高臨下，糧草火藥充足！兄弟們手里拿的是什么？是虎蹲炮！是鳥銃！還有百十號披著精甲能砍能殺的重甲兵！”
話到這，王卷之的聲音陡然拔高：
“劉宗敏想靠幾千流民和兩千老營就想啃下咱們這塊硬骨頭？他做夢！想用人命來填那就讓他填！老子倒要看看是他的人多，還是咱們的炮子兒多！”
“炮營百戶！”
“在！”
“你統領所有炮隊！將十六門虎蹲炮給我分成兩組！”
王卷之指向院墻和箭樓的關鍵位置：
“第一組十門炮，架在正門箭樓左右兩側垛口，炮口要對準那條上山的青石路，給我瞄著路的中段打，等他們擠成一串往上爬的時候，用最大號霰彈給老子狠狠轟！一炮下去，我要看到人飛上天！”
“第二組，拉出六門炮架在正門兩側院墻的角臺上，炮口斜指山道下方和門前廣場，用實心彈專打那些試圖在廣場邊緣集結或者扛云梯的硬茬子。”
“記住，霰彈為主，實心彈為輔，但絕不許炸膛！”
“得令！”
炮營百戶眼中精光爆射，立刻轉身嘶吼著調度炮手：
“快！搬炮！搬藥彈！”
“火器營百戶何在！”
“小……小的在！”
“你統領所有火銃手把所有堪用的鳥銃三眼銃全部給我拉上墻頭！”
王卷之望著山下滾滾而來的人潮快速部署：
“正門箭樓和兩側角樓，由你親自帶著最精熟的三十名銃手，使用最好的鳥銃駐守，你們的任務最重，專打敵軍頭目督戰隊以及試圖靠近寨門的重甲兵，給我看準了打！”
“其余火銃手，分成兩隊，一隊六十人，由你副手帶領，駐守正門兩側院墻，等敵軍涌上廣場擠成一團時，聽號令覆蓋射擊。”
“另一隊三十人作為機動預備隊，部署在墻后，隨時聽令支援薄弱處！所有火銃手，備足火藥鉛彈！三眼銃手靠近部署，專打近身之敵！”
“諾！大人放心！”
火器營百戶用力點頭，立刻招呼手下：
“快！鳥銃手上墻！三眼銃的，跟我來！”
“牛三貫！”
王卷之看向自己最信任的猛將。
“在！”
“你那百人重甲隊，是咱們最后的鐵閘，給我釘死在門洞后面！”
王卷之指著那厚重的包鐵木門：
“速去帶人在門后二十步給老子壘一道半人高的胸墻，你的人就躲在胸墻后面。”
“記住！你們的任務不是沖出去砍人！是死守門洞一步不許退，門洞不破，咱們就立于不敗之地！另外，那五桿大抬桿也歸你，給老子裝填最大號霰彈，等敵人擠在門口時轟他娘的！”
“喏！保管讓他們有來無回！”
牛三貫獰笑著轉身對樓下那群重甲兵吼道：
“重甲隊的崽子們！跟老子去堵門！讓闖賊的雜碎們嘗嘗咱們御林軍大刀的滋味！”
“等等還有！”
王卷之叫住牛三貫：
“從收編的那一百五十名山匪里挑出五十個還算老實的給你當輔兵，告訴他們干得好戰后有賞！敢偷奸耍滑或炸刺就地砍了！”
“明白！”
部署完防御，王卷之看向王二：
“王二！”
“額在！”
“你帶一百人給我守好后山通往糧窟的那條小路！”
王卷之指向后山方向繼續道：
“那條路比前山更窄更易守難攻，糧窟是咱們的命根子，絕不能有失，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出擊，我對你的要求就一個字，守！”
“放心吧，人在糧在！”
見王二離開，王卷之看向劉黑子：
“劉黑子！”
“屬下在！”
“你帶咱們的百人跳蕩隊作為總預備隊，哪里吃緊你就帶人頂上去，記住，你們是救火隊！要快！要狠！”
“屬下明白！”
部署完畢，王卷之拔出苗刀指向正在集結的人潮：
“各就各位！準備迎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