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漸高，觀塘鎮風從海面吹來，帶著股暖洋洋的濕氣。

劉釗與梁浮一邊說笑，一邊快步走在前往觀塘鎮武館的路上。

“今天早點過去，把那龍涎香給師父看看，省得我這心里老不踏實。”

“嗯。”梁浮點頭，“說不準師父一聞，靈光乍現，直接收我為關門弟子……嘖，那我豈不是就要青云直上，揚名立萬了？”

“你想得倒美。”

劉釗翻了個白眼，對自家這發小的“美夢”早已習以為常。

一路穿過街巷，當他們趕到武館時，卻遠遠看到武館門前，竟圍滿了一群人。

男女老少皆有，有的衣著整齊、氣質不俗，有的面帶傷痕、衣衫襤褸。

更有幾個氣息沉穩、腰背筆挺之人立于隊伍前列，一看就是練家子出身。

“咦？今天武館怎么這么熱鬧？”梁浮皺眉，小聲嘀咕。

“過去看看。”劉釗快走幾步，撥開人群，拉住一個正往外走的青年，“兄弟，怎么回事？怎么這么多人？”

那人一臉失望：“唉，你們也是來拜師的？那勸你們早點打道回府吧。你們不知道，武館那位‘陳師父’，最近可了不得了！”

“了不得？”劉釗一愣。

“前些日子不是咱這地界鬧白蓮教余孽么？聽說是陳師父的弟子配合緝妖司剿了教匪，連那什么‘無生老母’的轉世身都被他老人家單手鎮壓！

嘖嘖嘖——”

說到這，那人神情中多了幾分敬畏。

“以前從沒想過咱們觀塘鎮還能有這般人物，從前見他名聲不顯，只以為是手頭上本事稀松，卻不想是高人大隱于市。”

隨即他嘆了口氣，“這么一來，名聲就傳出去了。今天一早，四方武人便都趕來拜門求學，結果陳師父全都拒了。那幫人就在這等著，想蹲個機會。你們要是再擠，怕是連門檻都摸不著。”

“全拒了？”梁浮眼睛瞪大，“不是吧？那我們……”

劉釗攔住了梁浮，兩個人徑直越過人群就往武館里走。

“哎，你們幾個意思啊，這么多人排隊呢，你們就直接插隊往里走？”

兩個人沒有理會他們，直接敲響大門。

為首那個人明顯氣血充沛，估計是有兩分武藝在身，所以伸手就要去拉兩個人的肩膀。

只見他手伸出去，明明是抓向對方的肩膀，明明感覺已經抓到，最終卻落了空。

這個時候身后隊伍中的一人已經認出劉釗和梁浮。

“劉少爺？您能不能問問陳老爺到底怎么樣才肯收徒啊，我家這小子根骨也不錯啊！”

“劉少爺？”

隊首的少年公子驚訝了一瞬間，隨即臉垮了下來。

“對啊，劉少爺月前拜的師，是陳老爺正兒八經的小弟子。”

“何止啊，前兩天我去魚市，聽魚鋪的梁掌柜說他家小子也要拜師了，真是一個人一個運道啊...”

少年公子臉上已經有些掛不住，這陳泉收的徒弟都是些什么人？

漁夫、小商賈之家，結果自己這個本地望族嫡子卻拒之門外......

真不明白老東西為什么一定要他過來拜師，和這些窮鬼在一起，能學到什么？！

連湯藥都買不了兩劑！

......

“劉師兄、梁師兄好！”

“嗯。”劉釗點頭示意，繼續往內堂走去。

穿過練功場，終于在后堂的茶亭中，看見那道熟悉的高大背影。

師父陳泉穿著一身灰布長衫，正坐于石凳之上，左手拈茶，右手攤書，神態淡然如常。

“師父。”

“嗯。”

陳泉微微抬頭，目光在二人身上掃過，依舊是那副古板嚴肅的樣子，似乎從未變過。

“不在前面練武，來我這小院做什么？”

“昨日我與梁浮有些收獲，只是有些捉摸不定，心中不安，索性想著送給師父，做個禮物。”

劉釗猶豫了一瞬，將懷中的包裹遞了上去。

“弟子二人在清白灣外，替黃金獨角鯨清理藤壺，事后，那頭老鯨吐出一塊香物。弟子以為非凡，特帶來請師父品鑒。”

陳泉眉頭微挑，接過包裹，小心打開。

當龍涎香露出真容的那一刻，整個亭中香氣一轉，仿佛有潮汐涌動，清香繚繞，淡金之氣如霧似紗，游走于亭柱之上，竟使人心神寧靜。

“龍涎香。”

他聲音低沉，眼中光芒微動。

“確實是龍香，但并非常物。非蛟非龍，若我所料不錯，是海中異種黃金鯨王長年吞服海藥、天材地寶，自然結出的龍類偽香——雖不及真龍之物，卻已罕見至極。”

他輕輕將香塊合起，又看了看劉釗，語氣中帶著幾分欣賞：

“你二人無意中行善，不求回報，反得此物，實為福緣。”

“此物放在你們手里若為外人所知，只怕惹來殺身之禍。你等不可炫耀，也不可外傳。”

“弟子謹記！”劉釗與梁浮齊聲應下。

“此香可穩心神、凝氣息，正適合你等練功之用。留于武館即可，至于說送給我做禮物這件事，實在有些暴斂天物。

以我的境界此物已無多大用處，最多不過做個熏香，實在是浪費。放在我這里保管，日后你們需要用的時候自己來取用就行。”

“是！”

這時，一陣腳步聲響起。

“什么味道這么香，是不是在偷吃好東西啊？”

葉欣誠大步走入后院，見亭中氣息香濃，鼻翼微動，頓時一怔。

他快步上前，一眼便瞥見桌上的包裹，眼睛瞬間瞪大。

“龍涎香？！真是龍涎香？！還是……純凈度這么高的？”

他整個人都快貼上桌面了，滿臉激動。

聽著陳泉將事情首尾講了一遍，葉欣誠隨即看向旁邊的師弟和準師弟，秉持著自家人客氣什么的原則。

他搓著手說道。

“師弟能不能借師兄一些用用？”

劉釗和梁浮面面相覷。

“這……我們倒是無妨，左右不過一小塊，要是對師兄修為進境有益，自然無妨...”

劉釗話還沒說完，陳泉便開口了：

“葉欣誠，你已開六竅，第七竅卡殼，在于心神不定，急功近利。而且平日里疏松懶散，不知道勤勉修行，修行不到家的原因。”

“弟子知錯！”

葉欣誠立刻躬身，此刻的他顯得格外恭順。

陳泉目光如炬：“然你此言并非妄求，若真能配合香引凝神，有五成把握突破。如此……也好。”

他手指一劃，玄氣化絲，精準切出拇指大小的一塊龍涎香，輕輕丟向葉欣誠。

“謝師父！”

葉欣誠如獲至寶，雙手接過，激動得幾乎說不出話。

陳泉看著他，道：“今夜寅時，你于靜室以香助引，若再無寸進……那你三月內勤勉修煉，且不得再提突破之事。”

“弟子謹記！”

教訓完葉欣誠，陳泉又問道：“外面那些人呢？”

“哎，無論怎么說都不肯散去，師父要不要......”

“什么要不要的？他們來這里是為了修行嗎？還不是要靠著我這個前指揮使的身份走捷徑？！

這段時間不收徒，過些日子再說。

你們幾個以后也不許仗著我的身份為非作歹，不然老夫親自出手清理門戶！”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