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的移動攤販是沒有提供座位的，接過茶水的婦人站在一旁的陰涼處小口小口的喝著。

看向顧峰的時候，婦人隨口問道：“阿伯，你新請的伙計啊？”

“嗯。”林明旺面無表情應了聲。

婦人用閩南語稱贊道：“生做真緣投（長得真帥）。”

顧峰聽了，隨即用閩南語回道：“阿姊你才生做真媠！（姐姐你才長得美）”

婦人撩了撩頭發：“都老阿姨了，哪還漂亮。”

顧峰一臉認真的說道：“阿姊，我家表哥今年二十多了，還沒結婚，要不要把他介紹給你認識，我不介意叫你表嫂。”

婦人一擺手，嬌笑道：“哎呀，我女兒都上小學了。”

“這樣啊，真可惜，我那表哥沒這福氣。”

顧峰深表遺憾，話鋒一轉：“阿姊你這么漂亮，你女兒肯定也會是大美人，我可以等她長大。”

婦人上下打量著顧峰：“要是有你這樣的女婿我倒也愿意哦。”

......

婦人喝完涼茶后把杯子送回，笑吟吟地離開了。

攤位后面放著兩個裝滿清水的水桶，林明旺拿著杯子蹲下開始清洗。

先在一個水桶里清洗過一遍，然后從另外一個水桶里舀了干凈的水倒進杯子里，再次清洗過后直接把水灑在被大太陽暴曬的路面上，這才用干凈的毛巾擦干擺回架子上。

接下來，陸陸續續有人過來買涼茶，但工作實在太簡單，所以一點都不忙，顧峰也就一點忙都幫不上，光看著林明旺一個人把所有的活都干完了。

顧峰原本以為今天就要這樣過去了，不曾想突然就冒出一大群人涌進巷子，一下就把所有的攤位都圍得水泄不通。

而率先來到他們攤位的是一對年輕的男女，兩人雖然刻意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們是一對情侶。

“阿伯，給我們一杯苦茶喝一杯甜茶。”

看著不斷有人圍了過來，顧峰很自覺地上前，伸手從架子上拿過杯子，在林明旺接甜茶的時候擰開苦茶茶桶的水龍頭接苦茶。

在裝了九分滿后用碟子托著遞給男青年：“阿哥，你的苦茶。”

“謝謝。”男青年道了聲謝，接過涼茶后帶著女生躲在角落里卿卿我我。

顧峰暗自一笑，當初自己讀高中時和心儀的女同學去看電影，也是這般情景。

不過現在回想起來，當初那么喜歡的女同學，她的容貌如今已模糊不清，完全記不起來了，心中不禁涌起一陣惆悵。

“一杯苦茶。”

顧峰才剛要緬懷過去，就又有人點了苦茶，他很自然地抬手拿下杯子。

這之后，顧峰就一直負責接苦茶，而林明旺只需要負責接甜茶。

有了顧峰的加入，不僅可以同時接兩種茶，還能在林明旺清洗杯子的時候繼續給客人服務，大大縮短了客人等待的時間。

雖說客人應接不暇，顧峰又是第一次工作，但他沒有犯一點錯。

不知不覺中過了半個鐘頭的樣子，不知道誰喊了一句：“電影快開始了。”

原本還在悠閑地吃吃喝喝的人群突然躁動起來，紛紛動身快步走出巷子。

那些手上拿著店家提供餐具的客人，則是把剩下的食物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

很快，熱熱鬧鬧的巷子再次恢復一開始的寧靜。

忙碌了半個鐘頭的攤販們也都得到了喘息的機會，收拾過攤位之后，三三兩兩坐在一起說說笑笑聊起天來。

顧峰也坐回長凳。

他只是負責接茶，就是站得久了一點，但根本就沒感覺到累。

這個時候他也知道了剛才之所以那么熱鬧，是因為那些人都是來電影院看十點早場的觀眾，提前過來吃點東西再進場。

同時也從他們的交談中得知現在正在上映的電影，是由一代武俠巨星王羽所主演的香港武俠片《獨臂刀》。

這時，一個和林明旺差不多年紀的攤販朝林明旺問道：“阿旺你個老猴，從哪里找到這么斯文的伙計。”

對于這個人的詢問，林明旺則是一聲不吭，沒有搭理他。

那人也沒有不高興，轉頭看向顧峰：“少年，叫什么名字啊。”

顧峰聽別人都喊他阿忠伯，便禮貌地回道：“阿忠伯，叫我阿峰好了。”

阿忠伯面露疑惑之色，問道：“阿峰啊，你怎么會跑來給阿旺當伙計啊。”

顧峰心想，哪是我要來給他當伙計，是被他強硬要過來的，我也是身不由己好吧。

當然，這話可能會在私底下和別人抱怨一下，但不能當著林明旺的面前說出來。

于是顧峰笑笑：“阿旺伯這里缺人，我就過來了。”

“那老猴可不好伺候的，你給他當伙計皮得繃緊咯。”阿忠伯說著，起身招待過來買東西的客人。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顧峰注意到其他的攤販都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

阿忠伯又冒出一句：“阿峰啊，過兩天你要是受不了，可以來我這里做工。”

原本一聲不吭的林明旺臉色頓時沉了下來，語氣帶著一絲不悅：“阿忠，你話那么多，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阿忠伯滿不在乎的回道：“我這舌頭老當益壯，風再大也閃不了。”

林明旺張了張嘴，卻半天都蹦不出半個字。

嘴巴笨拙，沒辦法反擊，顧峰明顯看的出林明旺憋了一肚子的氣。

“阿峰，我叫娥姨。”

這時，隔壁攤販的阿姨也坐到顧峰的身邊，開始攀談起來。

“娥姨你好。”

“阿峰，你的普通話那么好，都聽不出來你的口音，你是哪里人啊？”

“我父親是新會人。”

......

大約一個半小時后，電影散場，小巷又迎來一陣的人潮。

經歷過一次，再次面對滿滿的人潮，顧峰這次應付起來更加從容，和林明旺的配合更加默契。

相比進場前，散場的人潮只持續了不到十分鐘便消散了。

等到最后一個客人還了杯子，林明旺洗好杯子后，拿出一張大帆布把整個攤位包裹起來，再用繩子綁緊。

“回去吃飯。”

做完這一切，林明旺朝顧峰招呼了一聲便帶頭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