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玄剛剛易容成乞丐在縣里轉(zhuǎn)了一圈，此刻正準(zhǔn)備回房。

忽然，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那是安馬玥回來了。

秦玄嘴角微微上揚，身形如鬼魅般悄無聲息地躲進了院子的陰影處。黑暗中，他的眼睛閃爍著狡黠的光芒。

果然不出所料，安馬玥走到房門前時突然轉(zhuǎn)身，手中長劍如秋水般泛著寒光，直指向他所在的角落。劍尖在月光下閃爍著冷冽的光芒，映照出她警惕的眼神。

“有意思。”秦玄心中暗笑。這丫頭的警覺性倒是不錯，只是還差了點火候。他能看出她握劍的手略微有些緊張，呼吸也比平時急促了幾分。

“吃...吃的...給我...”秦玄用沙啞的聲音呻吟道。他蜷縮在角落里，身上蓋著一張臟兮兮的狗皮，裝出一副饑腸轆轆的可憐模樣。破舊的衣衫上沾滿塵土，就連說話時都帶著幾分顫抖。

“再裝神弄鬼，就讓你嘗嘗我的落梅劍！”安馬玥冷聲道，劍尖紋絲不動，“你是什么人？”

秦玄忍住笑意，突然換了一種詭異的語氣：“你不是說過嗎？想要找個好男人看得上你，除非他看不見！”

說著，他緩緩掀開狗皮站了起來，動作中帶著幾分戲謔：“現(xiàn)在我什么都看不見了，你怎么不同情同情我這個失明的老人家？”

“秦...秦...”安馬玥驚得連退幾步，手中的劍都差點掉在地上。她的眼中閃過驚訝、惱怒和一絲說不清的情緒。

秦玄一把扯下頭上的偽裝，露出那張熟悉的面容。他的動作干脆利落，帶著幾分得意。

看著安馬玥目瞪口呆的樣子，秦玄心中暗爽。他慢條斯理地從眼睛里取出兩片灰白色的魚鱗，又把臉上的偽裝一點點搓掉。

“這...這是什么東西？”安馬玥拿著魚鱗，滿臉驚奇地打量著。月光下，魚鱗泛著淡淡的銀光。

“玉華樓后廚的魚鱗。”秦玄一邊擦臉一邊解釋，語氣中帶著幾分調(diào)侃，“不過你可別學(xué)我往眼睛里放，眼睛受傷是你自找的。”

“你真懂得改頭換面？”安馬玥一臉崇拜地看著他，眼中閃爍著好奇的光芒。

秦玄心中一陣好笑：“什么易容術(shù)，那老瞎子渾身臟兮兮的，誰會仔細看他長什么樣？隨便化化妝就行了。要是我化成絕世美女，保準(zhǔn)把你嚇得當(dāng)場吐出來。”

安馬玥嘆了口氣，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你這人，就是什么都懂...”

“去洗個澡吧，這狗皮的味道太沖了。”秦玄皺了皺鼻子，轉(zhuǎn)身向浴室走去。

片刻之后，秦玄洗完澡回到房間，把安馬玥叫了進來。

“今天的事，不許告訴任何人。”他鄭重其事地說，眼神中帶著幾分嚴(yán)肅。

“知道了！”安馬玥毫不猶豫地點頭。

秦玄看著這個單純的姑娘，心中一動：“作為回報，我教你寫字。”他的聲音柔和了幾分。

“真的？”安馬玥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寶。

秦玄提筆寫下“斗草階前初見”六個字，遞給她。筆鋒流暢，字跡遒勁有力。

看著安馬玥笨拙地拿著毛筆，像拿著一根扁擔(dān)似的，秦玄忍俊不禁。她那認(rèn)真的樣子，倒是讓人覺得有幾分可愛。

“這筆怎么這么軟？”安馬玥皺著眉頭抱怨，手腕微微發(fā)抖。

“那是羊毫筆，當(dāng)然軟了。”秦玄拔出鐵尺，故意板著臉說，“寫不好是要挨打的。”

“人家還沒寫呢！”安馬玥瞪了他一眼，眼中帶著幾分嬌嗔。

她深吸一口氣，再次提筆，卻又遲疑著沒有落下。

“別想太多，把它當(dāng)成劍招。”秦玄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溫和而堅定，“每一筆都是一招，每一畫都有它的路數(shù)。”

安馬玥眨了眨眼，似有所悟：“就像...就像我練習(xí)'飛鳳劍訣'那樣？”

“沒錯。”秦玄走到她身邊，“你看這個'永'字，第一筆向下，如同'飛鳳劍訣'中的直刺。第二筆橫拉，便是橫掃千軍......”

隨著秦玄的講解，安馬玥的眼睛越來越亮。她再次提筆，這次沒有猶豫，筆鋒如劍，在紙上游走。

“天啊！我真的可以！”一個漂亮的點寫完，安馬玥興奮得直跺腳，裙擺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擺動。

秦玄連忙坐下，掩飾著眼神中的異樣。他清了清嗓子：“繼續(xù)練習(xí)，不要分心。”

“秦捕頭，”安馬玥一邊寫一邊問道，“私塾里的夫子也是這般說教嗎？”

“尋常孩童四五歲習(xí)字，哪懂什么武功。”秦玄搖頭一笑，“這是我專門為你想出的法子。”

安馬玥心中一暖。自從遇到這個年輕的捕頭，她的生活似乎多了許多可能。

秦玄又慢慢寫了一遍那六個字，安馬玥在旁邊認(rèn)真觀察，腦中不斷將每一筆畫與劍招對應(yīng)。等他寫完，她立刻接過毛筆開始臨摹。

多年習(xí)武讓她手上功夫極為精準(zhǔn)，腕力十足。每一筆都透紙而過，筆畫間架有模有樣，竟然有五六分相似。

“如何？”秦玄淡淡道，“這話在理吧。記住，你與眾不同并非缺陷，或許正意味著你能做到旁人做不到的事。”

屋外傳來幾聲蟬鳴，夜風(fēng)輕拂，帶來一絲涼意。秦玄的思緒卻不由自主地飄向了幽蘭閣。

安馬玥沉浸在練字中，一張接一張地寫著。她的動作越發(fā)流暢，筆畫也漸漸有了章法。直到硯臺里的墨汁用盡，她才停下來。

“秦捕頭，你看！”她歡喜地展示著自己的成果，“我寫得怎么樣？”

秦玄望著眼前宣紙，歪歪扭扭的字跡透著幾分稚拙，卻也能看出寫字人的認(rèn)真。

“秦捕頭，你說我寫得怎么樣？”安馬玥那雙明亮的眼睛里閃爍著期待的光芒，她像個等待夸獎的孩子般，雙手撐著桌案，身子微微前傾。

秦玄放下手中的毛筆，輕輕拂去衣袖上沾染的墨跡。“進步很大。”

“那是自然！”安馬玥得意地揚起下巴，目光落在秦玄修長的手指上，那里還殘留著些許墨痕。

秦玄注意到她的視線，不禁莞爾。“怎么，看出什么門道來了？”

“沒什么。”安馬玥收回目光，語氣突然變得嚴(yán)肅，“只是在想，這樣的手，就該執(zhí)筆作畫，不該沾染血腥。”

秦玄眉頭微蹙，正要開口，安馬玥已經(jīng)搶先說道：“那些打打殺殺的事情，就交給我們這些習(xí)武之人去做吧。”

“所以，”秦玄直視著她的眼睛，“教我武功如何？”

安馬玥愣了一下，隨即搖頭：“不行。”

“不用太復(fù)雜，就教我些輕功也行。”秦玄循循善誘，語氣溫和。

“不行就是不行！”安馬玥難得強硬地回絕，“你這樣的人，就該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日子。學(xué)了武功，難免會想著和人拼命。”

秦玄放下茶杯，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情緒：“這世上，沒人能阻止我想做的事。”

“練武功哪有這么簡單？”安馬玥一時氣急，伸手推了秦玄一把。力道不重，卻足以表達她的不滿。

秦玄順勢坐在椅子上，臉上沒有絲毫怒意，反而打趣道：“竟敢對你的啟蒙老師動手，看我找到戒尺怎么收拾你。”

安馬玥見他還有心思開玩笑，不由得氣結(jié)。她轉(zhuǎn)身就要離開，卻聽見身后傳來秦玄低沉的聲音：“小玥，你知道我為什么一定要學(xué)武功。”

安馬玥的腳步頓住，背對著秦玄，肩膀微微顫抖：“我知道，可是......”

“那你更該明白，我不能永遠躲在別人的保護之下。”秦玄站起身，走到安馬玥身邊，“讓我試試，好嗎？”

安馬玥咬著嘴唇，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