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星辰眼尖，一眼就瞧見了她。他抬手揮了揮，臉上帶著幾分笑意，眼底卻藏著一絲疲憊。這些日子為了琉璃廠的事情，他確實忙得腳不沾地。

猶豫片刻，芷柔還是帶著柳青荷走了過去。后門人來人往，仆役丫鬟進進出出，站在那里確實不太合適。她走得很慢，像是在給自己時間平復(fù)心緒。

“你的精神看起來不錯。”芷柔打量著洛星辰的面色，淡淡開口。他眼下有淡淡的青色，顯然這些日子沒休息好，但精神卻很好，想必是有什么開心事。想到這里，她心里又是一陣煩悶，“一大早來找我做什么？”

“上次從梅林村回來時說好要帶你去個地方，但今天臨時有事要處理。”洛星辰露出歉意的笑容，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玉佩，“改日一定補上。”

芷柔冷笑一聲：“少郡王日理萬機，要負責打理琉璃廠，還得陪蔣小姐血拼購物，哪還記得這種小事。”她的聲音里帶著譏諷，卻掩飾不住那一絲酸澀。

“怎么又提起柔儀？”洛星辰皺眉，眉宇間染上幾分不悅。

“怎么，連提都不讓提了？”芷柔心中的怒火噌地竄了上來，眼眶微微發(fā)熱，“郭姑娘金枝玉葉，我這種人提她的名字都不配是嗎？”

洛星辰一愣，隨即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他想解釋什么，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你這話啥意思？”芷柔抬眸直視他，眼中閃爍著復(fù)雜的情緒。

“我?guī)愠鋈ネ媸俏覀儍蓚€的事，和柔儀有什么關(guān)系？”洛星辰的語氣里帶著幾分無奈。

芷柔抿著唇不說話，心里卻翻江倒海。院子里的風吹過，帶起她的衣袂輕輕擺動。遠處傳來幾聲鳥鳴，襯得這片刻的沉默更加難熬。

“昨兒個在琉璃店鋪，你為什么總把我和柔儀扯在一起？”洛星辰認真地看著她，目光灼灼。

“你裝傻充愣呢？”芷柔抬眼與他對視，眼底泛起一絲嘲諷。

“我確實不明白。”

“好，那我問你，為什么要和郭姑娘同乘一輛馬車？”芷柔咬牙，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你不知道東洲人都在傳你們是青梅竹馬嗎？當街和她一起下馬車，是想向所有人證明你們關(guān)系有多親密？”

她的聲音微微發(fā)顫，像是在強忍著什么。晨風吹亂了她的發(fā)絲，卻掩飾不住她眼中的失落和憤怒。

“我對天發(fā)誓，絕無此意！”洛星辰急切地舉手，神色焦急，“若有半點這樣的心思，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主子！”喜安嚇得跳出來，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珠，“這話可不能亂說啊！”

柳青荷也拉住芷柔的衣袖，小聲勸道：“姑娘，有話好好說。”

洛星辰深吸一口氣，解釋道：“那會兒我剛從外頭溜達回來，郭參政帶著柔儀來訪。我在找一些線索，聽說郭家也在查什么，所以想探探他們的口風。馬車上其實還有郭參政，只是他中途有事先走了。”

“你咋不騎馬呢？”芷柔追問道，眼中帶著幾分執(zhí)拗。

喜安忙道：“主子連著奔波兩天一夜，馬都累壞了。這幾日為了琉璃廠的事情，主子幾乎沒合過眼。”

芷柔低頭不語，心中的怒火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愧疚。她偷偷打量著洛星辰，這才注意到他眼底的疲憊和臉色的蒼白。

洛星辰見她神色緩和，卻忍不住哼了一聲：“我知道沈大小妾向來不把我放在眼里，愛理不理的。既然如此，我以后也不必這么上趕著了。”說著，他轉(zhuǎn)身就要走。

這話瞬間點燃了芷柔心中剛熄滅的火苗：“既然這么不情愿，往后你就別來煩我了！”她的聲音里帶著幾分委屈和憤怒。

她一把搶過柳青荷手中的琉璃燈塞給洛星辰，動作之大險些摔了燈：“把你的物件帶走，我不稀罕！”

洛星辰手忙腳亂地想塞回去，生怕燈摔碎了：“已經(jīng)送你的東西，哪能輕易收回。”

“別人都有的東西，我不要！”芷柔躲開他的手，眼眶微微發(fā)紅。

喜安見狀趕緊打圓場：“沈姑娘，這是主子親自操刀完成的，獨一無二呢。主子為了這盞燈，可是在琉璃鋪待了整整三天。”

“騙誰呢，郭姑娘那個明明一模一樣！”芷柔冷笑，心里卻泛起一絲酸澀。她想起那天在琉璃鋪看到的場景，郭姑娘手里拿著的燈和她的一模一樣，連花紋都分毫不差。

洛星辰終于明白了什么，吩咐道：“喜安，去琉璃鋪取幾只燈籠過來。”

芷柔冷笑：“想用幾個破燈收買我？”她別過臉去，不想讓人看到自己眼中的失望。

“讓你看看區(qū)別。”洛星辰將燈底翻過來給她看，聲音溫柔了幾分。

芷柔愣住了。燈底刻著“燁辰”二字，正是洛星辰的印章。那字跡遒勁有力，顯然是他親手所刻。

“琉璃廠的燈都刻著'映月'，只有這個……”洛星辰輕聲說，目光柔和地看著她，“是特意為你做的。”

芷柔握緊了燈柄，心中泛起一絲暖意。她想起那天在琉璃鋪看到的郭姑娘手中的燈，底部確實刻著“映月”二字。原來，真的不一樣。

“別生氣了，以后我不和別人同乘馬車就是。”洛星辰輕聲說，語氣里帶著幾分討好。

“你愛坐不坐，關(guān)我什么事。”芷柔嘴硬道，但眼角已經(jīng)帶了笑意。她低頭看著手中的燈，心里像是被什么溫暖的東西填滿了。

洛星辰松了口氣，抬手擦汗。芷柔將手帕丟給他，兩人相視一笑。院子里的晨光漸漸明亮，樹影婆娑，將兩人的身影映在地上，漸漸重疊。

喜安氣喘吁吁地拿著燈回來時，只見兩人已經(jīng)和好如初，不由得搖頭感嘆：年輕人啊。他看了看懷里抱著的幾盞燈，又看看芷柔手中那盞刻著“燁辰”的燈，嘴角露出一絲了然的笑意。

“這些燈……”喜安舉了舉手中的燈。

“不用了。”芷柔打斷他的話，將自己的燈緊緊抱在懷里，“我這個就夠了。”

洛星辰看著她的動作，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他轉(zhuǎn)頭看向喜安：“把這些燈都送去各個鋪子吧。”

喜安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離去時還不忘回頭看了一眼。只見兩個年輕人站在晨光里，雖然還在斗嘴，卻已經(jīng)沒了方才的火氣。他笑著搖搖頭，腳步輕快地走了。

院子里，芷柔正仔細端詳著手中的燈，突然問道：“你真的在琉璃鋪待了三天？”

“嗯。”洛星辰點頭，“要找到最好的料子，還要親手刻字。”

芷柔抿唇一笑，沒再說話。但她知道，這盞燈會一直放在她的床頭，每個夜晚都會點亮。就像此刻她心里那盞溫暖的燈，永遠不會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