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也收斂了笑容，放下手中的筷子：“是啊，歸根結底還是家里最舒坦。這大過節的，也不知道他吃得好不好，睡得暖不暖?！?

“明年長兄就能和我們一起過中秋了?！避迫嵝χf道，眼睛彎成了月牙，“而且說不定還能多一個人呢?！彼室庹Ａ苏Ｑ郏噲D緩解氣氛。

沈老太太眼睛一亮，伸手點了點芷柔的額頭：“你這丫頭，盡說些俏皮話。”臉上的愁容卻因為孫女的玩笑而散去幾分。

一旁的魏元瑤聽到這話，忍不住好奇起來。她拉了拉芷柔的衣袖，湊近她耳邊小聲問道：“你長兄要定親了？”

“還沒呢?！避迫釅旱吐曇艋卮?，目光不經意間掃過坐在對面的梁語柔，“我爹娘的意思是等長兄中了舉再說。”

梁語柔正低頭吃著杏仁酥，突然感覺有人在看她。抬頭對上芷柔意味深長的目光，她心頭一跳，鬼使神差地開口問道：“那……沈四哥呢？”

話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臉頰瞬間染上一抹紅暈，手中的筷子差點掉在桌上。

芷柔和魏元瑤對視一眼，眼中都帶著促狹的笑意。魏元瑤假裝咳嗽了一聲，掩飾自己上揚的嘴角。

“我只是隨口問問。”梁語柔慌亂地解釋，聲音越來越小，“你們別多想。”

“我四哥啊，”芷柔故意拉長聲音，手指輕輕敲著桌面，“整天大大咧咧的，也不知道哪家姑娘能看上他。”

梁語柔聽到這話，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她放下筷子，忍不住反駁：“沈四哥人很好的。他待人真誠，性格開朗，而且……”說到一半，她突然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聲音戛然而止。

“哦？”芷柔眨眨眼，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那要不要考慮做我四嫂？”

“你……你……”梁語柔羞得說不出話來，臉紅得像熟透的柿子。她伸手就要去捏芷柔的臉，卻被芷柔靈巧地躲開。

“元瑤救命！”芷柔笑著躲到魏元瑤身后，卻不想魏元瑤卻幫著梁語柔抓住了她的胳膊。

魏元瑤裝作嚴肅地說：“這次是你欠打?！?

三個姑娘嬉鬧成一團，笑聲清脆悅耳。沈老太太和周夫人看著這一幕，也不由得露出慈愛的笑容。

然而這歡樂的氣氛很快就被打破了。

周氏放下手中的茶盞，眉頭微皺：“大嫂，芷柔都十三了，再這樣玩鬧，怕是不太好。”她的目光在芷柔身上停留片刻，又掃向梁語柔，“尤其是在外客面前?！?

周夫人的笑容瞬間凝固，臉色一沉：“次弟妹，你還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的女兒吧。前兩天怡樂又打丫鬟的事，我還沒和你說呢?！?

“我這也是為了芷柔好……”周氏的笑容有些僵硬，手指不自覺地絞著帕子。

沈老太太不悅地放下茶杯，發出一聲輕響：“今天是中秋，你非要找不自在？”

月臺里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尷尬。幾個丫鬟低著頭快步走過，假裝沒看見這一幕。

芷柔聽到這邊的動靜，對魏元瑤低聲道：“我這二嬸啊，就愛多管閑事。明明自己女兒天天闖禍，還有心思管別人。”

“你倒是看得開。”魏元瑤感嘆，“換作是我，早就氣壞了?！?

“我又不靠她養活，何必在意她說什么？”芷柔撇撇嘴，眼中閃過一絲不屑，“長輩也得有長輩的樣子才行。整天就知道挑三揀四，也不看看自己女兒做的那些事?！?

梁語柔看著芷柔平靜的樣子，不由得有些佩服。她輕聲說：“芷柔，你能這么想真好。”

“行了，別說這些掃興的事了?！避迫崮闷鹨粔K杏仁酥，塞進梁語柔嘴里，“今天是中秋，我們該說些高興的事。”

月色漸濃，月臺里的笑語聲卻未曾減弱。蓮池中的荷葉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發出沙沙的響聲。遠處傳來幾聲蛙鳴，與著絲竹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幅和諧的中秋夜景。

這樣的中秋夜，本該是其樂融融，只可惜總有人喜歡自找不痛快。芷柔看著二嬸陰沉的臉色，心中暗自搖頭。她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目光透過月臺的雕花窗欞，望向天上的明月。

不知不覺間，一陣涼風吹來，帶著幾片桂花落在案幾上。魏元瑤打了個小小的噴嚏，梁語柔連忙讓丫鬟取來披風。周夫人見天色已晚，便提議散席。

沈老太太點點頭：“是該回去了，明日還要早起去宗祠上香?！?

眾人起身告辭，丫鬟們忙著收拾殘局。芷柔扶著祖母往內院走去，回頭看了眼仍坐在原位的二嬸，輕輕嘆了口氣。

月光依舊如水，只是人心難測。這個中秋夜，注定要在這樣的氛圍中結束了。

周氏的話語如一盆冷水，澆滅了沈老太太和周夫人的興致。席間氣氛驟然冷卻，眾人面面相覷，只得草草收場。

芷柔領著魏元瑤和梁語柔回院。月色朦朧，庭院里的桂花散發著淡淡的清香，三個姑娘說說笑笑，走得歡快。夜風拂過，帶起幾片落葉，在她們腳邊打著旋兒。

“哎呀！”魏元瑤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小心些！”芷柔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搖搖晃晃的身子。魏元瑤身上帶著淡淡的酒香，臉頰紅撲撲的，顯然是醉了。

“都怪你家的葡萄酒太香醇了?！蔽涸幙吭谲迫峒缟?，咯咯笑著，“那琉璃杯里的酒色又好看，一杯接一杯，不知不覺就多喝了幾杯?！?

梁語柔也紅著臉，攙著魏元瑤的另一邊：“好了好了，別說話了，趕緊休息去?！彼穆曇粢矌е鴰追肿硪猓阶犹摳?。

好不容易把魏元瑤扶到偏居，她一頭栽進床榻，連衣裳都顧不上換：“頭好暈，我先睡了?！闭f著就閉上了眼睛。

芷柔看著兩位姐妹的醉態，不禁莞爾。轉頭見梁語柔也搖搖晃晃地坐在椅子上，臉頰泛著紅暈，眉眼間帶著幾分迷離。

“你家的葡萄酒實在太好了。”梁語柔摸著發燙的臉頰，“我也沒忍住多喝了幾杯?！?

“回頭給你們帶些回去?！避迫嵝χ鴰退砩y的發絲，“你也早些休息吧。”

送走兩位姐妹，芷柔帶著柳青荷往廚房去。夜風微涼，院中花影婆娑，月光透過樹葉在地上灑下斑駁的光影。

“姑娘，這么晚了去廚房做什么？”柳青荷打著哈欠問道。

“去找醒酒湯。元瑤跟梁姐姐都喝高了，前院那邊估計也有不少人需要。”芷柔加快腳步，“今晚喝酒的人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