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里充滿了歡聲笑語，春日的陽光溫暖地灑在每個人身上。這一刻，時光仿佛靜止，將這溫馨的畫面永遠定格。

沈老太太原本想挑個好日子讓孫女拜師，還打算通知大兒子一家。屋內沉香繚繞，窗外春光正好，老人家坐在太師椅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椅子扶手，眉宇間透著幾分猶豫。

“老姐姐何必這般拘禮。”陸婆婆笑著搖頭，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芷柔這丫頭，我和小堅早在她五歲時就認識了。如今再相遇，這緣分可不淺，何必講究這些虛禮。”

沈老太太輕嘆一聲，目光落在墻上斑駁的水漬上：“只是這拜師大事……”

“既是緣法，何須擇日。”陸婆婆打斷她的話，語氣溫和卻不容置疑。

沈老太太見狀也不再堅持，立刻在正廳擺上香臺。沉香裊裊升起，在陽光下化作淡淡的煙霧。她看著忙碌的下人們，心中五味雜陳。

讓孫女拜師，一來是不愿占兩位老人便宜。這段日子，古家兩位老人對芷柔關愛有加，教導頗多，若不正式拜師，總覺得心神不安。二來，這丫頭雖喜歡醫術，卻是個半吊子，每每說起什么藥方，她都提心吊膽，生怕出了差錯。三來，她能痊愈全靠古師傅的醫術，這份恩情不能不報。四來，這段日子相處下來，兩位老人是真心喜歡這丫頭的。

香案前，芷柔跪在蒲團上，雙手微微發顫。她偷偷抬眼，只見陸謹端坐在太師椅上，面容嚴肅，手指卻在衣襟上不停地摩挲，顯然也不似表面那般平靜。

陸謹強自鎮定，目光落在眼前的小姑娘身上。少女青絲如瀑，眉目清秀，跪姿端正，一派乖巧模樣。他喉頭微動，心中翻涌不已。從小體弱多病，未及弱冠便絕了子嗣，一生形單影只。如今年邁之際，老天竟送來這么個聰慧的徒弟。

陸婆婆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幕，不禁紅了眼眶。她輕輕擦去眼角的淚，想起弟弟這些年的遭遇。她雖有子嗣不能相認，但好歹心中有個慰藉，可弟弟卻是真真切切的孤獨一人。

“我向恩師行禮。”芷柔恭敬地磕了三個頭，聲音清脆悅耳。

“起來吧。”陸謹聲音有些沙啞。

芷柔端起茶盞，雙手奉上：“師父請喝茶。”

陸謹接過茶盞，一飲而盡。他從懷中取出一塊精致的長命鎖，鎖面上刻著栩栩如生的桃花圖案：“這是師尊給你的見面禮物，你且好生收著。”

陸婆婆看著那長命鎖，眼中閃過一絲復雜。這是他們祖傳的信物，她將這份心得給了長子，如今弟弟的這份，總算也有了歸處。

“多謝師父！”芷柔雙手接過，眼中閃著歡喜的光芒。

這一聲親切的稱呼讓陸謹心頭一顫，他站起身，聲音有些干澀：“我去后院看看藥材。”說完便匆匆離開了堂屋。

陸婆婆望著弟弟的背影，心中酸楚。弟弟受的傷太深，除了她，從不輕易對人敞開心扉。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牽掛，卻又不知該如何自處。

“真沒想到，出門一趟，意外收獲了一位師傅。”芷柔把玩著長命鎖，笑意盈盈，“這鎖真好看。”

“好好收著，這是你師父的心意。”沈老太太看著孫女歡喜的模樣，眼中滿是慈愛。

芷柔將長命鎖小心收好，便興沖沖地鉆進了廚房。她要親自下廚，好好慶祝這個特別的日子。

廚房里很快傳出陣陣香氣，芷柔忙得滿頭大汗，卻樂在其中。她特意做了幾道陸謹愛吃的菜，想著待會兒看到師父驚喜的表情，嘴角就不自覺地上揚。

晚上，一桌豐盛的菜肴擺上了桌。陸婆婆看著那些弟弟愛吃的菜，眼中泛起笑意。她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眼角不知不覺又濕潤了。

陸謹看著姐姐紅了的眼圈，張了張嘴，想勸她少喝些，可終究沒說出口。他低頭扒著碗里的飯，努力平復著內心的波動。

芷柔察覺到氣氛不對，正要開口活躍氣氛，卻見祖母輕輕搖頭。她會意地低下頭，專心對付碗里的飯菜，裝作沒看見兩位老人眼中的淚光。

春去夏來，轉眼到了三月末。芷柔終于將地里的活計忙完，由于藥材稀缺，勻了一部分回家，剩下的地都種上了適合沙地的蔬果。

“那時候朝廷還見不著番茄洋芋。”站在地頭，芷柔望著綠意盎然的田地，不禁喃喃自語。

“在說什么呢？”

一道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芷柔轉身，只見洛星辰正搖著折扇向這邊走來，身后跟著喜安。少年一身月白長袍，衣袂飄飄，面帶笑意。

“你怎么來了？”芷柔驚訝地問，隨手擦了擦額頭的汗。

洛星辰收起折扇，隨意地說道：“聽你四哥說你在這監督春耕，我從泰安關回學館，順道來看看。”

“還挺夠朋友的。”芷柔笑瞇瞇地說，眼中閃著狡黠的光。

洛星辰神色一僵，耳根微微發紅。他連忙轉移話題：“你剛才說的西紅柿土豆是什么？”

“是兩種外國的蔬菜，應該還沒傳到咱們這。”芷柔眼睛一亮，突然想到什么，“對了，你要是遇到什么特別的種子，記得給我帶點。”

洛星辰看著她期待的樣子，忽然起了逗弄之心。他挑了挑眉：“我若幫你，你準備怎么謝我？”

芷柔愣住了，總覺得他今天的笑容有些不同。陽光下，少年的眼中似有星光閃爍，讓她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春風拂過，帶來遠處麥田的清香。芷柔站在田埂上，看著眼前的少年，突然覺得這個平常的下午，似乎有什么悄然改變了。

“你怎么能這樣稱呼我師父？”芷柔蹙眉，眼中閃過一絲不悅，打斷了洛星辰的話，“應該叫古師傅才對。”

陽光透過竹林斑駁地灑在地上，微風拂過，樹影婆娑。洛星辰站在梅嶺庵門前，看著芷柔認真的模樣，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絲笑意。這稱呼還不是跟著她學的，不過看她這般維護師父的樣子，他也不好多說什么。

“上次古師傅贈我武功秘籍，我還沒當面道謝，今日正好來拜訪。”洛星辰整了整衣襟，神色恭敬。

芷柔輕哼一聲，轉身帶路：“總算還知道禮數。跟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