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柔不理會她的調侃，專注地看著輿圖：“泰安府位置很特殊，連接三省，還有玉龍水道支流。”她的手指在地圖上劃過，眉頭微微皺起。

“我聽爺爺說，沈總督就駐守在泰安關。”陸婉柔補充道，“那里是軍事要地。”

芷柔若有所思：“三省交界之地，治理起來怕是不易。”她心中隱隱有些擔憂，父親此去泰安府，恐怕不會太輕松。

幾日后，周家又來了一封信，說是表姐紫霜的親事已定。

“這么快？”芷柔有些意外，轉念一想，“娘，是不是因為父親升任知府的緣故？”

周夫人點了點她的額頭：“就你鬼精。”說著嘆了口氣，“你二舅舅也是為了紫霜好，陳家在龍都也算得上是名門。”

“那陳家這樣，是否善待阿璇姐呀？”芷柔擔憂道，“若是因為父親的官職才答應的親事......”

“兩家結親本就該互幫互助。”周夫人輕聲道，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你二舅舅既然同意，想必那陳家公子人品不差。”

芷柔沉默片刻，突然問道：“那我將來的親事......”

“傻丫頭。”周夫人將女兒摟入懷中，輕輕撫摸著她的秀發，“你是娘的心頭肉，娘只盼你能尋得如意郎君，過上幸福日子。”

芷柔眼珠一轉：“那我能二十歲再說親嗎？”

“胡說！”周夫人敲了下她的頭，“二十歲都成老姑娘了。”

“那十八歲總行了吧？”芷柔揉著被敲的地方，撒嬌道，“再說現在不是還早著呢嗎？”

“說親的事要早些準備著，但娘答應你，不會隨便把你嫁出去。”周夫人看著女兒的俏臉，心中滿是疼愛，“不過你也該知道，咱們這樣的人家，婚姻大事不能全由自己做主。”

芷柔靠在母親懷里，默默點頭。她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但還是忍不住想要為自己爭取更多的選擇權。

春日的陽光透過窗欞灑進來，將母女倆的身影拉得很長。院子里的桂花開得正艷，粉白的花瓣隨風飄落，好似一場無聲的花雨。

周夫人的話讓芷柔心頭一動，她輕聲問道：“娘，我什么時候動身去州府？是一個人去嗎？”

窗外的陽光透過窗欞灑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芷柔看著母親略顯疲憊的面容，心中泛起一絲不安。

“讓你四哥請幾天假陪你去。”周夫人抬手揉了揉太陽穴，眉宇間透著幾分擔憂，“一個姑娘家遠行，總要有個照應。這些年你雖經商有道，但外頭的世道，終究不比在家。”

芷柔點點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衣袖，心里盤算著時間：“新年都過去一星期多了，離下定的日子不遠了。”她抬眼看向窗外，院中的桂花樹上零星點綴著幾朵殘花，散發著淡淡的香氣。

“你先回院子收拾東西，過兩天就啟程。”周夫人說著，又叮囑道，“路上要多帶些人手，銀錢也要備足。”

得了準話，芷柔便著手準備行裝。站在院中，看著滿園繁花，她心頭泛起一絲不舍。這里承載了她三年的記憶，一旦離開，怕是再難回返。花架下的月季正值盛放，粉白相間的花朵在微風中輕輕搖曳。

“去請婉柔過來。”芷柔對著身旁的柳青荷說道。柳青荷應聲而去，腳步輕快地消失在院門外。

不多時，陸婉柔便來了。她穿著一身淡青色的裙裳，發髻間簪著一支白玉簪子，顯得清雅脫俗。看見院中丫鬟婆子忙著收拾，她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這就要走了？”

“我明后天就得動身，”芷柔拉著好友的手，來到花架下的石凳旁坐下，“紫霜表姐要定親，我得去州府一趟。”

“這么快就要分開了。”陸婉柔眼圈微紅，聲音有些哽咽。

芷柔笑著安慰：“又不是永別，日后定還有相見的時候。”她輕輕拍了拍陸婉柔的手背，卻也覺得鼻頭一酸。

“哪有那么容易，”陸婉柔嘆了口氣，目光落在遠處的花木上，“我們這些女兒家，出個門都難。就連去趟集市，都要請示長輩。”

芷柔心中也是一陣感慨。在這個時代，女子的活動范圍實在太過局限。她們已是幸運，家中長輩開明。若是嫁入尋常人家，沒有夫家允許，怕是連院門都出不得。想到這里，她不禁握緊了陸婉柔的手。

“對了，”芷柔轉移話題，指著院中花木，“這些花你若喜歡，盡管拿去。反正我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留在這里只怕無人照料。”

陸婉柔眼前一亮：“當真？那些爬墻月季，我可是覬覦已久。每次來都想問你要些枝條，又怕你舍不得。”

“我讓人幫你移栽。”芷柔笑道，“趁現在天氣還不算太冷，正是移栽的好時候。”

接下來兩日，芷柔忙著處理莊子鋪子的事務。她將各處管事喚來，仔細交代賬目往來。書房里堆滿了賬簿，燭火通明。

“我雖要遠行，但規矩不可廢。”芷柔神色嚴肅，目光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若有人仗勢欺人，一經查實，絕不姑息。”

管事們連連應是，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這位年輕的主子雖然年紀不大，但行事果決，說一不二，他們可不敢有絲毫懈怠。

“各鋪子的月錢照舊發放，不得克扣。”芷柔又道，“若有不懂之處，可去問大掌柜。”

初十這天，芷柔登上了去往州府的船。晨霧尚未散盡，江面上一片朦朧。船夫撐著長篙，船只緩緩離岸。

船行江上，芷柔望著漸行漸遠的岸邊，心中思緒萬千。這一路，不知會遇到什么樣的風景，又會經歷怎樣的故事。江風吹散了她的發絲，也吹散了幾分離愁。

到了周家，表妹們的熱情讓沈書瀾有些失落。他站在一旁，看著芷柔被表妹們圍著問長問短，心里頗不是滋味。

“我這么大個人站在這兒，怎么都沒人理我？”他嘟囔著，聲音里帶著幾分委屈。

周晨謙笑道：“這說明表弟你的魅力不及表妹啊。看看，連我妹妹們都對芷柔這般親近。”

沈書瀾不但不惱，反而得意：“那是，我妹妹能差到哪去？從小就聰明伶俐，人見人愛。”

第二天，魏元瑤便尋了過來。她一見到芷柔就開始數落：“你也太不夠意思了，來了州府也不知會一聲。若不是聽紫霜提起，我還蒙在鼓里呢。”

芷柔笑著解釋：“這不是才到嘛。再說，我這不是打算明日就去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