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幽谷住些時日嗎？”晏氏緩步而來，聲音溫柔。她穿著一身淡青色的衣裙，發間只簪了一支玉簪，顯得格外素凈。

“不了。”蕭語柔輕聲道，目光落在院中的老梅上。

晏氏理解地點點頭：“也好，這里確實容易勾起傷心事。你若想散心，可以去城外莊子住幾日。”

“舅母要去西陲陪大舅兄嗎？”蕭語柔轉移話題。

“是啊，”晏氏臉上露出慈愛的笑容，“那孩子也該成家了。以前他身子不好，現在總算康復了，做母親的，總要為他操心。”

蕭語柔想起在蒙古時阿琳洛說過的話，心中一緊。那個驕傲的蒙古公主，真的會為了晏瀾放棄王位之爭嗎？

夜色漸深，院中一片寂靜。蕭語柔正在燈下看書，突然聽到窗外有細微的響動。

“是我。”郗瀾的聲音傳來。他從窗戶翻進來，動作輕巧得看不出痕跡。

“梨竹送信回來了。”郗瀾低聲道。

“說。”蕭語柔放下手中的書。

“您交代的事都在進行，有襄州郡守備相助，進展順利。”郗瀾頓了頓，“還有一件事...大表公子似乎和一位異域女子走得很近。”

蕭語柔心中一驚，難道真是阿琳洛？不對，西陲異域女子眾多，未必就是她。再說阿琳洛正忙著爭奪王位，哪有功夫來招惹晏瀾？

“具體是什么人？”

“暫時還查不清楚，那位女子行蹤詭秘，身邊護衛眾多。”郗瀾搖頭道。

“墨淵的消息可有著落？”

“暫時還沒有。”郗瀾無奈道，“您讓查的人，怎么都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連他們的親眷都找不到半點線索。”

蕭語柔眉頭緊鎖。墨淵的勢力比她想象的還要龐大，這些人能在龍都里消失得無影無蹤，背后必定有人在操控。

“碧月樓那邊如何？”

“一切如常，倒是墨凌霄...”郗瀾欲言又止。

“他怎么了？”

“

“墨凌霄在碧月樓混得不錯，已經開始接單了。”郗瀾站在窗邊，聲音輕得幾乎要消散在風里，“她現在用'月無'這個化名，在殺手榜上排名靠前。”

蕭語柔早就知道墨凌霄要在碧月樓闖出名堂，但現在情況有變。星陷的出現，密室的發現，這些都讓她不得不重新考慮與碧月樓的關系。

“這段時間，碧月樓的動向有什么異常嗎？”她抬眼望向郗瀾。

郗瀾搖了搖頭：“表面上一切如常，但暗地里似乎在籌備什么大動作。最近有不少生面孔出入碧月樓，都是些身手不凡的人。”

蕭語柔輕輕放下茶杯，瓷器與木桌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安排一下，我要見碧月樓的人。”

“現在？”郗瀾皺眉，“恐怕時機不太合適。”

“越是看似不合適的時候，反而越容易打他們個措手不及。”蕭語柔起身走到窗前，“況且，我們已經沒有太多時間了。”

第二天一早，蕭府就迎來了一波又一波的訪客。

梁暮雪是來告別的。她穿著一襲淡青色的長裙，站在院子里的梨樹下，神情帶著幾分惆悵：“我要回江南了。”

“這么快？”蕭語柔有些意外。

梁暮雪苦笑：“家里出了些事，不得不回去。語柔，你要保重。”她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嘆了口氣，“龍都最近不太平，你多加小心。”

岑燕燕照例也來了，帶著一貫的歡快笑容：“聽說你要辦賞花宴？我可得來幫忙。”

但最讓人意外的是雅貴妃的到訪。

當那頂金碧輝煌的轎子停在蕭府門前時，整個府邸都安靜了下來。看著挺著六個月身孕的雅貴妃，蕭語柔心中暗自思量她是用什么理由說服皇上讓她出宮的。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這位貴妃娘娘絕非善意而來。

“紫薇，紫萱。”蕭語柔輕喚一聲。

兩個丫鬟會意，悄然退下，開始安排人手監視府中各處。府中的侍衛也都暗中戒備，以防不測。

“娘娘大駕光臨這破地方，實在讓臣女受寵若驚。”蕭語柔恭敬行禮，面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驚訝與敬意。

雅貴妃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緩緩在主位上坐下：“不必如此多禮，本妃今日是替母親來向你賠罪的。”

“娘娘您太抬舉小女了。”蕭語柔垂眸，掩去眼中的警惕。

“你受得起。”雅貴妃聲音依舊溫和，“太子因為柳家的事情名譽受損，作為太子之母，本妃怎能坐視不理？樂寧縣主，你能理解吧？”

蕭語柔迎上她的目光：“臣女尚未為人母，體會不到貴妃娘娘的心情。不過天下父母心都是相同的，若臣女蒙受不白之冤，我那已故的父母定會為我討回公道。”

這話說得不卑不亢，卻讓雅貴妃的笑容瞬間凝固。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若有若無的火藥味。

就在這時，下人匆匆進來稟報：“太子殿下到了。”

“他怎么來了？”雅貴妃明知故問。

她身邊的嬤嬤笑著圓場：“想必是太子殿下擔心娘娘，特意趕來的。若是知道娘娘在給縣主賠罪，怕是更要心疼了。”

嬤嬤意有所指地看向蕭語柔：“縣主若是連貴妃娘娘親自賠罪都不滿意，要不連太子也來認個錯？”

蕭語柔唇角微揚，眼中帶著幾分譏誚：“嬤嬤說笑了。讓太子和貴妃給我道歉，豈不是讓人覺得我狂妄自大？況且柳公子親眼所見之事，他為連國公府作證也無可厚非。”

她頓了頓，又道：“只是聽聞連國公府似乎與墨王府有牽連，不知外人會不會誤以為太子殿下與墨王有什么關系？”

這話一出，雅貴妃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手指緊緊攥住扶手。

“胡說八道！太子怎會與那逆賊有關？”她厲聲呵斥，臉上的溫和蕩然無存。

“小女子嘴笨說錯話了。”蕭語柔微微欠身。

就在這時，岑濤大步走了進來，他的出現讓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更加凝重。他先是向雅貴妃行禮，然后目光落在蕭語柔身上，眼中帶著復雜的情緒。

“母妃，您怎么來了？”岑濤走到雅貴妃身邊。

雅貴妃拉住兒子的手：“本妃聽說你要來樂寧縣主這里，擔心你沖動行事，所以特意來看看。”

“母妃多慮了。”岑濤淡淡道，“兒臣只是來向樂寧縣主道歉的。”

這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蕭語柔瞇起眼睛，若有所思地看著岑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