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志強這才勉強翻身坐起，他那條胳膊已經完全失去知覺，疼得脖子上青筋暴起，額頭上的冷汗不斷滾落。

沈慧芬這才發現兒子的手臂不對勁，當場就兩眼一黑，差點暈過去：“老天爺啊！大強的手......”她撲過去想要扶住兒子，卻被陳蕊一把推開。

“別碰他，小心把手弄得更嚴重。”陳蕊冷冷地說，語氣里卻帶著幾分嘲弄，“這么大個人了，連自己的手都保不住，真是廢物。”

沈慧芬轉向陳蕊，聲嘶力竭地咒罵：“你這個毒婦，要是我兒子的手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拼命！”她的眼睛通紅，像是要吃人一般瞪著陳蕊。

錢志強見陳蕊眼中寒光閃爍，連忙拽住母親的衣角。這個女人已經完全變了一個人，誰知道她還會做出什么事來。這時候再激怒這個瘋女人，怕是連命都保不住。

“媽，別說了，快送我去醫院！”他咬牙道，“要是這手廢了，全家都得喝西北風！”

沈慧芬這才如夢初醒，跌跌撞撞地進屋拿錢包。她翻箱倒柜，好不容易才找到那個破舊的皮夾子，里面只有薄薄的幾張票子。

“這點錢怎么夠看病？”她急得直跺腳，又沖進臥室，在床底下摸出一個鐵盒子，里面是她平時攢的零花錢。

等她再次出來時，陳蕊已經坐在沙發上，悠閑地翻著雜志。見她手忙腳亂地攙扶著錢志強往外走，陳蕊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三個孩子看看奶奶和爸爸，又瞧瞧屋里那個渾身散發著殺氣的女人，嚇得撒腿就追上去：“爸爸奶奶等等我們！”

陳蕊看著空蕩蕩的屋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轉身走進廚房，看著案板上的雞蛋、豆腐和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前世在這個家，她天天給他們做飯，卻連一口肉都吃不上。每次煮飯的時候，香味飄得到處都是，可到了吃飯時，桌上的葷菜卻被錢家人一掃而空，只給她留下幾片青菜和半碗稀飯。

現在，也該輪到她享受了。

她熟練地生火燒鍋，很快就炒出一桌香噴噴的菜。紅燒肉、炒青菜、番茄炒蛋，還有一碗熱氣騰騰的蛋花湯。她坐在餐桌前，慢條斯理地享用著這頓獨食。

吃飽喝足，她拿起門口柜子上的鑰匙出了門。院子里停著錢志強那輛破舊的自行車，車把上還掛著他的工作證。陳蕊取下工作證揣進兜里，騎上車直奔鳳棲園。

這個日后B市最貴的樓盤，現在正在賣第一期的房子。路上，陳蕊回想著前世的房價走勢，心里已經有了盤算。只要能買到一套，幾年后翻個十倍都不是問題。

可惜，看完售樓處的價格，陳蕊心里涼了半截。最小的52平兩居室都要五千多一平，她現在可拿不出這么多錢。

不過，既然來都來了，她還是跟著售樓小姐去看了樣板房。一邊看，一邊盤算著回去怎么搜刮錢家的錢，或者想辦法弄到單位的購房指標。

走進樣板房，陳蕊的目光在每個角落流連。寬敞的客廳，明亮的落地窗，干凈整潔的廚房和衛生間，這些在她前世的生活中都是奢望。她伸手撫摸著墻面，感受著粗糙的質地，眼底閃過一絲渴望。

售樓小姐在一旁熱情地介紹著：“這個戶型朝南，采光特別好。廚房和衛生間都是明衛，通風也沒問題。現在買的話還能享受優惠......”

售樓處的工作人員領著一群人走進樣板房，腳步輕快地走在前面，熱情地介紹著房子的布局。陽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將整個空間照得通亮。

“各位看，這套房子的設計非常合理，進門右手邊是廚房，正對著是客廳，左邊主臥，右邊次臥。雖然總面積不大，但兩個房間分列兩側，私密性很好。”工作人員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驕傲。

人群散開，各自打量著房間。有的人在測量墻長，有的人在研究插座位置，還有人正對著窗外的景色指指點點。

陳蕊站在次臥門口，目光在狹小的空間里來回游移。她默默計算著這個僅有6.88平方米的空間能放下什么，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一張1.2米的單人床都顯得擁擠，更別說再添置衣柜了。房間的采光也不盡如人意，小小的窗戶像是被勉強開出來的。

“這房間也太小了，連個窗戶都這么小，又暗又憋屈。”一位穿著碎花衫的老太太走到陳蕊身邊，不滿地嘟囔著，“現在的開發商真是越來越摳門了。”

售樓人員眼疾手快地轉移話題，快步走向一對正在看主臥的年輕情侶：“這戶型最適合小兩口，主臥有12.6平，次臥可以改成兒童房。等有了寶寶，這里就是最溫馨的嬰兒房了。”

陳蕊聽著這番介紹，心里直搖頭。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墻面，思緒紛亂。這樣的戶型，要是她和哥哥住進來，這個小房間給誰都不合適。哥哥個子高，需要更寬敞的空間，可她自己住這里，又覺得委屈了哥哥。

其他看房的人似乎也不太滿意，有人開始竊竊私語，有人則直接催促著要去看72平的戶型。工作人員見狀，立刻做出一副了然于心的樣子，帶著大家來到隔壁的樣板間。

一進門，空間感頓時就不一樣了。不僅客廳寬敞了許多，兩個臥室也都很實用，廚房能容納兩個人同時操作。落地窗前還有一個小陽臺，雖然不大，但足夠放張小茶幾，閑暇時坐在那里曬太陽。

“這個戶型就好多了。”人群中傳來贊嘆聲。

陳蕊看著這個明顯更好的戶型，心里卻在盤算著價格。七千多...這個數字讓她瞬間冷靜下來。她的手指下意識地掐著掌心，試圖讓自己保持清醒。

周圍的人還在熱烈討論著，有人已經開始規劃家具的擺放。“這里放個轉角沙發，電視柜要定制的...”一對中年夫妻正興致勃勃地比劃著。

陳蕊的思緒卻飄到了錢志強家的房子上。那套房子位置不錯，面積也夠用...要不要想辦法...她的手指掐得更緊了，指甲幾乎要陷入掌心。但很快，她又否定了這個念頭，那是廠里的集體財產，不能打這個主意。

正在這時，那對中年夫妻當場就決定買下72平的戶型。丈夫掏出錢包，準備交定金，妻子則滿臉笑容地跟工作人員討論裝修的事。其他人則繼續跟著去看88平的三居室。

這套房子一進門就讓人眼前一亮。寬敞的玄關，明亮的客廳，三個朝向不同的臥室，還有一個獨立的書房空間。

“這是我們的王牌戶型，南北通透，前后雙陽臺都是贈送面積。”工作人員的語氣里帶著幾分得意，“主臥帶獨立衛生間，次臥和書房共用一個陽臺，非常適合三代同堂。”

一對老年夫妻顯得特別感興趣。老太太拉著丈夫的袖子，眼睛亮晶晶的：“老張，你看這陽臺多好，養花都成。陽光這么好，我那些蘭花放這兒準能開得好。”

陳蕊站在陽臺上，望著樓下的街景。微風拂面，遠處的樹影婆娑，這樣的景致確實讓人心曠神怡。她不禁想象，如果能住在這樣的房子里，每天早上推開窗戶，迎著朝陽吃早餐，該是多么愜意的事。

可惜...她輕輕嘆了口氣，這樣的想象也只能是想象了。

就在她準備離開時，聽到老兩口在熱切地討論著：“這房子是真不錯，咱們把永興街那個老院子賣了，再貼點錢，就能買下這套了。”

陳蕊的腳步猛地頓住，眼睛一亮，立刻轉身走向老兩口：“叔叔阿姨，聽說你們要賣院子？”

“是啊，在永興街那邊。”老太太熱情地回答，“你對那邊熟悉？”

永興街？那個未來寸土寸金的地方？這個消息來得太突然，讓陳蕊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