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名字像一把利刃，劃破了營帳里的寧靜。所有人的動作都停了下來，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柳婉婉的手指頓了頓，但很快就平靜下來。她躺在簡陋的床鋪上，望著帳頂被風吹得起伏的布面，“來就來吧。”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帶著那個新歡來耀武揚威？”司紫啐了一口，手中的刀重重地插在地上，“真當我們是好欺負的？”

簾子被掀開，糯米探出頭來，臉上的傷疤在燭光下顯得格外猙獰：“我一直想不明白，你母親為什么要把你嫁給那種人？”

柳婉婉閉上眼睛，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她記得那天母親握著她的手，眼中滿是期待。那時的她，還是天衍門最出色的女弟子，對未來充滿了憧憬。

“他承諾永不納妾。”她輕聲說，聲音里帶著幾分自嘲，“母親覺得我在天衍門待久了，不懂得內宅爭斗的手段，怕我吃虧。”

“可結果呢？”燁蕓憤憤不平，手中的布巾被揉成一團，“那個負心漢還不是...”

“夠了。”柳婉婉打斷了她的話，“過去的事，不提也罷。”她坐起身，整理了一下凌亂的衣襟。

司紫從包袱里摸出一個酒袋，在手中掂了掂，“喝點暖暖身子。”

“哎呦！”刃袖一下子精神了，從帳篷另一頭爬了過來，“有酒？快給我嘗嘗！”

酒袋在幾人之間傳遞，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酒香。柳婉婉接過酒袋，卻突然一躍而起，笑著往營外跑去。

“婉婉！”身后傳來幾人的呼喊，但她充耳不聞。

夜色如墨，寒風刺骨。積雪在月光下泛著幽幽的光，營地里一片寂靜，只有零星的篝火在閃爍。

她沒注意到前方的黑影，一頭撞了上去。

“砰！”

柳婉婉蹲在地上，捂著發疼的鼻子。酒袋掉在地上，酒香在寒風中散開，很快就被冰雪的氣息淹沒。

這一撞，不僅讓她鼻子生疼，更驚醒了她心底壓抑已久的情緒。她想起了那個雨夜，想起了秦東陽那張虛偽的臉，想起了和離時的屈辱。

但她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溫順的將軍府少奶奶了。現在的她，是西陲軍中的千戶，是戰場上的女將。

讓秦東陽來吧，她倒要看看，這位曾經的夫君，在戰場上是否也如在內宅中那般虛偽。

“千戶大人？”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是巡夜的小校，“您怎么在這？”

柳婉婉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沒事，散散心。”她彎腰撿起酒袋，里面的酒已經灑得差不多了。

“大人，”小校猶豫了一下，“屬下剛才聽到消息，秦將軍的隊伍已經過了鐵嶺關，估計三日后就到。”

柳婉婉的手指微微收緊，“知道了。”她轉身往回走，腳步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淺不一的印記。

回到營帳，幾個姐妹還在等她。燁蕓連忙起身，“婉婉姐，你去哪了？”

“出去透透氣。”柳婉婉把酒袋扔給柳紫，“抱歉，灑了。”

柳紫接住酒袋，搖了搖，“沒事，反正也沒剩多少。”她頓了頓，“婉婉，你...”

“我沒事。”柳婉婉打斷她的話，“都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操練。”

營帳里漸漸安靜下來，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吸聲。柳婉婉躺在床上，聽著外面呼嘯的風聲，卻怎么也睡不著。

三天后，秦東陽就要來了。

這個念頭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讓她無法安眠。

她本來以為這輩子不用再面對那張虛偽的面孔，卻不想還要在戰場上見面。

現在的她，已經不再是任人宰割的弱女子。她有了自己的隊伍，有了可以信賴的姐妹，有了需要守護的責任。

外面的風越來越大，營帳被吹得獵獵作響。柳婉婉翻了個身，將被子裹得更緊了些。

明天，她還要帶著士兵們操練，還要處理軍務，還要巡視營地。她不能讓個人的情緒影響到這些。

慢慢地，她的呼吸變得平穩，終于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戰鼓聲突然響起，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集合！”傳令兵的聲音在營地里回蕩。

東陵王站在高臺上，目光如炬，掃視著下方的將士。“此戰以傷敵為主，少殺多傷。”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

“為什么不直接殺了？”糯米撓著頭，一臉不解，“留著他們養好傷再來打？”

柳婉婉握緊了手中的梨花槍，眸光閃動，“我明白了。”

“什么意思？”幾個人齊聲問道。

“斷其手筋腳筋，讓敵軍疲于照料傷兵。”柳婉婉眼中閃過一絲寒芒，“傷兵越多，他們的負累就越大，補給消耗的也越快，對方的戰力也會削弱。實在不得已，才取性命。”

司紫贊許地點點頭，“不愧是我們的小軍師。”

再一次上戰場，柳婉婉依舊大開殺戒。

這一次，敵軍似乎察覺到了柳婉婉的重要性，上百人將她團團圍住。寒風中，刀光劍影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

二十五支長矛齊刺而來，寒光閃爍，直取要害。柳婉婉卻如一片輕盈的落葉，在空中輕輕一轉，便躲過了這致命一擊。那些長矛收勢不及，反倒傷了他們自己人。

“司姐姐，龍盤勢！”柳婉婉一聲輕喝。

司紫會意，長鞭如靈蛇出洞，瞬間纏住了敵軍的長矛。借著這個機會，柳婉婉一躍而起。

“玉女灑流星！”

梨花槍上的柔勁四散飛濺，如雨點般落在敵軍身上。每一擊都精準地落在關節處，或斷手筋，或挑腳筋，招招見血卻不取命。

幾人背靠背結成秦陣，刀光劍影中盡顯默契。糯米的大刀橫掃千軍，刃袖的鐵棍勢大力沉，司紫的長鞭如臂使指，燁蕓的短刀靈活多變。

血霧彌漫，刀劍相擊聲不絕于耳。東陵王手持玉霜劍，在戰場上如入無人之境，每一刀都恰到好處地斬斷敵軍手臂。這是一場精心設計的戰役，他要用傷兵拖垮敵軍。

戰事一直持續到天黑才結束。月光下，遍地都是哀嚎的傷兵，鮮血將白雪染成了暗紅色。

“又立功了。”東陵王走到柳婉婉面前，豎起大拇指。他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片刻，仿佛要將這一刻永遠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