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婉婉輕輕松開攙扶惠太妃的手，目光落在窗外的夜色中。月光透過窗欞，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她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既然賬目已清，那就簡單了。錢掌柜貪墨一事，自有刑部處置，不勞大長公主費心。”

“婉婉啊，”大長公主的語氣突然軟了下來，臉上浮現出幾分長輩的慈愛，“你也知道，你表姐監管不力也有責任。錢掌柜畢竟是紹風侯府的人，若鬧到刑部，對誰都不好看。”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不如這樣，將那廝押來本宮親審，讓他把銀子吐出來。如若他不招供，你表姐的三成股份就歸你，整個玉閣都是你東陵王府的了。這買賣，不虧吧？”

燭火搖曳，在柳婉婉清冷的臉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她心中冷笑，面上卻依舊保持著得體的微笑：“大長公主說得對，這買賣確實劃算。只是......”

她的目光緩緩掃過在場眾人，每個人都不自覺地避開她的視線：“親戚之間合伙做生意，總是容易傷了和氣。既然已經出了這樣的事，不如就此了斷。我們打算退股。”

華陽郡主猛地站起身來，茶盞被她一肘打翻，茶水灑了一桌。她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你說什么？”

柳婉婉從袖中取出契書，動作優雅地放在案桌上。燭光下，她的手指修長白皙，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按理說，店鋪有盈利，我們的股份應該相應增值。但念在親戚情分上，我們只要這些年的出資和盈利，溢價部分就不要了。”

“不行！”華陽郡主的聲音帶著幾分尖銳，“合伙的買賣，豈是你一個人說了算！”

“那就更簡單了，”柳婉婉將賬本推到她面前，紙張摩擦的聲音在寂靜的賬房里格外清晰，“明日起就掛牌轉讓，先把賬目清算，剩下的按三七分成。”

她看著華陽郡主陰晴不定的臉色，又補充道：“不知表姐是打算送錢掌柜去刑部，還是先把這筆銀子墊上？”

大長公主的臉色難看至極。幾十萬兩銀子，這可不是小數目。但若讓錢掌柜去了刑部，只怕會牽出更多不該牽出的事。

偏廳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燭火依舊在跳動，投射出的影子卻顯得格外詭異。

“去，取銀票來。”大長公主終于咬牙切齒地開口。

柳婉婉站在窗前，看著外面的夜色。月光灑在她清冷的側臉上，勾勒出一道若有若無的弧度。遠處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清晰。

眾人都在等待，等待那一疊能夠了結這場紛爭的銀票。每個人的心思都各不相同。

不多時，一個小廝匆匆跑來，手里捧著一個紫檀盒子。大長公主接過盒子，將里面的銀票一一把拿出，拍在案桌上。

柳婉婉一張張清點著，指尖微涼。窗外寒風呼嘯，吹得窗欞作響，屋內卻靜得能聽見紙張摩擦的細微聲響。

她的動作不緊不慢，仿佛在進行一場精密的手術。每一張銀票都被她仔細查驗，確認真偽后才放到一旁。這些都是大長公主府的家底，二十多萬兩銀子，說拿就拿。

“唰——”又一張銀票被輕輕放下。

對面，大長公主的臉色愈發難看，她緊抿著唇，眼中閃爍著壓抑的怒火。而她身旁的華陽郡主更是坐立難安。

柳婉婉瞥了一眼她們的表情，心中暗笑。想想也是，養著數百府兵侍從，舉辦一場又一場奢靡宴席，光是那些錦衣華服、珠寶首飾，每一件都價值不菲。這筆錢，怕是已經動到了大長公主的根本。

“最后一張銀票，數目無誤。”柳婉婉將銀票整整齊齊地疊好，語氣平靜得仿佛在談論今日的天氣。

屋內的氣氛頓時凝固。

“你...”華陽郡主猛地站起，卻被大長公主一把拉住。

“郡主這是要說什么？”柳婉婉抬眼，目光如刀，“莫非這些銀子有什么問題？”

華陽郡主被她的眼神刺得后退半步，咬著唇不敢作聲。

“柳婉婉。”大長公主強壓著怒氣開口，“這二十萬兩銀子，你可要想清楚了。”

柳婉婉輕笑一聲：“殿下這話說得奇怪。這些銀子，本就是太妃應得的，有什么不妥？”

“你！”大長公主臉色鐵青。

“還是說...”柳婉婉慢條斯理地將銀票裝入錦囊，“殿下覺得，這些賬目還有什么說道？”

大長公主死死盯著她，半晌才擠出一句：“你好手段。”

“殿下過獎。”柳婉婉笑笑，“不過是拿回該拿的罷了。”

這一次，算是徹底撕破臉皮了。不過她并不在意，本就沒打算和這對母女維持什么虛偽的和諧。

華陽郡主冷哼一聲，扭頭看向窗外。

大長公主端起茶盞，輕抿一口，眼神卻始終停留在柳婉婉身上。這個侄媳，比她想象的要難對付得多。

惠太妃坐在一旁，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仿佛對眼前的劍拔弩張視而不見。她時不時給柳婉婉添上一杯茶，動作自然得就像普通的婆媳日常。

“表姐，”柳婉婉忽然開口，聲音輕柔，“這些年玉閣的生意，多虧了你們照看。”

華陽郡主猛地轉過頭來，眼中閃過一絲警惕。她太了解這個女人了，每次用這種語氣說話，準沒什么好事。

柳婉婉繼續道：“不過從今以后，這些事就不用表姐操心了。”

“你什么意思？”華陽郡主聲音陡然提高。

柳婉婉唇角微揚：“明日店面轉讓的事，我已經想好了。”

“哦？”惠太妃溫和地看向兒媳，眼中閃過一絲好奇。

柳婉婉將茶杯放下，輕聲道：“我打算對外宣稱，這玉閣是姑母和表姐經營的。”她頓了頓，目光在大長公主和華陽郡主臉上掃過，“以您二人的聲望，想必愿意接手的商戶會很多。”

房間里的氣溫仿佛驟然降低。大長公主的手指微微收緊，茶盞中的水面泛起細微的漣漪。

“底價就定在二十五萬兩如何？”柳婉婉補充道，語氣輕松，仿佛在談論今日的天氣。

這話一出，華陽郡主猛地站起身，茶杯被她一掌拍翻，茶水濺在桌面上。“荒謬！絕對不行！”

柳婉婉不慌不忙地抽出手帕，擦拭著桌上的水漬：“表姐為何這樣生氣？價格高些，分到手的銀子自然也多。”

“你！”華陽郡主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柳婉婉的手都在顫抖。

柳婉婉將手帕疊好，放在一旁：“也對，畢竟玉閣的名聲...確實不太好。”她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狡黠，“那不如就說是紹風侯府的產業？”

“你敢！”華陽郡主尖聲喝道，聲音里帶著幾分歇斯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