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婉婉依舊坐在窗前，仿佛沒聽見外面的喧鬧。

“你以為你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就能讓我哥回心轉(zhuǎn)意嗎？”秦少柔繼續(xù)叫嚷，“你這個心機女人，裝什么清高！”

柳婉婉的目光漸漸冷了下來。

“讓她進(jìn)來吧。”她終于開口。

秦少柔大步走進(jìn)來，一張俏臉因憤怒而漲得通紅：“柳婉婉，你少在這里裝模作樣！”

“秦小姐有話直說。”柳婉婉淡淡道。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秦少柔冷笑，“故意和離，故意躲在國公府，不就是想讓我哥對你念念不忘嗎？”

柳婉婉輕輕放下手中的茶盞：“秦小姐想多了?！?

“想多了？”秦少柔譏諷道，“那你為什么和張三小姐議論我哥？不就是想攪和他們的婚事，不想看到我哥另娶他人？”

柳婉婉終于抬起頭，目光如刀：“秦小姐既然這么關(guān)心你哥的婚事，不如回去好好勸他，莫要辜負(fù)了張家三小姐的一片癡心?！?

“你！”秦少柔被她這句話噎住，臉色更加難看。

柳婉婉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秦小姐請回吧，我過兩天大婚，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種無謂的事情了，也請你不要再無理取鬧了?！?

“你！”秦少柔氣得渾身發(fā)抖，“你別以為你要嫁給東陵王，就能高人一等！”

柳婉婉不再理會她，轉(zhuǎn)身走向內(nèi)室：“請回吧，我乏了?！?

秦少柔還想說什么，卻被丫鬟們禮貌而堅定地請了出去。

待院子里重歸平靜，柳婉婉才緩緩坐下，眼中閃過一絲疲憊。

秦少柔那點心思，她如何看不透？不過是覬覦蕭如雪的位置罷了。這般挑撥離間，，就是想讓蕭如雪對自己心生芥蒂。

“小姐，那秦少柔實在可惡！”翠環(huán)坐在對面，氣得直跺腳，“她憑什么這樣編排您？”

柳婉婉睜開眼，看著丫鬟氣鼓鼓的模樣，不由得笑了：“我都不惱，你急什么？”

“可是小姐以前在云岫山的時候，若是有人這樣說您，您定要找上門去理論的?！贝洵h(huán)嘟著嘴，“現(xiàn)在您怎么這般好脾氣？”

提到云岫山，柳婉婉的心猛地一疼。那里有慈愛的師父，有一群青梅竹馬的師兄師姐，還有她的至交好友。

可如今，一切都變了。

師父不來參加她的婚禮，其他人也不來。

“翠環(huán)，人總是要長大的?！绷裢褫p聲道，“從前有師父護(hù)著，我可以任性妄為。如今要照顧樂兒，哪里還能像從前那般？”

說起樂兒，她的眼神不由得柔和起來。

“小姐說得是。”翠環(huán)點點頭，屋內(nèi)頓時安靜了下來。

您說王爺會不會信了秦少柔的話？”翠環(huán)突然問道。

柳婉婉搖搖頭：“蕭如雪不是那樣的人?！?

想起這一路走來，蕭如雪對她的支持和關(guān)心，她的心中不由泛起一股暖意。

“好了，翠環(huán)，別想這些啦，過兩天大婚，你還是多幫我想想還有什么需要準(zhǔn)備的吧。”柳婉婉笑著戳了戳翠環(huán)的額頭。

翠環(huán)立刻打起了精神：“是，小姐。”

國公府里一片忙碌，柳太公早早召集了族中子弟前來幫忙，連帶著家奴也都來了。府中下人們在院子里來回穿梭，有的搬運桌椅，有的懸掛燈籠，還有的正在布置喜堂。

“小心些，這些紅綢可都是上好的蜀錦！”管事媽媽站在廊下，不時出聲提醒忙碌的下人們。

按著京城貴戶的規(guī)矩，嫁女兒都要提前一天宴請族中親眷，之后再擺三天流水席，讓百姓們也能沾沾喜氣。此時府中已是一派喜氣洋洋的景象，紅色的綢緞和燈籠將整個府邸裝點得富麗堂皇。

柳婉婉坐在銅鏡前，纖細(xì)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桌面。鏡中的自己眉目如畫，卻少了幾分往日的神采。這是她第二次嫁人，自然也就免了好命婆的梳頭儀式，到時讓鳳儀閣的娘子來梳便是。

“姑娘，要不要再試試新做的那件鳳冠霞帔？”翠環(huán)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問道。她看著鏡中主子黯淡的神色，心里不禁一陣酸楚。

“不必了?！绷裢褫p輕搖頭，目光落在梳妝臺上那對成雙的金簪上。那是師父當(dāng)年送她的及笄禮物，如今卻要用在第二次婚事上。

翠環(huán)見狀，連忙轉(zhuǎn)移話題：“姑娘，您看窗外，今日天氣多好，明日一定也是個好日子?！?

柳婉婉淡淡一笑。她并非不重視這次婚事，蕭如雪待她極好，她也打定主意要做個稱職的妻子。只是沒有師父他們在場，這喜事總覺得缺了點什么。

“翠環(huán)姐姐！”門外傳來小丫鬟的聲音，“蘇嬤嬤讓您過去一趟。”

翠環(huán)看了眼主子，見她點頭示意，這才快步出去。不一會兒，她便和蘇嬤嬤商量起來。

“嬤嬤，要不咱們請個戲班子來唱戲？讓姑娘開心開心?！贝洵h(huán)提議道。

蘇嬤嬤捋了捋鬢角的白發(fā)，“這主意不錯，你去問問陳伯可有門路?！?

陳管家很快就帶回了一個叫歌云班的戲班。雖說不如京城最有名的瑞慶班，但聽說也頗有特色。戲臺剛搭起來，族中的女眷們就紛紛拉著柳婉婉去看戲。

柳婉婉跟著族中長輩去看戲，心里有些恍惚。戲園子里人聲鼎沸，茶水飄香，卻讓她覺得格外空落。

樂兒坐在她身邊，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戲臺。少年的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時不時還跟著臺上的曲調(diào)輕輕哼唱。看他如此投入的模樣，柳婉婉不禁想起樂兒曾經(jīng)說過的往事。

“那時候我最喜歡躲在戲園子后門偷聽，”樂兒曾經(jīng)這樣告訴她，“有一次被抓住了，挨了好幾個耳光。”說這話時，樂兒臉上卻帶著懷念的笑意。

如今能堂堂正正地坐在這里看戲，樂兒的笑容就沒停過。柳婉婉看著他專注的側(cè)臉，心中泛起一陣柔軟。

鑼鼓聲驟然響起，戲臺上的人影綽綽。柳婉婉抬頭望去，卻覺得眼前一片模糊。

“婉婉，這出《喜結(jié)良緣》可是應(yīng)景，”柳世寧的夫人姚氏湊近她耳邊，笑著說，“你看那將軍和千金小姐多般配。”

柳婉婉勉強扯出一抹笑容，手指無意識地絞著手帕。臺上的花旦正唱到與將軍初見，眉目傳情，含羞帶怯。那婉轉(zhuǎn)的唱腔勾起了她的回憶。

記憶中，蕭如雪也常常這般溫柔地看著她。他的目光如春風(fēng)拂面，讓她心跳加速，面頰發(fā)燙。那時的她，也是這般心動。

“娘子在家獨守空房，將軍為國征戰(zhàn)...”戲臺上的鑼鼓聲漸急，花旦的唱腔哀婉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