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里傳來陣陣香味，戴春燕的聲音適時響起：“飯好了，都來吃吧！”

“行了，都累了一天，喝點酒，吃完早點休息?！睂O青山招呼著大家進屋。

屋里爐火正旺，驅散了一天的疲憊。野兔燉熊肉的香味充滿整個房間，配上戴春燕特制的醬料，讓人食指大動。

“春燕的手藝是越來越好了?！睔W德勝夾了塊熊肉，贊不絕口。

戴春燕笑著給每個人添酒，“德勝叔喜歡就多吃點?！?

酒過三巡，小柱和鐵漢的臉都紅了，說話也變得大聲起來。孫青山卻只是淺嘗輒止，時不時看向窗外的夜色。

第二天天還沒亮，孫青山就起來練拳。寒氣逼人的院子里，只聽得見他沉穩的呼吸聲和拳風破空的聲響。

戴春燕也早早地來做飯，灶臺上的火光映紅了她的臉龐。

“青山哥，你說咱們這日子，什么時候才能好起來？”她一邊和面一邊問道。

孫青山停下動作，望著漸亮的天色，沒有立即回答。

等歐德勝拉著地排車來時，孫青山已經把家里的狼皮都收拾好了，還翻出了老爹留下的一張鹿皮。

“帶這么多狼皮干啥？”歐德勝好奇地問，手指撫過皮毛，“這些可都是好貨啊?！?

“打算做幾個睡袋，以后在山里過夜用。”孫青山解釋道，“比被窩方便，也暖和。再說了，這些皮子放著也是放著?！?

一行人拉著裝滿熊肉、鹿肉的地排車往小火車站走去。清晨的寒氣中，車輪碾過積雪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路上遇到不少村民，一臉燦爛地示好。昨天的收獲早就傳遍了整個松樹寨，羨慕的、埋怨的，什么樣的人都有。

“青山啊，這運氣真是沒的說?！蓖跣斦驹谧约铱冢呛堑卣f道。

“運氣哪有那么好的事，”歐德勝接話道，“要不是青山這身本事，就是運氣再好也白搭。”

孫青山卻不在意這些議論，只是默默地趕著車。

生產隊時期，孫青山打獵總會分給大家一些肉食，倒也相安無事。再加上他和孫老爹都是屯子里的衛生員，村民們有個頭疼腦熱都得靠他們，自然說話也客氣。

可如今分了家，這打來的獵物就成了孫家的私產，頓時有人看不過眼了。

“他憑啥有資格上山狩獵？”村口的老槐樹下，幾個閑漢叼著旱煙袋嘀咕。

“就是，打那么多也不知道分給大伙兒嘗嘗鮮。”另一個人接茬道，眼中閃過一絲嫉妒。

孫青山對這些閑言碎語心知肚明，也懶得去理會。這世上總有些人，見不得別人好。他專注地檢查著地排車上的貨物，確保綁得結實。

初秋的陽光透過樹葉斑駁地灑在地上，遠處傳來小火車的汽笛聲。歐德勝擦了把額頭的汗，朝孫青山喊道：“青山，火車來了！”

小火車緩緩駛來，黑煙從煙囪里冒出，在空中劃出一道灰色的軌跡。幾個人合力將地排車抬上車廂，木頭與鐵皮相撞發出沉悶的響聲。

“青山啊，下回打到野味，可得給我留點。”一個幫忙的中年漢子抹著臉上的汗水，笑呵呵地說，“眼看著就要過八月十五，還沒拜訪岳父大人?！?

孫青山正要應聲，突然注意到車廂角落里多了個陌生面孔。那人倚在墻邊，眼神陰冷地打量著他們。

“行啊，咱們改天上山，晚上你來取就是。”孫青山收回目光，隨口應道。這話說得輕巧，仿佛那山里的野獸都是專門等著他去打似的。

“呵，口氣不小啊！”那個陌生人突然開口，聲音尖銳刺耳，“當這山里的野物都是你家后院散養的？打到一只熊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車廂里的溫度仿佛驟然降低，其他人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孫青山眉頭微皺，目光在那人身上停留片刻，卻選擇了沉默。

“小子，哪個屯子的？沒人教你說話？”歐德勝可沒這么好脾氣，當即站了出來。他雖然年過四十，但那股子火爆脾氣一點沒減。

“怎么，你想教教我？”那人冷笑著從墻邊直起身子，“我就站這兒，你來??！”

孫青山仔細打量著說話的人：二十出頭的年紀，身材魁梧，穿著打扮不像山里人，梳著那種賣國賊發型。眼神中帶著幾分輕蔑，顯然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主。

“德勝，這位是木廠保衛處新上任的領導?！睔W德洵在一旁小聲提醒，語氣中帶著幾分忌憚。

孫青山嘴角微揚，心中冷笑。大哥手底下的馬仔，竟敢跑來找茬？看來是沒人提醒他。

“青山，別理他?！贝鞔貉噍p聲說道，眼中閃過一絲擔憂。她注意到那個保衛科干部看向她的眼神有些不對勁。

歐德勝正要上前教訓，被孫青山攔?。骸暗聞偈?，不值當?！?

“怎么，不敢和我較量較量？”年輕人更加得意，目光在戴春燕身上肆無忌憚地掃過，“躲在女人后面算什么本事？”

車廂里的空氣瞬間凝固。孫青山猛地轉身，目光如電，直視對方。那股子壓迫感仿佛實質化的利刃，讓人不寒而栗。

那年輕人的笑容瞬間凝固，仿佛被猛虎盯上，渾身汗毛倒豎。他不由自主地后退幾步，撞在車廂壁上，發出“咚”的一聲。

孫青山收回目光，冷笑一聲。不過是個仗勢欺人的紈绔子弟罷了，連這點氣勢都承受不住。估計是哪個小官的子女，剛從下鄉點返回，被安排到青松嶺林場。要是真有背景，也不至于在這種偏僻地方當個保衛科干事。

車廂里終于安靜下來，只剩下零星的閑談聲和火車輪子與鐵軌摩擦的聲響。這小火車就像個新聞集散地，十八個屯的大小事，都在這里傳播開來。

到了場部，眾人幫忙將地排車卸下。孫青山正要帶人去小市場，卻被那漢奸頭攔住。

“我看你們在搞違法勾當，老實點去保衛處走一趟！”那人舉著一把七七式步槍，面露不懷好意的冷笑。他的手微微發抖，顯然是第一次用槍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