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得有二十多頭了吧？”有人氣喘吁吁地問。

“二十六頭。”孫青山說，“大部分是花斑子，還有幾頭老母豬和大野豬。”

“你們跑山里頭折騰啥呢？怎么待這么久？”吳守軍忍不住問道，眼中閃爍著求知的光芒。

孫青山笑而不答，繼續(xù)帶著大家往回走。晨光中，一行人拉著滿載而歸的爬犁，向松樹寨走去。村莊的輪廓漸漸清晰。

“這一趟收獲不錯。”徐奮進搓著凍得通紅的手，眼睛在野豬身上來回打量，“夠咱們吃好一陣子了。”

孫青山?jīng)]有立即回答，目光若有所思地掃過爬犁上的獵物。寒氣在他的呼吸間凝結(jié)成白霧，又很快消散在空氣中。

“有些事情暫時別說出去。”他壓低聲音，意味深長地看了看同伴們。

孫衛(wèi)山會意地點點頭，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青山，你這幾天沒在村里，可錯過不少熱鬧。”

“什么熱鬧？”孫青山眉頭微皺。

“就是你上回說的那片林子。”孫衛(wèi)山嘆了口氣，“第二天就去了半個村子的人，家家戶戶都撿了好幾麻袋回來。”

司馬安接過話頭：“后來鬧大了。第三天全村都去了，連附近幾個屯子的人也來了。山上人擠人，為了搶地盤差點出人命。”

“具體怎么回事？”孫青山放慢了爬犁的速度。

“魯家老二和錢家老三打起來了。”吳守軍插嘴道，“一個頭破血流，一個胳膊骨折。對面屯子還有人腿給打斷了，要不是戴隊長及時趕到開槍震懾，后果不堪設(shè)想。”

孫青山眉頭越皺越緊。東北山村的漢子脾氣都不好惹，一言不合就動手。這種事他見得多了，卻沒想到這次鬧得這么大。

“現(xiàn)在呢？”

“送衛(wèi)生院了。”孫衛(wèi)山搖頭，“各屯隊長正在商量解決辦法，這事估計一時半會兒消停不了。”

爬犁駛進村口，路過的村民紛紛駐足觀望。有人認出車上的野豬，眼中閃過貪婪的光芒。孫青山裝作沒看見，徑直往知青院方向駛?cè)ァ?

院子里，孫青山和伙伴們合力將最大的一頭老母豬卸下。其他人臉上都帶著喜色，已經(jīng)開始計劃著怎么分配這些肉。

“我得趕緊把剩下的送到木廠去。”孫青山擦了擦額頭的汗，“再晚就來不及了。”

徐奮進不解：“這么著急干什么？”

“你還不了解咱們村的人？”孫青山苦笑，“要是讓他們知道咱們獵了這么多野豬，肯定會想方設(shè)法來要肉。與其到時候為難，不如趁早處理掉。”

趕著爬犁下山的路上倒是清靜。野獸一般不會在人多的地方出沒，除非山里實在找不到食物，才會冒險靠近村子。

木廠大門口，徐主任遠遠看到孫青山，就快步迎了上來。

“好家伙！”徐主任繞著爬犁轉(zhuǎn)了一圈，“這次收獲不小啊！”

過磅后共四千多斤，徐主任二話不說按兩毛五一斤全收了。雖然里面有幾頭大野豬，但看在孫青山送來的藥酒份上，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小孫啊。”臨走時徐主任拉住孫青山的手，“以后有好東西記得給我留著。”

“一定一定。”孫青山笑著點頭，“主任想要什么盡管開口。”

從木廠出來，孫青山去看了看老爹。說起發(fā)現(xiàn)鹿脫角的事，老爹連連感嘆運氣好，這可是獵人們夢寐以求的寶貝。

“兒子，這事得保密。”老爹神色凝重，“要是讓人知道了，怕是又要鬧出亂子。”

孫青山點點頭：“我明白。”

又去貿(mào)易站找大嫂要了幾捆白酒，買了幾只燒雞。躺在回村的爬犁上，一邊喝酒一邊啃雞，愜意得很。

天色漸暗，村子里炊煙裊裊。戴春燕正在孫青山家?guī)兔Γ吹剿貋恚劬σ涣痢?

“青山哥，吃過了嗎？”

“路上對付了一口。”孫青山把燒雞遞給她，“給你帶的。”

戴春燕接過燒雞，小聲問：“屋里那些是你們挖的鹿脫角？”

“對，明天還得進山一趟。”孫青山壓低聲音，“這事先別跟別人說。”

“放心，連我爹問我都沒說。”戴春燕拍著胸脯保證。

看著戴春燕認真的樣子，孫青山心里一暖。這丫頭心思單純，做事也靠譜，難怪村里人都說她賢惠。

夜幕降臨，村子漸漸安靜下來。孫青山坐在炕上，借著油燈的光亮清點今天的收獲。屋外傳來斷斷續(xù)續(xù)的狗叫聲，寒風呼嘯著掠過窗欞。

他起身走到窗前，望著遠處若隱若現(xiàn)的山巒。月光灑在積雪上，反射出幽幽的光芒。山里藏著數(shù)不盡的寶貝，可惜大多數(shù)人只顧著眼前的利益，爭得你死我活。

想起白天聽說的杏花林斗毆事件，孫青山不禁搖頭。這些年，他見過太多因為山貨起紛爭的事。有時候一點小事，就能把幾個村子的人拉進無休止的仇恨漩渦。

正想著，院子里傳來腳步聲。孫青山警覺地轉(zhuǎn)身，就見徐奮進急匆匆地推門進來。

“青山，不好了！”徐奮進氣喘吁吁，“村里人知道咱們今天打了野豬，已經(jīng)有人去找隊長評理了。”

孫青山眉頭一皺：“誰走漏的風聲？”

“還能有誰？就是下午在路上看見咱們的那些人。”徐奮進懊惱地說，“他們說咱們私自打獵不分給村里，是不講公德。”

“呵。”孫青山冷笑一聲，“平時讓他們一起進山打獵，誰去了？現(xiàn)在見著肉了，倒想起公德來了。”

徐奮進焦急道：“那現(xiàn)在怎么辦？隊長說明天開會處理這事。”

孫青山沉默片刻：“先看看情況再說。大不了多分點肉出去。不過鹿脫角的事，千萬別讓他們知道。”

寒風凜冽，松樹寨的夜晚格外寂靜。

戴福德坐在堂屋里，眉頭緊鎖。桌上的酒瓶已經(jīng)空了大半，可他的心事卻絲毫未減。作為松樹寨的隊長，他現(xiàn)在面臨著一個棘手的問題。

昨天的斗毆事件讓整個屯子都陷入了緊張狀態(tài)。自家人吃了虧，這口氣不能就這么咽下去。可對面是柳樹村和楊樹村的人，都不是什么善茬。

“隊長，咱們不能就這么算了！”徐小根握緊拳頭，眼中閃爍著憤怒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