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望溪從未想過,若是天下太平后,她與謝云霆之間會是怎樣。
窗外的風輕輕吹拂,帶來幾許桂花香氣。
星隨一行人收拾完東西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秦望溪如夢初醒,慌忙推開謝云霆。
她低頭整理著被揉皺的衣衫,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謝云霆胸前那處被她拽出的褶皺上,那一小片凌亂仿佛在嘲笑她的慌亂。
"謝先生,先告辭了。"她強作鎮定,正色道。
謝云霆卻不肯輕易放她離開。他大步上前,修長的手指攥住她纖細的手腕,將她拉到墻后。
一手撐在她耳邊的墻上,身形微傾,俯身湊近。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注視著她,聲音低沉而蠱惑:"賭嗎?"
秦望溪覺得呼吸一滯。謝云霆離得太近了,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出的熱氣拂過她的臉頰。
她下意識地想后退,卻發現自己早已貼在了墻上,無處可退。
"咦?長姐去哪兒了?不是說和謝先生在一起嗎?"秦錦筠清脆的聲音突然響起, "星隨!謝先生和我長姐呢?"
秦望溪如受驚的兔子般,敏捷地從謝云霆懷中逃脫。她快步走出陰影處,心跳還未完全平復。
"錦筠!"她喚道,聲音里帶著幾分藏不住的慌亂。
秦錦筠眼睛一亮,小跑著上前挽住姐姐的胳膊,"長姐,杜嬤嬤做了桂花山藥,祖母讓我來找你。我怕杜嬤嬤知道你和謝先生在一起會多想,就說你在后院乘涼呢。"
連續兩次被打斷,謝云霆眸色沉了幾分。他不緊不慢地整理著衣冠,優雅地走出來:"縣主。"
"謝先生!"秦錦筠連忙行禮,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秦望溪將那支火紅色的鞭子遞給妹妹:"這是謝先生從大齊帶回來的,還不謝過。"
鞭子通體火紅,手柄處鑲嵌著寶石,做工精致非常。秦錦筠試著揮舞了一下,破空聲清脆悅耳。
"多謝謝先生惦記著錦筠!"秦錦筠歡喜地說道。
"應該的。"謝云霆依舊保持著優雅從容的姿態,隨后意味深長地看向秦望溪,"關于賭約...謝某就當郡主答應了。"
"望溪不好賭。"秦望溪手心微握,唇角揚起淺笑。
"無妨,謝某也不是,權當消遣。"謝云霆說完,向兩人告辭離去。
秦錦筠拉著秦望溪離開了別院,好奇地問:"長姐要和謝先生賭什么?"
"賭這天下最終花落誰家。"秦望溪淡淡道,目光望向遠處,"不過,我并未答應。"
秦錦筠忽然注意到姐姐頭上多了根玉簪,那簪子做工精美,通體晶瑩剔透:"這簪子,是謝先生送的吧?"
秦望溪這才想起還未歸還,忙取下藏進袖中:"不過是個謝禮。"
"哦...謝禮啊。"秦錦筠笑得意味深長,拉著秦望溪坐上馬車。
兩人來到大長公主小院時,秦芷琳和秦錦霞正陪著醒來的祖母用飯。院子里桂花飄香,幾只麻雀在樹枝間跳躍鳴叫。
"杜嬤嬤偏心,專門給長姐做得淡些。"秦芷琳笑著說道,眼中帶著幾分調侃,"四妹該不高興了。"
大長公主坐在主位上,見到秦望溪來了,慈愛地招手:"望溪,來嘗嘗。"
杜嬤嬤笑著解釋:"這碟是給郡主的,待會兒還有甜些的。老奴記得郡主從小就喜歡吃清淡些。"
秦望溪品了一口,桂花山藥的味道和記憶中一般無二。山藥軟糯,桂花香氣恰到好處,既不會太甜膩,又保留了食材本味:"杜嬤嬤手藝依舊。"
"老奴將郡主喜歡的食譜整理給銀霜,郡主想吃時也能做。"見秦望溪又夾了一筷,杜嬤嬤喜上眉梢,眼角的皺紋都舒展開來。
用過飯后,秦芷琳送幾人到玉庵門外。暮色漸沉,遠處的山巒被染成了深紫色。
秦錦霞望著寂靜的院落,輕嘆道:"祖母這里太冷清了,就只有杜嬤嬤、廖姑姑和小七。"
"人多口雜,都是為了大局。"秦芷琳安慰道,"二姐放心,小七會照顧好祖母的。"
知道明日秦望溪就要離開,秦芷琳紅著眼眶說:"長姐,替我問候母親,就說我一切安好,讓她別擔心。"她的聲音有些哽咽。
"有事就找二姐商量,別自己憋著。"秦望溪柔聲叮囑,伸手輕輕拭去妹妹眼角的淚水。
"長姐放心。"秦芷琳鄭重行禮,努力挺直腰背。
回到云京城時,長街已是華燈初上。各家店鋪的燈籠被點亮,在夜色中搖曳生輝。
叫賣聲、嬉鬧聲此起彼伏,一如往昔。
街角捏糖人的老漢旁圍滿了歡笑的孩童,酒樓門前店小二熱情招呼著客人,茶樓里傳來說書人抑揚頓挫的聲音。
偶爾有勛貴馬車駛向花街,紈绔子弟在雅間高談闊論著大魏軍如何大敗北魏軍。
路過一家首飾鋪時,秦錦筠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店里陳列著各式精美的飾品,在燭光下熠熠生輝。
她突然想起姐姐藏在袖中的那支玉簪,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
馬車緩緩停在鎮國郡主府門前。
"二嬸。"秦望溪、秦錦筠向候在門前的劉氏行禮。
劉氏快步迎上前,眼眶泛紅。她的目光在兩個侄女臉上,"可算回來了,飯菜都備好了,就等你們。"
穿過垂花門,劉氏拉著兩個侄女的手,步履愈發沉重。
當看到秦錦筠手背上那猙獰的燒傷,劉氏猛地一顫,轉過頭去偷偷拭淚。
燒傷處皮膚凹凸不平,泛著不自然的紅色,觸目驚心。
"能平安回來就好。"劉氏緊握著秦錦筠的手,聲音哽咽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用過簡單的飯食,秦錦霞起身準備返回馮府。她的眼中滿是不舍。
"長姐,多留幾日可好?"秦錦霞眼眶微紅,聲音里帶著幾分懇求。
秦望溪伸手拭去妹妹眼角的淚花,輕聲道:"為免君主起疑,明日入宮后便啟程回玄州。來日方長,別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