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跳動，在殿內(nèi)投下?lián)u曳的影子。君主想起神鹿一事，心知太子是因此對秦望溪放下戒心。

"此人可用不可信，"君主沉聲道，目光深邃，"若讓她聲望太盛，日后必成大患。帝王之術(shù)在于恩威并施，越是能臣越要防范，你可明白？"

太子一愣，眼中閃過驚訝之色。父皇這是在教他為君之道？

"兒臣受教。"

"蘇仁昌，"君主開口，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傳旨，命高義縣主秦錦筠，即刻前往秋暮山協(xié)助戚明遠將軍。太子，你明日便帶兵赴玉潤，把那蠢貨給朕抓回來！"

太子領(lǐng)旨退下，走出殿門時唇角微微上揚。

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夜色漸深，宮中燈火次第熄滅。太子獨自走在回府的路上，腳步輕快。

初春的寒意在青鳳山上四處游蕩，山間秦霧繚繞，將遠處的山巒籠罩得若隱若現(xiàn)。

謝云霆坐在弦樂樓中，看著眼前鶯歌燕舞的場景，只覺得渾身燥熱，連指尖都在微微發(fā)燙。

這弦樂樓是東安王的得意之作，二十六根梁木支撐在峭壁之上，三面無欄，仿佛懸浮在云端。

金檀木柱上雕刻著精美的云紋，每一朵祥云都栩栩如生，在燭光下似要騰空而起。

舞姬們身著薄紗，隨著絲竹聲翩翩起舞。

謝云霆獨自靠在軟墊上，手中的酒樽已經(jīng)半空，琥珀色的酒液在燈火下泛著微光。

他的目光落在舞姬們婀娜的身姿上，思緒卻早已飄到了千里之外的大魏。

"咚咚咚"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伴隨著一陣醉醺醺的笑聲。

"哈哈，謝兄今日怎么悶悶不樂？"東安王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身上的白色長衫半敞著，露出結(jié)實的胸膛。

他一把摟住謝云霆的肩膀，濃重的酒氣撲面而來，"是這酒不夠烈，還是舞姬不夠美？要不要我讓她們都退下，換幾個更懂風情的來？"

謝云霆輕輕皺眉，看著東安王身上那件半濕的長衫，知道這位王爺又是剛從溫泉出來就開始飲酒作樂。他微微側(cè)身，避開了東安王的手臂。

"王爺說笑了。"謝云霆嘆了口氣，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酒樽邊緣，"只是聽聞北魏即將攻打大魏，我在大魏的生意怕是要折損不少。這些年來經(jīng)營的人脈、商路，恐怕都要付諸東流了。"

東安王聞言大笑起來，一把搶過謝云霆手中的酒樽："就這點小事？等我拿下大魏，你想做什么生意我都給你安排！整個大魏都是我們的，還愁賺不到銀子？"

"王爺有所不知。"謝云霆壓低聲音，目光閃爍，"我去年才在大魏重新開張，投入了大量銀錢，如今局勢又起波瀾，這損失可不是小數(shù)目。"

東安王神秘地眨了眨眼，湊近謝云霆耳邊："告訴你個秘密，這仗，短時間內(nèi)打不起來。"

"哦？"謝云霆挑眉，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芒，"為何？"

"大魏有古怪。"東安王環(huán)顧四周，見沒人注意這邊，聲音壓得更低，"我們的暗衛(wèi)發(fā)現(xiàn)，大魏邊境多處山坳夜里常有炊煙，還時常傳來馬蹄聲。丞相擔心他們藏兵于此，正派人查探。"

謝云霆端起酒樽抿了一口，裝作若有所思："說起這個，我倒想起一事。之前在大魏時，大魏謝先生的人向我大量購入鐵器和兵器，價格之高令人咋舌。"

東安王的酒意瞬間褪去大半，猛地坐直了身子："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謝云霆繼續(xù)道，目光飄向遠處的山巒，"后來我又與大魏太子府合作，又賣了不少鐵礦給大魏。當時我還覺得奇怪，怎么突然需要這么多鐵器。"

"我得立刻進宮稟報皇兄！"東安王一拍大腿，就要起身。

謝云霆連忙拉住他："王爺且慢。此事尚無實證，或許大魏只是要打造農(nóng)具呢？若是貿(mào)然驚動君主，反而不美。"

"寧可信其有！"東安王大手一揮，"若北魏有失，我這逍遙日子可就到頭了！"說完，也不等謝云霆再勸，就踉踉蹌蹌地往外走去。

謝云霆看著東安王匆匆離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夜色漸深，弦樂樓中的歌舞聲漸漸低落。謝云霆揉了揉太陽穴，朝一旁的侍女揮了揮手："去準備肩輿。"

侍女輕聲應(yīng)是，轉(zhuǎn)身離去。

不多時，星隨便在樓下等候。看到被肩輿抬下來的主子醉得東倒西歪，連忙上前攙扶。

"主子，讓屬下扶您上馬車。"星隨關(guān)切地說道，"今晚風大，別著涼了。"

謝云霆倚在星隨肩上，低聲道："去準備些醒酒湯。"

馬車緩緩駛出弦樂樓，車輪碾過青石板路面發(fā)出輕微的聲響。謝云霆靠在軟墊上，閉目養(yǎng)神。

"主子，"星隨輕聲問道，"這消息放出去，北魏那邊會有什么反應(yīng)？"

謝云霆睜開眼，目光深邃："兵者，詭道也。讓他們提心吊膽些日子也好。"

馬車在官道上緩緩前行，星隨站在車外，

馬車內(nèi)傳來一陣壓抑的咳嗽聲，星隨的心頓時揪緊。

"主子，讓屬下進去伺候吧。"星隨憂心忡忡地說道，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車簾。

"不必。"謝云霆的聲音透過車簾傳出，聽起來有些虛弱，但語氣依然沉穩(wěn)。

謝云霆拿出準備好的木桶開始催吐。這已經(jīng)成了每次來大齊必經(jīng)的折磨，但他卻不得不忍受這一切。

"主子。"星隨遞上溫熱的茶水，眼中的怒火幾乎要燒穿車廂，"下次真的不要來了。"

"不來不行啊。"謝云霆接過茶水漱口，臉色蒼秦如紙，"如今大齊朝野上下，誰敢不給東安王面子？"

他靠在軟墊上，眼中閃過一絲疲憊。

"去派人送信回去，"謝云霆睜開眼睛，目光漸漸變得銳利，"讓人高價收購各國商賈手中的鐵礦，一定要讓北魏的暗衛(wèi)看個清楚。"

星隨領(lǐng)命而去，只留下謝云霆一人在車內(nèi)揉著太陽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