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雅春將柳依依帶到教研組辦公室，輕輕帶上門，給她搬了把椅子。陽光透過百葉窗灑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看著眼前這個瘦弱的女孩，秦雅春心里五味雜陳。女孩低著頭，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單薄的校服顯得有些寬大。

為了把這個小老鄉從省實驗中學轉到明德中學，她可是費盡了心思。回想起第一次見到柳依依時的場景，秦雅春不禁嘆了口氣。

那是在一個陰雨綿綿的下午，她去省實驗中學探望以前的同事。走廊上，一個瘦小的身影正被幾個女生圍在角落。女孩們尖銳的嘲笑聲刺破沉悶的空氣。

“窮鬼就該回農村！”

“裝什么學霸？不就是靠抄襲嗎？”

“聽說你媽生病了？活該！”

柳依依緊緊抱著書本，一言不發。她的眼睛紅紅的，卻倔強地不肯流淚。

秦雅春當即上前制止，把那群女生趕走。她本想安慰柳依依幾句，卻發現女孩已經快步離開。

后來從同事口中，她才了解到柳依依的故事。這個女孩是個天生的學霸，從小到大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可惜家境實在太差，母親常年干農活累壞了身子，父親又在工地出了意外，一家人的生計全靠她撐著。

更讓人心疼的是，她還有個正在上初中的弟弟。家里只能供一個孩子讀書，柳依依選擇了放棄。

“老師，我想退學。”她對班主任說這話時，聲音平靜得不帶一絲波瀾。

省實驗中學的老師們都勸過她。可是，在那些養尊處優的同學眼中，一個農村來的窮學生，憑什么能考第一？他們用各種方式打擊她，讓她對學校充滿了抵觸情緒。

更重要的是，就算考上大學，家里也拿不出學費。這才是最現實的問題。

在省實驗中學，柳依依的成績一直不溫不火。除了第一次考試驚艷全校，后面都在百名開外徘徊。這樣的成績，頂多能上個普通一本。省實驗中學的老師們也就不再強求了。

秦雅春得知這個消息后，立刻行動起來。她對柳依依說明德中學包吃包住，只要能考進大學就能拿到一筆不少的補助。這些承諾大部分是她自己掏腰包。

學校只答應免除學費和住宿費，其他開銷還得自己想辦法。申請困難補助也沒戲，村里的名額都給了更困難的孤兒和五保戶。

秦雅春只好自掏腰包，把錢偽裝成學校的資助。她知道，要是說是自己的錢，柳依依肯定不會接受。那倔強的性子，和她年輕時一模一樣。

辦公室里，陽光漸漸變得刺眼。秦雅春起身調整了一下百葉窗的角度，轉頭看向柳依依：“依依，剛才上課宋杰是不是欺負你了？”

她語氣里帶著擔憂。好不容易把人弄來了，要是被宋杰那混小子給嚇跑了，她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沒有的事，秦老師。”柳依依連忙搖頭，“宋杰人挺好的，他主動找我請教題目。”

秦雅春一愣，手中的茶杯差點掉在地上。宋杰那混世魔王居然主動學習？這比太陽從西邊出來還稀奇。

“他……他真的在認真學習？不是在搗亂？”她忍不住又確認了一遍。

“是真的！”柳依依眼里閃著光，“宋杰很聰明的，我講一遍他就全懂了。而且他還幫我解釋了一道物理題，講得特別清楚。”

秦雅春若有所思地摸著下巴。難道宋杰在升旗臺上說的話是認真的？如果他真能改邪歸正，倒也不用調柳依依的座位了。

不過還是得提醒一下：“就算是教他，課堂上可不是教這個的時候。對你的課業成績都會有影響。”

“沒關系的，秦老師。那些題我都會做。”柳依依露出一個靦腆的笑容。

秦雅春無言以對。這孩子的學習能力確實驚人，但該有的規矩還是要遵守：“那也不行，你們說話會打擾其他同學。”

柳依依這才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低下了頭。陽光照在她的發頂，像是給她鍍上了一層金邊。

“別這樣，幫助同學是好事。以后注意場合就行。”秦雅春語氣柔和下來，“你的飯卡還沒辦好，這兩天中午跟我一起吃飯。下課在教室等我，我開完會就來找你。”

“好的，秦老師。”

“快上課了，你先回去吧。”

看著柳依依離開的背影，秦雅春陷入沉思。這個女孩身上有種特別的氣質，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也許，這就是為什么連宋杰那樣的問題學生都能被她吸引。

另一邊，等升國旗的儀式完了以后，宋杰站在原地發呆。操場上的人群漸漸散去，只剩下幾個打掃衛生的學生。他有些擔心秦雅春會在柳依依面前說他的壞話。

錢九州見狀，一把拽住他往小賣部走去。他那圓潤的身材在陽光下投下一個碩大的影子：“杰哥，你剛才在臺上說的是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宋杰瞥了他一眼，“不光是我，你也得跟著好好學習。順便把這一身肥肉減掉。”

“哈哈哈！”錢九州笑得直抹眼淚，肚子一顫一顫的，“就咱倆這腦子，還是別想不開了。是不是童飄絮說你什么了？”

“少提那個女人！”宋杰踹了他一腳，眼中閃過一絲陰霾，“我是認真的，你必須跟我一起學習。”

“別啊杰哥！”錢九州連連擺手，“我這種混子隨便考個大專就行了，反正家里有錢。”

宋杰心里一沉。前世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錢九州就是因為太胖，在大專宿舍睡覺時憋死了。這一世，他說什么也要救下這個兄弟。

“聽著，我做了個夢。”宋杰拉著錢九州走到一旁，壓低聲音說，“夢見你因為太胖，在大專宿舍憋死了。我還特意去找算命的驗證，他說你真有這一劫。要想活命，必須減肥，而且得考上大學。”

“真的假的？”錢九州的臉瞬間變得慘白，“杰哥你這樣說我害怕。我膽小，經不起嚇。”

“騙你干嘛？等到今天放學了我陪你去看看那個神算。”宋杰拍了拍他的肩膀，“相信我，這是為你好。”

來到小賣部，宋杰買了些零食。平時最愛買零食的錢九州，今天卻只買了瓶水，還是低糖的。宋杰暗自好笑，這家伙倒是挺惜命。

兩人剛走到二樓，就看見童飄絮站在三班門口。她穿著筆挺的校服，長發披肩，眼神冷漠地看著宋杰。

陽光從走廊的窗戶斜射進來，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宋杰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前世的記憶再次涌上心頭。那個雨夜，童飄絮站在他面前，說出的話像刀子一樣刺進他的心：“宋杰，你真的以為我會喜歡你這種人嗎？”

錢九州察覺到氣氛不對，趕緊拉著宋杰往教室走：“杰哥，別理她。”

童飄絮卻突然開口：“宋杰，你真的要改過自新？”她的聲音依舊清冷，帶著一絲嘲諷，“就憑你？”

宋杰停下腳步，深吸一口氣。他轉過身，目光平靜地看著童飄絮：“是的，我要改變。不過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我自己。”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進教室。留下童飄絮站在原地，臉上的表情有些復雜。

教室里，柳依依已經回到座位上。她正在翻看物理課本，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她的課本上，映出一片溫暖的光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