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啊！”長短腿發(fā)出一聲尖利的慘叫，轉身就要往回跑。

“你他娘的給我站住！”周當家一把抓住他的衣領，“亂跑是想找死嗎？”

但我的注意力卻完全集中在六兒身上。那個剛才還在抽泣的小男孩，此刻卻異常安靜。

“六兒，”我開口問道，聲音在顫抖，“你剛才不是說，這些干尸都沒有動過嗎？”

沒有回應。

“六兒？”我又喊了一聲。

他緩緩抬起頭，一雙血紅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那張原本稚嫩的小臉上，此刻卻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嘴角幾乎咧到了耳根。

“叔叔，”他用一種完全不同于之前的聲音說道，“你們?yōu)槭裁匆獊泶驍_我們呢？”

宗六“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渾身抖得像篩糠。周當家和長短腿也都臉色慘白，呆立在原地。

我強迫自己保持冷靜，握緊了手中的手電筒。冰冷的金屬觸感讓我稍微找回了一些理智。

“你...到底是什么東西？”我死死盯著六兒，努力壓制住心中的恐懼。

六兒歪著頭，那個可怕的笑容依然掛在臉上：“叔叔猜猜看啊。”

他說著，慢慢站了起來。隨著他的動作，身后那些干尸也齊刷刷地動了起來，僵硬的脖子慢慢轉向我們。

“跑！”我大吼一聲。

所有人都拔腿就跑，恐懼給了我們莫大的力量。身后傳來一陣詭異的腳步聲，整齊劃一，像是一支軍隊在行進。

六兒稚嫩的笑聲在通道中回蕩：“叔叔們，別著急走啊，我們才剛要開始玩呢......”

經過一番逃竄之后，我們終于暫時擺脫了干尸們，但每個人的內心都很沉重。

那個仗義擋刀的男孩，就要這么被留在了干尸堆里嗎？

“六兒應該是被蛇眼三附身了。”我想到在破廟里發(fā)生的事情，那個最開始的藍頭巾戴客，出聲說道。

我的話讓眾人愣在原地，寂靜的地下通道里只剩下粗重的呼吸聲。油燈的光暈在潮濕的石壁上搖曳，映照出每個人臉上驚疑不定的表情。

“錢大，你是不是被嚇糊涂了？”長短腿的聲音都變了調，手里的火把劇烈晃動，“這蛇眼三明明已經死了，哪有人能這么附身的？”

潮濕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腐朽的氣味，我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目光掃過四周那些懸掛的干尸。這些尸體像是被風干的臘肉，皮膚緊緊貼在骨頭上，空洞的眼窩仿佛在注視著我們每一個人。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心中的不安：“這事說來話長，我只能告訴你們，能附身的陰魂何其之多，鬼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周當家握緊了手中的土槍，槍管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冷光。他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寫滿了凝重：“錢大，這話什么意思？”

“之前我們都以為是死去的山匪在作祟，才有了這些勒索贖金、上山藏穴的事。”我環(huán)視眾人，“但現(xiàn)在看來，事情遠沒這么簡單。”

長短腿急得直跺腳，臉上的汗水在油燈下閃著光：“錢大，現(xiàn)在說這些有什么用？可不能把六兒給丟了！那小子雖然平時愛耍滑頭，但也是我們的兄弟啊！”

我從腰間掏出一截紅繩，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刺眼：“不用著急，我早有準備。在六兒腿上系了這個，跟著走就行。”

周當家默默給土槍重新裝填火藥，動作熟練得仿佛在做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長短腿和其他人也都亮出了隨身攜帶的刀具，冰冷的刀鋒在油燈下閃著寒光。

我舉起手電，順著地上若隱若現(xiàn)的紅線追了過去。身后傳來腳步聲，像是踩在枯葉上的窸窣聲，讓人心里發(fā)毛。

地下通道蜿蜒曲折，空氣越發(fā)潮濕陰冷。墻壁上時不時能看到一些奇怪的符號，有些像是文字，有些則像是某種詭異的圖案。我不敢多看，生怕看出什么端倪。

走了約莫兩三個小時，空氣中突然飄來一股奇怪的香味。這味道說不上來的熟悉，似是檀香又像是肉香，讓人忍不住想要多吸幾口。

“我是不是餓出幻覺了？”長短腿咽了咽口水，聲音有些發(fā)顫，“怎么聞到燉肉味兒？”

“還有烤餅的香味。”其他人也都開始不自覺地吞咽，“太饞人了。”

我皺眉提醒：“專心點，紅線越來越緊，六兒就在前面。”這香味來得蹊蹺，讓我心里直打鼓。如果蛇眼三真不是鬼，那我們之前的推測就全錯了。死去的山匪根本不是幕后黑手。

通道越來越窄，空氣也越發(fā)粘稠。墻上的符號變得密集起來，有些甚至會在燈光下閃爍詭異的光芒。我注意到周當家的表情越來越凝重，似乎也發(fā)現(xiàn)了什么。

終于，在一個轉角處，兩扇鐵門出現(xiàn)在眼前。門是半開著的，紅線從門縫中延伸進去。鐵門上布滿了銹跡，還有一些看不清的圖案，像是被人用利器刻上去的。

我回頭看了眼同伴們。周當家緊握土槍，眼神堅定；長短腿用布條把匕首綁在手上，手心全是汗；其他人也都做好了戰(zhàn)斗準備。

深吸一口氣，我摸出匕首，用手電頂住門邊，輕輕推開。刺眼的光束中，六兒的背影出現(xiàn)在中央，他正跪在地上不停磕頭，整個人像是著了魔似的。

他渾身發(fā)抖，顯然是被嚇壞了。空氣中的香味越發(fā)濃郁，幾乎讓人窒息。我對周當家和長短腿使了個眼色，豎起三根手指開始倒數(shù)。

隨著我握緊拳頭，他們立刻沖上去按住了六兒。但六兒竟然毫無反應，整個人已經陷入昏迷。我趕緊掰開他的眼睛查看，發(fā)現(xiàn)原本的紅色已經消失不見。

“蛇眼三跑了。”我嘆了口氣，心里卻升起一絲不詳?shù)念A感。

“錢大，不對勁！”長短腿突然驚呼，“紅繩怎么跑六兒胳膊上去了？明明是系在腿上的啊！”

我心中一沉：“中計了！這是故意把我們引到這來！”

話音未落，外面突然傳來嘈雜聲和雜亂的槍響。槍聲此起彼伏，回蕩在地下通道里，顯得格外刺耳。

“有人來救我們了？”長短腿頓時興奮起來，臉上露出喜色。

但周當家卻皺起眉頭，神色更加凝重：“不對，這槍聲不對勁。有銅殼槍、銀勾連環(huán)槍、玄鐵重炮...聽著像是土匪的裝備。”

外面的聲音漸漸平息，我壯著膽子湊到門縫往外看。這一看，差點魂飛魄散。

門外站著一張腐爛的死人臉，皮肉耷拉著，空洞的眼眶正直勾勾盯著我。那張臉上還能依稀看出生前的模樣，赫然是之前被我們認為已經死去的山匪！

更恐怖的是，它身后站著數(shù)百具干尸，正是那些被懸掛在通道里的吊死尸體。它們保持著詭異的姿勢，像是被什么力量操控著，齊刷刷地轉向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