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徐艷也跟著附和：“是啊是啊，這魚做得好，比集市上買的還要好吃。”

錢旭卻覺得一般，他更習慣城里的口味。不過此時他沒心思品評，專心給懷里的女兒剔魚刺。小丫頭坐在他腿上，眼巴巴地看著父親的動作。

“粑粑......”小丫頭吃完一塊還不夠，張著小嘴還要。她圓溜溜的大眼睛里滿是期待，小手不停地扯著錢旭的衣角。

“都給你，都給你。”錢旭寵溺地又喂了一塊，看著女兒開心的樣子，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飯桌上的氣氛漸漸熱絡起來，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著家常。正吃著，院外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還沒吃完呢？”

來人是小姨父王馬辰，四十多歲的方臉漢子，肩上扛著把鋤頭。他的臉被山風吹得通紅，衣服上還沾著些許樹葉。

“小姨父快請坐。”錢旭忙讓出位置，又讓妹妹艷鳳去添副碗筷。

王馬辰也不客氣，放下鋤頭就坐下來。錢母給他盛了碗熱湯，又夾了些菜。酒過三巡，堂屋里笑聲不斷，方才的緊張氣氛早已煙消云散。

突然，艷鳳指著院子喊道：“二哥，有斑鳩在偷你吃曬的魚干！”

錢旭眼睛一亮，起身走向墻角。那里掛著一把造型古樸的弓箭，是他特意從城里帶回來的。弓身上雕刻著精美的花紋，箭矢筆直修長。

“你還會用這個？”小姨父驚訝地看著錢旭取下弓箭，語氣里帶著幾分懷疑。在他的印象里，錢旭一直是個讀書人，對這些粗活應該不擅長才對。

錢旭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搭上箭矢。他的動作干凈利落，一氣呵成。瞄準院子里那只正在啄食魚干的斑鳩，他深吸一口氣，手指輕輕一松。

嗖的一聲，箭矢破空而去。

噗嗤一聲，斑鳩應聲而倒，箭矢深深釘入土墻。準確的射擊引來一片驚嘆聲。

“好箭法！”小姨父拍手叫好，眼中閃爍著驚訝的光芒，“這準頭，比我那土獵槍都強。”

“二爹太厲害了！”大侄子錢杰興奮地跑去拔箭，小臉漲得通紅，“教教我好不好？”

錢旭笑著摸了摸侄子的頭：“你天賦不錯，改天我教你。”他沒有細說，畢竟真實的情況不太好解釋。

“比我那土獵槍還好使，教教我唄？”小姨父也湊了過來，眼中滿是期待。他平日里打獵用的都是自制的土槍，雖然威力大，但準頭卻差了些。

“當然可以，不過打野雞兔子的話，用彈弓也不錯。”錢旭答應下來，心想著要不要改天帶小姨父去山上試試。

吃過飯，男人們都上山砍樹去了。錢旭因為渾身酸痛，決定去打獵。雖說身體不適，但想到能打些野味回來，他還是按捺不住。

就像釣魚佬熬夜也要去釣魚一樣，打獵這事，和身體酸痛可沒什么關系。況且，打獵也是一種放松方式。

臨走前，他看著狗兒子威風狼吞虎咽地吃著窩窩頭。這只土狗是他從小養大的，雖然不是什么名貴品種，但忠心耿耿。錢旭揉了揉它的腦袋：“多吃點，長身體。待會兒跟我上山。”

威風抬起頭，用濕漉漉的眼睛看了看主人，又低頭繼續吃它的早飯。尾巴搖得歡快，顯然對即將到來的打獵之旅充滿期待。

錢旭背起弓箭，又檢查了一下箭囊。十幾支箭矢整齊地排列著，箭頭鋒利，箭羽輕盈。這是他特意準備的，比一般的箭要精良得多。

“當心點。”錢母在身后叮囑，“山上野獸多，別走太遠。”

“知道了。”錢旭應了一聲，帶著威風往山上走去。

“巧云，我上山了。”錢旭解開威風的鐵鏈，手掌輕輕撫過它濃密的皮毛。

威風甩了甩腦袋，抖落幾片沾在毛發上的露珠。它眼神明亮，尾巴歡快地搖晃著，迫不及待地想要奔向山林。

“路上小心點。”巧云站在門邊，手里還拿著準備去幫人栽紅薯的工具，“這幾天山上野獸多，別走太遠。”

錢旭點點頭，目光不經意間掃過巧云粗糙的雙手。這些年，為了供他和弟弟讀書，巧云的手上早已布滿老繭。他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威風興奮地沖出院子，又屁顛屁顛地跑回來，圍著錢旭的腳邊轉圈。它時而抬頭看看主人，時而朝著山的方向叫喚幾聲，仿佛在催促錢旭快點出發。

遠處傳來陣陣砍伐聲，沉悶的回響在山谷間回蕩。那是父親他們已經開工的動靜。錢旭背起弓箭，檢查了一下箭囊里的箭矢。雖然這個季節打獵全靠運氣，但有威風這個得力助手在，或許能有些意外收獲。

剛走出村口，一個略帶嘲諷的聲音傳來：“錢家二小子，又上山打獵去啊？”

錢旭轉頭看去，是村里的孫大叔正倚在自家門框上，嘴里叼著旱煙管。那雙渾濁的眼睛里閃爍著輕蔑的光芒。

“是啊，孫大叔。”錢旭禮貌地點點頭，聲音平靜得不帶一絲波瀾。

“哼。”孫大叔吐出一口煙圈，“你那破弓箭，連只麻雀都打不著，還想打獵？也不怕丟人現眼。”

身后傳來幾聲附和的嗤笑，錢旭的腳步頓了頓，但沒有回頭。他能感覺到臉頰發燙，耳朵里嗡嗡作響。威風似乎察覺到主人的情緒，低聲嗚咽著蹭了蹭他的腿。

“走吧。”錢旭輕聲說道，聲音里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苦澀。

沿著蜿蜒的山路向上，空氣漸漸變得清新。林間的露水還未完全蒸發，腳下的落葉發出輕微的沙沙聲。威風的神態也隨之改變，不再像在村里那般嬉鬧，而是警惕地豎起耳朵，鼻子時不時貼近地面嗅著氣味。

穿過一片雜木林，前方出現一處陡峭的石壁。錢旭眼尖地發現石縫中生長著幾株補元草，葉片上還沾著晨露。這種草藥雖然珍貴，但數量太少，采摘反而會影響來年生長。他輕輕摸了摸那些嫩綠的葉片，在心里默默記下位置。

“嗷嗚～”威風突然發出一聲低沉的叫喚。

錢旭循聲快步走去，只見一片潮濕的地面上，十幾朵黑金線菇正靜靜生長著。菌傘呈現出典型的蜂窩狀，褐黑色的外表泛著健康的光澤。

“好家伙！”錢旭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摘下一朵。濃郁的菌香立刻鉆入鼻腔，讓他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這些可都是山珍，拿到集市上能賣個好價錢。

“干得好！”他用力揉了揉威風的腦袋，“今天要是打到獵物，內臟都歸你。”

威風歡快地甩著尾巴，顯然對這個承諾很是滿意。錢旭仔細將金線菇裝入背簍，確保不會壓壞。這時，遠處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