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父親睜開了眼睛。

“爹爹！”顧聞雪顫抖著緊握著父親的雙手，淚水又涌了出來。

父親看清床邊的龍棲淵，慌忙要起身下跪，卻被他按住。

“不必。”龍棲淵的聲音低沉而溫和。

他轉身離開，顧聞雪連忙跟出去。夜風吹起她的裙角，帶著幾分涼意。

“感激您挽救了家父一命。”她真誠地說，眼中還帶著淚光。

月光下，龍棲淵那雙冰藍色的眸子溫柔如水：“我只是讓他暫時醒來，這病我束手無策，也不能醫。”

“為什么？”顧聞雪不解地問。

“生死有命，即便是神仙也不能隨意更改，否則會帶來更大的禍患。”龍棲淵解釋道，聲音里帶著一點無奈。

顧聞雪低頭應了聲：“我明白了。”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顧聞雪佇立門前許久不愿離去。月光灑在她身上，如同披了一層薄紗。

回到寢宮，龍棲淵看見妹妹龍心月正在院中蕩秋千。月色下，她的笑容天真爛漫。

他將她抱下來，問道：“二弟呢？”

“二哥說去江淵源頭巡查了。”龍心月嘴里含著蜜餞，漫不經心地說，“他說要去好幾天呢。”

龍棲淵眉頭微皺，明日是母后生辰，二弟這時候離開很不尋常。他心中隱隱有種不安的預感。

阿默匆匆趕來，臉上帶著慌亂：“殿下，東淵鯨丞相到了。”

龍棲淵心中一沉，快步往正殿而去。殿外守衛森嚴，氣氛凝重。

“龍王！”東淵鯨丞相的聲音震怒，在殿內回蕩，“你呈上的詔報中，征兵數目為何少報了兩千人，這是何意？”

龍王面色大變，額頭滲出冷汗：“定是筆誤，請大人明察！”

龍棲淵佇立殿堂之上，心思急轉。那份詔報明明是他親手所寫，怎會出錯？他的目光掃過殿內眾人，忽然想到了什么。

“既然碧霞有意謀反，東淵便要來清剿這水底龍閣！”東淵鯨丞相冷笑著離去，留下一室寒意。

王妃得知消息火速趕到，指著龍棲淵痛罵：“你這個災星，要害死我們全家！”她的聲音尖利，帶著歇斯底里。

“父王，我這就去東淵求情。”龍棲淵跪下請命，額頭抵在冰冷的地面上。

龍王擺擺手，聲音疲憊：“玄昊早就想除掉我們，你去也無用，只會白白送死。”

他看向龍棲淵，眼中帶著不舍和痛惜：“帶著心月和澤兒逃吧，好好照顧你的弟妹。”

看著父王攙扶著幾近昏厥的王妃離去，龍棲淵心如刀絞。殿內燭火搖曳，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夜晚，龍宮內外一片寂靜。龍棲淵跪在殿中許久，膝下冰涼的觸感漸漸麻木。直到那些人的身影消失在視線盡頭，他才緩緩起身，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無妄琴。

夜色如墨，籠罩著整個龍宮。廊檐下的宮燈在夜風中搖曳，投下斑駁的光影。遠處傳來巡邏侍衛的腳步聲，卻襯得這片天地更加寂靜。

他快步走向寢殿，推開門時，一股溫暖的香氣撲面而來。龍心月正在熟睡，小姑娘睡相極差，四肢大張，被子都踢到了一邊。一旁的侍女昏昏欲睡地搖著扇子，見到他進來，嚇得差點叫出聲。

“大...大殿下。”侍女慌忙起身行禮，聲音都在發抖。

夜淵比了個禁聲的動作，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月光透過窗欞灑在妹妹稚嫩的面龐上，她睡得正香，嘴角還掛著笑意，想必是做了什么美夢。

他凝視著這張熟睡的小臉，心中百味陳雜。片刻后，他彎腰將人連被子一起抱起。

“殿下！您這是...”侍女驚慌失措地低呼。

“去準備一些干糧和御寒的衣物。”龍棲淵頭也不回地說道，“快去。”

侍女不敢多問，連忙退下。沒過多久，她便抱著一個包袱跑了回來。

龍棲淵接過包袱，大步流星地離開了寢殿。出了龍宮，他立即施展縮地成寸，朝著玉嶺方向疾馳而去。

夜風呼嘯，寒意刺骨。他將龍心月裹得更緊了些，加快了腳步。

皚皚白雪覆蓋的山巒間，一座冰雪鑄就的宮殿懸浮在半空，神圣而莊嚴。月光灑在冰晶般的殿宇上，折射出夢幻般的光芒。

龍棲淵站在宮殿前，想起天女魃曾說過的話，沒想到這么快就應驗了。當初她說：“你們龍族即將有一場浩劫，到時候，帶著心月來玉嶺。”

還未走到門前，兩扇巨大的冰門便自動開啟一道縫隙。寒氣撲面而來，龍棲淵下意識地將懷中的人護得更緊。

一個頭頂黑色貓耳的小女孩鉆了出來，看上去和龍心月年紀相仿。她穿著一身素白的道袍，板著小臉，學著大人的樣子向龍棲淵行禮：“殿下，恩師正在潛修，讓我在此等候。”

“你師尊既已預知我的到來，那想必也知道我此行的目的。”龍棲淵沉聲道。

小女孩模仿著天女魃的語氣：“師父說了，生死有命，她無權干預。不過這個小姑娘與她有緣，可以留在玉嶺修行。”

龍棲淵低頭看了眼懷中的龍心月，眸中帶著不舍。妹妹在睡夢中輕輕蹭了蹭他的胸口，像是在撒嬌。

“那就勞煩天女魃照看她，待風波平息，我會來接她。”他輕聲說道，聲音里帶著幾分哽咽。

“師父還說，主上您命格多舛，需回人間走一遭。彼處早有貴人恭候。”小女孩一板一眼地復述著天女魃的話。

“等我？”龍棲淵微微蹙眉，不明白這句話的含義。

小女孩不再多言，伸手接過龍心月。在轉身的瞬間，她似乎聽到身后傳來一聲極輕的嘆息。

冰門合攏的瞬間，龍棲淵只覺心頭一緊。他強壓下不安，立即返回碧霞龍閣。

剛踏上臺階，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一具具水族尸體倒在長階上，鮮血染紅了白玉臺階。有的還保持著臨死前掙扎的姿勢，有的則死不瞑目，眼中滿是不甘。

龍棲淵心中發寒，加快腳步往里走。宮中一片狼藉，到處都是打斗的痕跡。墻上、地上滿是劍痕，珍貴的古董花瓶碎了一地。

回廊處傳來激烈的打斗聲，阿默帶著僅剩的侍衛在與東淵龍閣的士兵廝殺。他們個個帶傷，衣衫染血，卻仍在苦苦支撐。

龍棲淵二話不說，祭出無妄琴。琴音如怒濤般席卷而出，將那些士兵盡數擊飛。士兵們倒地后七竅流血而亡，死狀凄慘。

“殿下......”阿默踉蹌著走來，眼中滿是悲痛，“龍王與王后她們......”

龍棲淵心中一沉，沖進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