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棲淵獲釋那日，有人看見一條巨龍向人間遙拜，轉身飛入云端。從此，每年二月初二，人間都會舉行祭龍儀式，以紀念那位為救蒼生而甘愿受罰的龍王。

“故事講完了嗎？”小鹿依偎在鹿燁懷中，好奇地問。它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滿期待。

“嗯，結束了。”鹿燁輕撫著它柔軟的皮毛，聲音溫柔。

“那條龍后來怎么樣了？他還會回來嗎？”小鹿追問道。

“這個嘛......”鹿燁打了個哈欠，故作神秘地說，“該睡覺了，明天再說。”

第二天。

山巔牧場的青草在風中輕輕搖曳，一只純白色的小鹿百無聊賴地側臥在草地上。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落，在它雪白的皮毛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它正是凰鹿—兒時的聞雪。

它用前蹄撥弄著身邊的野花，看著花瓣隨風飄散。遠處連綿的山巒如同巨龍的脊背，云霧繚繞間若隱若現。聞雪抬頭望著那片未知的遠方，眼中閃爍著向往的光芒。

“為什么我從出生就要待在結界里？”聞雪輕聲嘀咕著，“跨出這一步就要命喪嗎？”它的聲音里帶著幾分委屈，又透著一絲不甘。

“不許胡說！”鹿燁的聲音陡然響起，嚴厲中帶著一絲焦慮，“誰教你說這些不吉利的話？”

聞雪被嚇了一跳，慌忙站起身。它委屈地用角蹭了蹭身旁的椴樹，在粗糙的樹皮上留下自己的氣味印記。樹葉在風中沙沙作響，仿佛在安撫它受傷的小心靈。

“可是...”聞雪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聲音越來越小，“族人們都說，山外的世界很大很大，到處都是新奇有趣的東西。我們為什么非要困在這個小地方呢？”

鹿燁的表情柔和了幾分，他走到聞雪身邊，輕輕撫摸著它的腦袋：“因為這是我們的使命。守護結界是鹿族千百年來的職責，我們生來就要守護這片草原。”

“那至少讓我下山看看吧？”聞雪眨著眼睛撒嬌，蹭著鹿燁的手，“為什么只能在山頂和林子里玩？其他鹿靈都可以去山腰的杜鵑林...”

“等你成年再說。”鹿燁態度堅決，眉頭微皺。他轉身將手中的弓扔給身后的火喆，“今天的訓練到此為止，該回去了，風要來了。”

火喆接過弓，笑嘻嘻地走到聞雪身邊。他蹲下身，在聞雪耳邊悄聲說：“別聽你哥的太死板，待你成熟些時，我悄悄帶你溜出去。”

聞雪敷衍地點點頭，目光卻黯淡下來。它心里清楚得很——火喆雖然總是這么說，但根本不敢違抗鹿燁的命令。每次都是這樣，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看著兩人漸行漸遠的背影，聞雪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勇氣。既然他們不帶自己去，那就自己去探險好了！反正只是去山腰看看，應該不會有什么危險。

它輕巧地避開巡邏的族人，沿著蜿蜒的山路悄悄往下溜。青苔覆蓋的石階濕滑，聞雪小心翼翼地踩著。越往下走，眼前的景色就越發新奇。

五彩斑斕的杜鵑花開得正艷，粉的、紫的、紅的，層層疊疊地綻放著。清澈的溪水歡快地流淌，陽光照射下泛著銀光。

就連飛舞的蝴蝶都是它從未見過的漆黑色澤，翅膀上閃爍著神秘的光芒。

聞雪被這片美景深深吸引，追著那只黑蝶，歡快地奔跑著。它完全忘記了鹿燁的警告，沉浸在探索的喜悅中。

也沒有注意到，它走出了結界外。

突然，一陣劇痛從前蹄傳來！

它重重地摔倒在地，揚起一片落葉。原來泥土下埋著人類的青銅陷阱，鋸齒形的夾子深深咬進了它的前蹄。鮮血順著傷口涌出，疼得聞雪放聲大哭。

這時，一對穿著獸皮的獵手從樹影中現身。他們身上散發著濃重的血腥氣，讓聞雪不由得瑟瑟發抖。

“天啊，純白色的鹿！”其中一個滿臉橫肉的獵人驚喜地叫道，眼中閃爍著貪婪的光芒，“這可真是稀罕物件！”

“肯定能賣個好價錢。”另一個瘦高的獵人伸手想摸聞雪，卻被它用后蹄狠狠踢開。

獵人摔出去老遠，后背重重撞在樹干上。他惱羞成怒地抄起鐮刀：“該死的畜生，敢踢你爺爺！看我不剝了你的皮！”

“別打！損壞了價值就會跌！”同伴連忙攔住他，“這么漂亮的白鹿，活著才值錢。”

聞雪又驚又怕，仰頭哭喊：“哥哥救我！”它的聲音在山谷中回蕩，卻只換來獵人們更加震驚的表情。

“會...會說人話？”滿臉橫肉的獵人結結巴巴地說，手中的繩子都掉在地上。

瘦高個很快回過神來，眼中閃過狂喜：“這是成精的鹿啊！若是獻給大王，咱們這輩子就發達了！”

聞雪淚如雨下，淚水打濕了臉頰的絨毛：“哥哥，你在哪里？快來救我！”它后悔極了，早知道就該聽鹿燁的話。

忽然，一道修長的身影從顧間走來。聞雪以為是鹿燁來救它，欣喜地叫道：“哥哥，我在這里！”

那人停下腳步，輕聲道：“九紋鹿的女兒？”

他一襲黑衣，懷抱古琴，雙目蒙著黑紗，氣質清冷出塵。微風拂過，掀起他的衣角，帶來一陣淡淡的玉蘭香。聞雪看呆了，雖然知道這不是鹿燁，還是忍不住求救：“大哥哥，救救我！”

“小子，別多管閑事！”滿臉橫肉的獵人惡狠狠地說，舉起鐮刀，“這白鹿是我們的獵物，識相點趕緊滾！”

龍棲淵眉頭微皺，手指輕撥琴弦。一道無形的力量瞬間將兩個獵人掀飛，他們重重摔進山澗，發出凄厲的慘叫。

等他們爬起來后，看清形勢不妙，連滾帶爬地逃走了。臨走前還不忘放下狠話：“你給我等著！這事沒完！”

龍棲淵走到聞雪身邊，輕輕解開陷阱。聞雪想站起來，卻因為傷口太疼又跌坐在地。它疼得直抽氣，眼淚不停地往下掉。

他握住聞雪的前蹄，掌心泛起柔和的光芒。溫暖的力量流入傷口，血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連疤痕都沒留下。

“好了，快回家吧。”龍棲淵松開手，轉身要走。

聞雪抽抽噎噎地坐在原地，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它既害怕又委屈，更多的是對陌生人的依賴。

龍棲淵嘆了口氣，從袖中變出一顆包著彩紙的糖果：“別哭了，吃糖。”

聞雪含住糖果，甜滋滋的味道讓它忘記了哭泣。它用舌頭卷著糖果，眼睛亮晶晶的。

龍棲淵見它不哭了，這才轉身離開。但沒走多遠就發現身后跟著輕盈的腳步聲，像是一片羽毛落在地上。

“你為什么跟著我？”他無奈地問，腳步卻沒有停下。

“哥哥說救命之恩要涌泉相報，我要報答你！”聞雪認真地說，蹄子在地上踩出歡快的節奏。

“不用了，快回家。”

“不行不行！”聞雪蹦蹦跳跳地湊近他，“這是族規，如果不報恩，鹿神會不高興的！而且...”它壓低聲音，“我還想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