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嬤嬤接過來仔細核對，眼睛瞇成一條縫，將藥方從頭到尾看了三遍。隨即發出一聲不屑：“這方子你們不許偷學去！”

藥童站在一旁，臉上寫滿了無奈：“奶奶，我們連藥材都認不全，哪里學得會......”

話未說完，對上卓嬤嬤凌厲的眼神，藥童立刻噤聲。那眼神仿佛能把人釘在原地，讓人不寒而栗。

卓嬤嬤從袖中取出一角碎銀，隨手丟在柜臺上。銀子撞擊木頭發出清脆的聲響，她轉身快步離去，腳步聲在空蕩的藥房里回響。

“瞧她那副德行，好像誰稀罕她那方子似的。”藥童等人走遠，這才敢對錢大娘抱怨道，“我們連藥材都不認識，學它作甚！”

錢大娘接過自己那包藥，將破舊的布包裹緊了緊，搖頭嘆氣：“做奴才的就這樣，一輩子端不起來。有些人啊，在主子跟前當久了，連氣勢都學了個十成十。”

藥童看著手里那角碎銀，心說這話可不對，人家好歹給得起銀子。想到這里，他不由得看了眼錢大娘手中攥著的銅錢。

他正要開口，卻見錢大娘已經數出幾文銅錢，轉身就走。她的背影有些佝僂，衣服上打著好幾個補丁。

“哎喲，錢大娘，還差一文錢呢！”藥童在后面喊道。

“改日再補上！”錢大娘的聲音已經飄遠，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藥童氣得直跺腳，這才知道誰更上不得臺面。他低頭看著那幾文銅錢，嘆了口氣，將錢收進柜臺下的木盒里。

芳菲院的小亭中，卓瑾萱正悠然品茶。她身著藕粉色長裙，裙擺上繡著精致的暗紋，面容嬌美，舉手投足間盡顯貴氣。陽光透過亭子的雕花照在她身上，為她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

卓嬤嬤快步走來，鞋子踩在石板路上發出輕微的聲響。“大小姐，藥抓來了。”她的聲音恭敬，與方才在藥房里判若兩人。

“可有人認出你來？”卓瑾萱放下茶盞，眼中閃過一絲警惕。

“老奴特意去了城西那種平民醫館，那些人連府里的門檻都摸不著，哪里認得出來。”卓嬤嬤語氣中帶著幾分不屑。

卓瑾萱接過藥包看了看，眼中閃過一絲得意，“去煎了吧，記得放進茶里。”她的手指輕輕撫過藥包，仿佛在撫摸什么珍貴的寶物。

不多時，馬蹄聲由遠及近，打破了院子里的寧靜。

卓瑾萱嘴角微揚，她等的人來了。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擺，確保自己以最完美的姿態出現。

司云麒大步走進院子，一身玄色勁裝，舉止間透著幾分疏離。他的眉頭微皺，似乎對這次見面并不情愿。

“司云麒哥哥。”卓瑾萱迎上前去，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她的聲音輕柔，像是春日里的微風。

司云麒眉頭皺得更深，語氣冷淡：“何事？”

卓瑾萱心中暗笑，明明對她余情未了，還要裝作一副生疏模樣。她看著司云麒緊繃的面容，知道他的冷漠不過是在強撐。

她故意露出黯然神色，眼中泛起一層薄霧：“只是想問問，這些年你過得可好？”

“還行。”司云麒的回答簡短，卻掩飾不住話語中的關切。

“那就好。”卓瑾萱垂下眼簾，欲言又止的模樣。她的睫毛微微顫動，像是在極力壓抑著什么。

司云麒果然坐不住了，“你怎么了？可是遇到什么事？”他向前邁了一步，聲音中的擔憂再也藏不住。

“沒什么的。”卓瑾萱轉身走開，裙擺在石板上輕輕拂過，“錢陽他...待我很好。”她的聲音有些哽咽。

一提到錢陽，司云麒立刻怒氣上涌，“那混賬若是敢欺負你......”他的拳頭不自覺地握緊。

“司云麒哥哥！”卓瑾萱攔住他，眼中淚光閃爍，“不必為我這樣。”

“瑾萱，你別護著他！當初他可是答應了，一定會好好待你的！”司云麒的聲音里充滿憤怒。

卓瑾萱眼中泛起淚光，聲音輕若蚊吶：“我本就是...殘花敗柳，能嫁進去已是萬幸......”她的肩膀微微顫抖。

“你是被人害的！”司云麒激動地握住她的手，“我一定要查出當年是誰在錢德公府設計你！”

卓瑾萱看著他動怒的樣子，心中暗喜。她輕輕抽回手，走到茶案前，“司云麒哥哥，我請你來，只是想和你說說話而已。”

她端起那杯加了藥的茶，眼中閃過一絲算計。

茶香裊裊，卓瑾萱的目光落在司云麒身上，看著他一口飲盡那杯茶。

“司云麒哥哥，這些年我在錢德公府過得實在太苦了......”她聲音輕柔，眼角泛著淚光，纖細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

司云麒的眉頭微皺，看著眼前這個曾經的心上人，心中不免生出幾分憐惜。記憶中那個活潑開朗的少女，如今卻顯得憔悴了許多。她的眼睛依舊明亮，但眼底卻藏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那錢陽如何對你？”司云麒放下茶杯，指節微微泛白。

“他......”卓瑾萱垂下眼簾，睫毛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整日在外尋歡作樂，我在府中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她的聲音越來越低，仿佛風中的落葉，隨時會被吹散。

司云麒握緊了拳頭，心中怒火漸起。他卻沒注意到卓瑾萱眼底的一絲得意。陽光下，她的面容顯得格外柔弱，仿佛一朵隨時會凋零的花。

“公婆偏心，妯娌明爭暗斗，下人們更是對我百般刁難......”卓瑾萱聲音哽咽，手帕掩面，“有時候連口熱飯都吃不上，若不是想著還能見到司云麒哥哥，我真的......”

司云麒只覺腹中一陣翻涌，卻還是強忍著不適，認真聽她訴說。額頭上已經滲出細密的汗珠，他用力眨了眨眼睛，試圖讓自己的視線保持清晰。

“瑾萱妹妹，我......”司云麒突然站起身，面色漲紅，身子微微搖晃，“抱歉，我身子不適，先去方便。”

說完，他幾乎是跑著離開了，腳步虛浮，撞倒了門邊的花瓶。瓷器碎裂的聲音在安靜的院落中格外刺耳。

卓瑾萱愣在原地，臉色漸漸陰沉下來。她站起身，來回踱步，精致的繡鞋在地板上發出輕微的響聲。

“去看看他去哪了！”她對著門外喝道，聲音里已經沒有了方才的柔弱。